初柒颔首,“还请苏公公向王上代为转达初柒的谢意,就说难为他费心了。”
“哎哟,这谢意还是留着初柒姑娘好了之后再亲自向王上说吧,奴才只是个跑腿的,生怕嘴巴笨,无法将初柒姑娘的话表达清楚呢。”
初柒敛眉,“也好,那就有劳公公了。”
这四轮车的确非常受用,初柒每日晨昏都会坐上它围绕着飞羽殿逛上一小会儿。
飞羽殿是韩非寒新建成不久的宫殿,它的建造独具一格,既遵循了霁月国古朴瑰丽的本质,又似乎还带着些南安国异域,繁复的花纹。
最难的的是它的宫頂,据说上边不像其他宫宇那般呈三角支撑状,而是整个做成了一块平顶,白日的时候可以在那上边品茶,看花,到了夜晚,更是能舒适的在那里赏星望月!
初柒也是听芷儿描述才可以得知的,她其实很想上去看看,只是以她目前的情况,要想上楼梯估计还是比较困难的。
而在她看的见的地方,处处也都是雕梁画栋,一派金碧辉煌的样子,尤其是殿前的两根白玉柱子,上面雕刻着凹凸有致的龙凤呈祥,看之栩栩如生,触之手感真实,真像是马上就要腾起飞离一般。
“小姐,方才王上又差苏公公送来了一对有趣的海螺,据说将之放在耳边就能听到海浪的声音呢!”
初柒淡淡转首,眉上隐隐有一丝薄雾笼罩,“这段时间,隔三差五的便有稀罕物件往咱们这送,只是为何却从未见过他亲自过来?”
芷儿嘴角的笑意僵了一僵,“小姐说的是…王上?”
初柒叹气,却并未注意到芷儿的表情,“是啊,不论怎么说,他救了你我的性命这是事实,我是该当面感谢他的。”
“王上应该,应该不需要吧,哦,奴婢的意思是,他可能是担心来看你会让你更加烦他,所以才不愿过来的吧!”
初柒想了想,也是,就算真正见了又要说什么呢?毕竟她是因为想躲避他的赐封所以才偷溜出宫的。
说不定他虽然救了自己,但心里也一定还对此耿耿于怀呢。
这日天气甚好,虽然还有些暑气,但难得的是空气中还带着些许清凉的微风。
芷儿推着初柒正打算去看宫人们粘知了,却瞧见天空中赫然飞着一只蝴蝶风筝。
“这大夏天的,怎么还会有人想起放风筝?”
芷儿兴奋的瞪圆眼睛,“欸,小姐你看,那蝴蝶风筝的花纹像不像咱们南安国的图腾?”
初柒嘴角一勾,这么多天了,顾安蕊终于按捺不住了!
“去,将客人请进来吧!”
芷儿一愣,“哪儿来的什么客人?”
“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果然不一会儿,初柒就听见背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清脆爽快,竟似它主人的性子一般急躁。
她缓缓回过头,对着来人淡淡一笑,“二姐。”
顾安蕊定定的打量着眼前端坐在四轮车上的初柒,只见她不施粉黛,依旧以薄纱遮面,一头如瀑般的青丝静静地垂下来,上面只随意簪了支颜色寡淡的乌木簪子。
除了双腿不能随意走动,她整个人相比之前来说似乎更加丰腴润泽了许多。
“听说你在宫外的途中出了意外,是王上将你救了回来,你,没事吧?”
初柒摇了摇头,一双清透的眸子直视着顾安蕊,直看的她眼珠子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才开口,
“二姐看我的样子像是没事吗?只不过天不亡我,让我有幸捡回一条命罢了。”
顾安蕊不自在的动了动嘴唇,“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匹畜生一定是疯了才会胡乱奔窜,以至于害得你掉进悬崖。”
初柒叹息一声,“是啊,她大概不是疯了就是傻了,殊不知将我拉去悬崖之后她又哪能安好无损呢?”
顾安蕊垂着的指尖颤了颤,不知是她自己做贼心虚还是初柒真的意有所指,总之这话听起来总是觉得有些怪。
她扬起绢子按了按鼻尖,硬生生的将话题转开,
“其实我一直想来看看你的,只是王上将飞羽殿保护的滴水不漏,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没有办法,我只能想出了放风筝这一招,想必你看见了之后定会见我的。”
韩非寒将飞羽殿保护的滴水不漏?怎么从来没听芷儿提起过!
初柒这才明白,怪不得这些日子这儿如此安静呢,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顾安蕊见她不语,以为是她真的对自己起了疑,面上便不免有些挂不住,要不是为了过来探她口风,她何至于如此想尽办法,又在这儿受尽冷眼!
她转身挑起一枝开的正艳的芍药,
“这次妹妹没能成功逃出王宫,姐姐也不免觉得万分可惜,如果,你依然执意要走的话…姐姐倒是可以再做安排。”
初柒颔首,“能离开自然是最好的,只是眼下我腿脚不便,身子也没有完全好利索,再加上王上为了救我…”
初柒说着故作为难的看了眼顾安蕊,“还是等我好了之后再说吧。”
顾安蕊听罢顿时有些着急,“妹妹不会是因为王上为了救你受了重伤,这才动了恻隐之心吧?”
重伤?初柒顿时一惊,她立即抬眼看向芷儿,却见她眼神躲闪,根本不敢与自己对视。
初柒的一颗心逐渐向下沉去。
她再无心思去对付顾安蕊,只草草的敷衍了几句,又称身子不适在外久待,借机便将她打发走了。
芷儿见顾安蕊彻底离开,这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姐,奴婢不是有心欺瞒你的,实在是王上他不允许我们任何人在你面前提及此事。”
初柒把脸偏向一边,冷冷道,“自打我醒来,你便张口王上闭口王上,看来你是已经将他认作了你的主子,既然如此,你便收拾东西去凌云殿当差吧!”
芷儿万万没想到初柒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大动肝火,当下便吓得哭了起来,
“小姐,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对你有所隐瞒,奴婢真的不敢了,求求你不要赶奴婢走…”
初柒狠心的拂开她的手,“不,你没错,或者你嘴上说你错了,心中肯定还觉得这样做是在为我着想,更会觉得是我在小题大作!”
芷儿一惊,却也没辩解,只是伏在地上嘤嘤泣道,
“小姐,奴婢知道小姐做什么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只是这次王上深受重伤,他说担心你会因为觉得心生愧疚而无法安心养病,所以才让奴婢暂时不要告诉你的,奴婢,奴婢觉得王上说的也有道理,所以才…”
初柒叹了口气,“你难道还不明白,在这宫中,你我互相信任,互相依靠的人只有彼此,你若如此轻易便被人心收买,那下次万一有人打着为我好的旗帜而妄想谋害与我们,你是不是也要这么轻易的便入了他们的圈套?”
芷儿听后大骇,此时才真正明白初柒的意思,她膝行两步上前,
“小姐,奴婢记住了,以后不管何事,奴婢再不会对小姐有半分隐瞒,求小姐不要赶芷儿走好不好?”
初柒伸手将芷儿扶起来,温声道,“你能明白就好了,说吧,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芷儿擦了把眼泪,
“那日王上跳下悬崖后,轩诚大人他们便紧跟着下去搜救了,可他们一直找到第二天下午才终于将你跟王上找到,当时你已经陷入了昏迷,且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肤,王上也受了不少伤,尤其胸口的位置不知被什么戳了一个大洞,可他却坚持背着你上山,后来一直等到彻底安全之后,他才终于体力不支的晕倒了。”
初柒胸口突然间堵的厉害,她深吸一口气,隐去眼中弥漫的雾气,
“这么说,是他胸口上的那个伤口太大,以至于他失血过多而昏迷的?”
“不是。”芷儿抽泣着摇头,“最开始御医们也像小姐这样认为,可是王上自回来之后便一直高烧不退,且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御医这才发现,罪魁祸首是他腿上的伤口,当时因为伤口比较小,大家都没引起重视,御医说划伤他的树枝是一种带着有毒汁液的植物,如果治疗不及时的话也会因此而丧命的。”
初柒惊骇不已,“那可有治好?”
“前几日奴婢听苏公公说余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
芷儿抬头看着初柒,瓮声瓮气道,“小姐,王上看起来冷漠又高傲,可是你都不知道,他重伤昏迷的那段时间就睡在飞羽阁的偏殿,每次只要清醒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便会询问你的病情,奴婢觉着,咱们以前是不是错怪他了?”
初柒怔怔的看向远处,如果说听了这么多之后还说自己一点都不感动,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感动又能怎么样,她能为了他牺牲掉自己的自由,从此像母妃一般被困死在这吃人不吐骨头里的后宫吗?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她淡淡的收回目光,
“风大了,咱们回去吧。”
这边顾安蕊气冲冲的回到了永安宫,问雪一见着她这副模样便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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