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是贺睢沉请客,地点定在了郦城最盛名的缘桥私人会所。
古风园林庭院内,别有洞天,进门就是竹地板,在灯笼的流转光线下格外好看,二楼是包厢,环境清幽私密,往常都是一座难求。
到了地方后,贺睢沉才无声地将她的手松开,左手漫不经心插在裤袋里,这副清敛自持的模样,跟车上真是判若两人,也蒙蔽了路过的女侍者,皆是盯着他移不开眼,小声讨论:“这位贵客是谁啊?”
顾青雾听到,心想这男人光是这张脸就够拈花惹草的,她嘴唇轻抿,没什么表情地跟着,厚重柔软的地毯收尽了脚步声,转眼便到了楼上的包厢。
贺睢沉缓慢推开门,引她进去。
饶过屏风,桌旁已经坐了一位身穿休闲西装的男人,正自顾自地品茶。
见到贺睢沉身边过分漂亮的女人,他放下茶杯,挑眉问:“这是嫂子?”
顾青雾红唇动了动,正想说认错人了。
贺睢沉已经气定神闲走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拉开了座椅,如同玩笑道:“你叫一声试试,看她答不答应。”
好在那人没听贺睢沉的,他礼貌笑着起身,跟顾青雾打招呼:“你好,我是周亭流。”
经过介绍,顾青雾得知这位是法律圈鼎鼎大名的金牌律师,只要他愿意接手,就没有赢不了的案子,与贺睢沉交情匪浅,倒是愿意分文不收帮这个忙。
顾青雾却觉得该付的酬劳还是要的,毕竟不能让人家白忙活一场。
她刚说完这话。周亭流讳莫如深道:“顾小姐别客气,这人情睢沉会替你还上,以后你在娱乐圈有什么麻烦尽管找我,早晚都是自家人……”
顾青雾跟贺睢沉的关系是真解释不清了,两人明明从来没在一起过,结果倒好,愣是让人误会上了。见她话哽在喉咙,周亭流却略带促狭地跟她没完没了的把话题往贺睢沉身上引。
不愧是好兄弟,三言两语间,就把贺睢沉给卖了。
顾青雾从周亭流这边得知,这个圈里就属贺睢沉是最受女孩子欢迎的,原因很简单,他出身显赫又神秘低调,从未跟哪个有过情史,无可厚非成了最适合联姻的豪门贵婿了。
所以他的行踪都是备受关注的,无论是出席什么场合,或者是乘坐什么航班,免不了会艳遇上一两个递房卡的。
“——还有更刺激的。”
周亭流话里带着几分戏谑:“泗城的林家那位独生女,当初为他逃婚,闹得满城风雨,苦苦哀求他跟她做三天情侣,只要达成心愿就心死接受家族联姻,结果都没换到睢沉的半片怜香惜玉,至今未嫁。”
顾青雾微微抬起眼睫,看向与她隔着一张椅子距离的贺睢沉。
贺睢沉也在看她,话却是对周亭流:“妖言惑众什么,喝茶喝醉了?”
周亭流适可而止打住,不敢真的把这位给得罪狠了,怕事后被清算。
半个小时后。
这次聚会又来了不少人,很快包厢内就热闹起来。
顾青雾跟在座的都不熟,为了图个清静,也没好奇谁。
安安静静地,去看传统的雕花屏风,上头还装饰着手写古文,古香古色的。
她正看得仔细,这时包厢内不知是谁说了句:“人来了。”
随即屏风后,走出来一位身材高挑的明艳女人,身穿的红色裙子,意外的是无论颜色还是款式,都跟她的极为相似。
可能是女人的天性使然,两人都在同一时间发现对方的存在。
顾青雾眼睫都没眨,精致的脸蛋表情异常平静。
反倒是明艳的女人将她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番,目光毫不掩饰,直到旁边有个年轻男人走过去:“是什么的风,把林大小姐吹来了。”
“我刚好在郦城出差。”
林圆亭脸上表情冷淡,直接是朝贺睢沉那边走去,又微微弯唇打招呼:“睢沉哥。”
见面就叫哥,想必关系很不一般。
顾青雾拿起杯子,刚抿了口,唇齿间酸得她皱起眉。
也不知道这杯水,是放了多少柠檬汁。
酸死她了!
反观贺睢沉那边对谁都是一副疏离的态度,他对林圆亭更没什么特别的,问了两句林家老爷子。
林圆亭笑容灿烂,准备在旁边的椅子落座。
贺睢沉骨节在桌沿轻叩,示意她换张椅子,这里有人了。
在诡异的安静一秒,包厢内莫名地没了说话声。
偏偏贺睢沉跟没察觉到似的,侧目,凝视向了低头喝水的顾青雾身上。
所有人循着他极淡的视线,忍不住探究又隐晦看过去
贺睢沉明明没有在包厢内对顾青雾表现的太殷勤,仿佛间又什么都让人看明白了,难得他清心寡欲多年也有今天。
在场面快尴尬的时候。
还是周亭流出来圆场,似笑非笑地调侃了一句:“某人六根不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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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在聚会上,顾青雾是唯一心无旁骛在认真吃东西的。
原本食欲不佳,却因为给老师成功请到了周亭流帮忙,让她面对满桌的丰盛佳肴有了食欲。
顾青雾吃得半饱时,旁边的碟子已经堆积了不少蟹壳。
贺睢沉见她用湿巾慢悠悠的擦拭干净每一根纤细的手指,于是吩咐人去买了单。
他带顾青雾先离开,包厢里聚的这群人还在继续,缘桥私人会所外,司机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等上了车,顾青雾不由地打了个喷嚏,许是今晚冷气吹久了。
贺睢沉吩咐司机把温度调高点,他长指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慢条斯理地脱下后,披在了女人纤瘦的肩膀处,嗓音低低淡淡:“还是这么喜欢吃海鲜?”
顾青雾刚想不要他衣服,却被问的分神。
沉默了两秒,才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想到周亭流答应接老师案子的事,她假客气道:“律师那事谢谢啊,改日等我有时间,请你吃海鲜大餐。”
贺睢沉却听出她声音有点沙哑,也不知是吃多了螃蟹,还是感冒了。
他几分懒散地斜靠在座椅靠背上,侧目看笑容分外虚情假意的女人,语调漫不经心道:“请吃海鲜大餐就不必了,要真心想感谢,送我一份礼物。”
送礼物?
顾青雾笑不出来了,原本她说请客,是打算开个空头支票,随意应付这个男人的。
谁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样子都装到位了,也不好一口拒绝:“我这几年拍戏没赚几个钱,送的礼物你未必看得上。”
“你怎么知道我看不上?”
顾青雾说一句,贺睢沉这里就有十句等着来堵她,幽深的眼底没有任何笑,又补充了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
“……”
她好好长了一张漂亮的嘴巴,就不该说话的!
四十分钟的车程后,车子停驶在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顾青雾被贺睢沉问懵了,迷迷糊糊地下车,跟他乘坐电梯上楼,等了顶楼的套房,才反应过来今晚干嘛还要住这里。
一转身,见贺睢沉自然而然交代她:“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上床睡觉。”
顾青雾顿在原地想了想,默默地转身去浴室。
很快,浴室的灯亮起,传来了潺潺水声。
顾青雾待在里面,将今晚穿的这条红裙扔在浴缸沿,视线顿了一瞬,就不再看了。无论贺睢沉在国外时被多少女人热情邀请过,以及今晚跟她穿一模一样裙子的女人有过什么。
这些,跟她都没有任何关系。
浴缸里的热水逐渐变冷,光滑的肌肤也感受到了一丝冷意。
这时门外传来两声克制的敲击声,想来是洗太久,贺睢沉提醒她该出来了。
顾青雾用宽大的白色纯棉浴袍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住,开门出去时,看到贺睢沉站在茶几那边,长指娴熟地将纸袋子拆开,拿出了体温计。
等贺睢沉逐字看完说明书后,意示她到沙发这边坐。
顾青雾不知道他要干嘛,泡过热水澡整个人都轻松不少,往沙发一窝,雪白的膝盖藏在浴袍下,又把柔软的抱枕舒舒服服扯到怀里。
她睁着乌黑漂亮的眼睛,看到贺睢沉把体温计放到嘴里,略感到奇怪,却没多想,而是言归正传提起车上没说完的事:“我认真想了想,送礼物这种事,一般都是礼轻情意重……”
贺睢沉将体温计拿出,扫到测出的体温是正常。
他转过身,深沉的视线落在说话的顾青雾身上。
她仰着头,一头乌浓的长发散乱的垂落下,衬得脸蛋精致又小巧,轮廓被灯光照映柔和,像极了价格昂贵的玻璃橱柜里那种精雕细琢的瓷娃娃。
特别是笑起来时,鼻梁上的那一颗淡痣,添了几分无辜的妩媚感。
室内变得无声无息,顾青雾呼吸稍快,想打破这样若即若离的暧昧氛围,努力把话说下去:“就算我送你一只羽毛,也没问题的哦”
下一秒。
贺睢沉修长冰凉的手指已经滑到她的脸侧,稍作用力,轻易让使得她嫣红的双唇被迫张开。而他从容不迫地将体温计送到她唇间,嗓音偏低沉:“测一下,三分钟。”
顾青雾没有半分防备,脸蛋瞬间就变得滚烫,肌肤的体温比先前高了不止一倍。
记性没错的话,这体温计他才亲自测过,又放她嘴巴里。
贺睢沉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耐心地等三分钟到了后,便轻轻的拿出来看。
体温计从顾青雾的舌尖滑过,她下意识抿唇,隐约感觉还残留着属于男人的气息,整个人变得魂不守舍的。
贺睢沉看完,又用指腹去触碰她的额头几秒,低声道:“是有点低烧,需要吃药。”
顾青雾眼皮泛红,是被烫的,已经分不清自己有没有感冒了。
她活了二十三年还没有跟男人亲密成这样,这样的行为已然是越界,想继续装傻都不行了。顾青雾不懂贺睢沉表面装得这么道貌岸然,打底在存着什么心思。
但是心知肚明这个男人城府深得很,想要跟任何的女人,都游刃有余。
她根本招架不住。
顾青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心将贺睢沉给推远些,心烦意乱地去找鞋子,避着他格外深沉的目光:“我去重新开一间房住,你早点睡吧。”
说完,也不让贺睢沉送自己下楼。
至于摆在茶几上的退烧药,还是他自己吃吧。
当天晚上,顾青雾穿着一身白色浴袍从顶楼的豪华套房跑下来,拉起骆原给她重新开了一间。
褚三砚的事告一段落,次日,她们也该启程回泗城。
不过回泗城前,顾青雾没忘记答应要送贺睢沉礼物的事。
她的性格,一向不喜欢拖欠人情,还是尽快两清的好。
顾青雾没有男人礼物的经验,面不改色地将这个任务交给了骆原。
第二天中午,骆原提着从商场购物的袋子回来了,将东西搁在沙发上,正准备歇口气,眼角余光看到顾青雾才睡醒,披头散发的,要不是那张脸太过于惊艳,一点女神形象都没有。
“大小姐,我这帮你当牛做马的跑腿,2点的飞机,您还没洗漱呢?”
顾青雾感觉自己是真感冒了,睡一觉醒来,额头隐隐作痛,嗓子也太舒服。
她没好气地走过去,将沙发上碍眼的购物袋扔在地毯上,坐下细哑着声音说:“急什么,你不是还没去顶楼的套房送礼物。”
骆原立马冷漠:“过分了啊,礼物也要我去送?”
顾青雾经过昨晚体温计那事,暂时不太想跟贺睢沉见面,故作可怜地双手合十:“拜托拜托了……你想啊,我要跟个小白兔似的送上门,万一贺睢沉再把我扣下,还要不要回泗城工作了?”
骆原无言以对,时间紧迫也耽误不得飞机航班,他认命拿起地毯上其中一个购物袋,走出门之前,
愤愤骂了句:“这男的没几个好东西!”
“……”顾青雾
礼物送出去,顾青雾这边就立刻退房,准时搭上了回飞往泗城的航班。
机舱里,她遮挡脸蛋的墨镜摘了,靠窗而坐,身上盖着一张保暖的毛毯,刚刚吃了感冒药的缘故,脑袋挨在椅背有点昏昏欲睡。
不过,浓翘的眼睫轻抬时,余光注意到骆原在她左边坐下时,还提着商场的购物袋。
“原哥,你这买了什么宝贝,都舍不得放在行李箱拿去空运?给嫂子的礼物吗?”
骆原神秘兮兮地递给她,同时压低声,不让周围的人偷听去:“避孕套,牌新推出的限量款,要高级尊贵会员才能抢得到。”
顾青雾指尖顿了下,正要扔会给他时,视线无意间扫了一下购物袋里面。
紧接着,她漆黑的瞳孔骤然地紧缩了下,动作慢慢地,从袋子里面拿出了一件藏蓝色的衬衫和昂贵皮带,对视上了骆原震惊无措的眼神。
两人都沉默看着彼此,一秒、两秒、三秒……
“不要告诉我——”顾青雾说出五个字,又深呼吸了口气说:“你送错礼物了,把一袋子的避孕套以我名义送给了贺睢沉?”
骆原瞬间石化,如同在经历一场灭顶之灾:“我还跟贺总言之凿凿的说,是你亲自挑选的,选了很久。”
这特么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谁让他乱加戏的,还选了很久!
顾青雾抿紧的唇一丝血色都没了,冷静到说不出话来,趁着还没起飞,她果断的拿出手机,指尖划开了通讯录里的男人联系方式。
她一个字一个字编辑了半天的话,鼓起勇气发送过去:[贺总,我给你送错礼物了,实在抱歉……你要没打开的话,麻烦帮我扔了,下次一定给你补上。]
顾青雾把手机握的发烫,就在以为要石沉大海时,叮的一声响起,屏幕的亮光照着她有些苍白的精致脸蛋上,眼睛近距离的眨了一下,点开看。
——是贺睢沉发来的消息。
界面上,则是简短的一条文字:[这个礼物深得我心,以后会用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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