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高嫔娘娘说话瞻前不顾后的确有份,只有适当的责罚才能给宫人树立一个典范。”
高嫔惊愕的抬头,万万没想到初柒会在这个时候对自己落井下石。
便连顾安蕊也觉得奇怪,她透过擦泪的绢子偷偷瞥向初柒,只见她肃然而立,说起话来不卑不亢。
苏瑶依瞧了眼韩非寒略带好奇的眼神,不禁也有些琢磨不透初柒的用意。
“看来三公主心中已有了高见,那照你的意思,对于高嫔这种情况该当作何处置呢?”
初柒扫了一眼另一边跪着的韵美人,故作踌躇道,“高见不敢当,其实我对霁月国的宫规还不是特别熟悉,但方才我见韵美人公然质疑王上,王后只是罚了她抄写宫规,想必也是对下格外宽和的,所以我以为,不如就罚高嫔连续三日在永安宫门前诵读宫规吧,一则可以平了二姐的怒气,二则可以让高嫔自己也练练嘴皮子,顺便长长记性。”
“诵读宫规?”王后缓缓点了点头,“王上觉着呢?”
韩非寒拍了拍自己的玄色绣云纹的锦服站起身,眸中分明已有了些不耐烦,
“就按初柒说得办吧!”
话一说完,便不顾顾安蕊殷切的眼神甩手离去。
苏瑶依责备的扫了众人一圈,“难得王上肯放下公务到后宫转一转,偏偏你们几个如此不识趣,非得弄得乌烟瘴气,平白给王上添堵!”
一席话说得既重又沉,众人皆垂头不语,顾安蕊却受不了被人如此数落,她冷哼一声,
“王后娘娘此话可是将臣妾一并说了?整个今日,最冤的就是臣妾了,既无端被人暗讽了一番,现在又招得王上心烦,臣妾还一肚子委屈没处说呢!”
苏瑶依一个眼风扫过去,
“若是对方才的处置不满意,你大可再跟着王上去凌云殿重新讨个说法!”
这话已经有些严重了,顾安蕊自然也能听得出王后的言外之意,为了这么一点事大闹凌云殿,这不是在质疑王后的处事能力嘛!她别过身,到底没再还嘴。
高高兴兴的出来,回去的时候却是一路寂静无言。
芷儿一直忍到了飞羽殿门前才终于开口,
“公主,你何必要上去作这个恶人呢,高嫔到底是心疼你才说的那番话,二公主如此生气,可不就是因为不满高嫔维护你嘛,你这样,岂不是伤了高嫔的心?”
初柒淡淡勾了勾唇角,“你去告诉高嫔,这三日的诵读,一日都不许偷懒,而且必须在正午太阳正烈的时候去,不站够两个时辰,谁赶都不能离开!”
“公主!”芷儿难以置信的看着初柒,“二公主如此欺辱我们,你不会还想着替她出气吧?”
“出什么气!你就按着我说的去转述,一个字不许多,一个字也不许少!时机成熟了,你自然就懂了!”
次日,凉爽了许久的天气突然返起暑来,正午的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火炉般炙烤着大地,高嫔拿着手中抄录的宫规,一个字一个字的大声诵读着,额上黄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就连额前的鬓发也都有些濡湿了。
身后过来过去的宫女太监虽不敢正眼直视,但那种窃窃私语的感觉却始终如芒在背。
妙阳费劲的举着伞,“小主儿,您就歇会儿吧,现下这个点,安妃娘娘估计也午憩去了,就算您不读,里面的人也不会发现的。”
高嫔半分也不理采,只当没听到一般继续诵读。
妙阳急得直跺脚,“初柒姑娘也真是,小主要不是为了她何至于会得罪安妃娘娘,她倒好,不仅在王上面前谏言,让您在永安宫门前日日诵读宫规,这也就罢了,偏还让小主在这正午的时候过来,这样的烈日,再继续两日,小主的皮肤便会彻底晒伤了,奴婢瞧她就是心术不正!”
高嫔皱着眉头,终于将最后一遍读完,
“两个时辰到了吗?”
妙阳心疼的将高嫔手中的册子接过来,
“已经到了,我们快回去吧。”
高嫔舔了舔干涸的快要裂开的嘴唇,“记得,以后见着三公主不得再以名讳直接相称。”
妙阳点头,“奴婢知道,再过两日见着她就该尊称一声璟妃娘娘了。”
高嫔这才舒展了眉头,回到琗和宫,却见妙青正站在宫门外翘首以盼。
“小主,你可回来了。”
高嫔瞧着她着急得样子,不免有些奇怪,
“有事?”
妙青摇头,“南安国三公主派人送了冰镇的糖碗过来,待会儿主子沐浴过后赶紧吃点儿好解解暑气。”
高嫔心中一暖,“除了糖碗,三公主可还有带什么话过来?”
妙青惊讶,“小主怎么知道的,三公主的确派人带了话来,不过,跟昨日没什么不同,只是让您明日去的时候连伞也不必带了。”
“什么?怎么能不带伞?”妙阳急的快要哭起来,“这么大太阳,不带伞岂不是要将小主给晒得中暑吗!”
妙青也是这个意思,“小主,三公主毕竟还不是璟妃,您大可不必理会她。”
高嫔思索片刻,“按着她说的做吧,我总觉得她不会害我。”
妙阳妙青对望一眼,唯余一声轻叹。
到了第二日,又是如昨日一般的高温,高嫔果真没有以任何遮挡的站在永安宫门前诵读了整整两个时辰,这次,她的嘴唇,喉咙干涩的更加厉害,简直到了说话都有些费力的地步。
背后下人的议论声更加的多了,甚至有许多本不应走这条甬道的下人也都故意绕着远路往这边走,目的就是为了看一眼高嫔在太阳下晒得头昏眼花的样子。
芷儿将打听到的版本一条条的背给初柒听,
“高嫔娘娘也实在太过老实了,这么大的太阳也不知偷偷躲下懒,这样下去,不仅嗓子废了,皮肤也被晒毁了。”
“谁知是高嫔娘娘老实还是安妃背地里遣了人监督呢,若非如此,谁会片刻也不敢歇息,唯恐被谁发现了处罚又加重呢。”
“如今宫中同时有了两位南安国公主,而即将受封的璟公主原本身份就没安妃高贵,她那日出言献计,就是因为想表明立场,从此依附与安妃,你们说安妃现在如虎添翼,能不更加狂妄吗!”
“非也非也,嫡庶向来身份悬殊,且水火不容,这次三公主受尽王上恩宠,安妃早就对她心存不满了,高嫔这时候冒出来,显然就是成了她想要杀鸡儆猴的牺牲品,估计从今往后再无人敢与未来的璟妃亲近了。”
初柒此时正坐在一堆瑰丽多彩的云锦之中,听完芷儿有声有色的将这些话背出来,嘴角扬起一抹高深的笑,
“不错,成效很大,告诉高嫔,千万不能半途而废,一定得要站足三日!”
芷儿点了点头,“高嫔娘娘那边奴婢会顾到的,公主你还是好好将这些裙子试一遍吧,明日就是你受封的日子,在此之前,如若有不合身的地方,我们还可以送到司衣那边改改。”
“没什么好试的。”初柒满不在乎的将手从那柔软靓丽的云锦上缓缓划过,最后停在一件水芙色的拖地长裙上。
“除了明日的红色礼服,次日去各宫参拜时就穿这件吧。”
芷儿探头看了一眼,“公主,平日你穿得素雅些便罢了,可是那日是你最重要的日子,也是第一次正式在众位妃嫔前露脸,不如换件喜庆些的吧,奴婢看那件粉色绣海棠花的就不错,既明亮,也不显得庸俗。”
初柒看都没看一眼,“你几时见我穿过粉色的衣服?这样的色泽色只适合舒婕妤那样温柔又可人的人穿。”
“谁说的?公主肤若凝脂,面若桃花,穿这粉色不知要比舒婕妤好看多少倍!实在不行,那边那件翡翠绿,或者鹅黄色的也都不错啊,公主就再挑一挑嘛。”
“不用了,都收起来吧,我去后面药房转转。”
这药房是初柒派人将一间闲置的偏房收拾出来的,里面既宽敞又还比较通风,平日里她可以在里边研究研究草药,一些驱虫膏,或者简单治疗风寒的药她都能自己做出来。
她进到里面,将药材柜最中间的屉子抽出来,里面摆着五六个大小,形态都相同的小瓶子。
初柒将其一一拿出来,又逐一抹在手腕上,观察其渗透以后的成效与不同。
这样一直忙到日头西斜,她才隐约觉着有些脖子酸痛。
回到前厅,这才发现整个飞羽殿一片热闹喜庆,处处张灯结彩不说,且每隔着不远便会有一个大红的灯笼高高挂着。
门上,窗上,全都贴着一张张精美的,象征着吉祥如意,多子多福,还有龙凤呈祥的剪纸。
就连那块“钟灵毓秀”的匾额上也垂挂着两个大红色的绣球,初柒有些怔忡,她一把拉过正忙的晕头转向的芷儿,
“这些也都是妃嫔受封的必要装饰?”
芷儿眨巴着眼睛,“不是啊,普通妃嫔受封时只需要行册封礼便可了,公主你的情况跟她们不同,你这既是受封,也算正式嫁入霁月,所以,其礼制就相当于婚嫁一般。”
婚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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