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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1 / 1)

城里和西头的各方人马暗流涌动,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乌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但大战之前却又格外地平静,又过了两个多月,已到酷暑时节,老哑巴伤情基本痊愈了,双方均已准备就绪,推举出了带头大哥,也定下了时间地点,纷纷聚拢在各自的大旗之下,老城里的扛旗之人却并不是之前屡屡登场的老猫,而是另一位风云人物——西北角马涛!

此人身材适中,面白如玉,相貌英俊,一脸的正义凛然,多少有几分书生的气质,容易让人联想到马超、赵云之类的白马将军。

如果不是常年一身标准的玩儿闹行头,仅从他那张脸上,完全看不出此人是个耍儿。

说话这会儿马涛三十多岁了,已经过了玩儿闹的最佳年龄段,但在城里一带的威望、资质、阅历,在那一段时期里仍是无人可及。

虽然都是一个家门口的弟兄,没必要分出高低上下,但实际上老猫也只能甘拜下风。

要说人家马涛玩的就是造型,平常看不见这位大哥和谁混在一起,但周周围围甭管是街坊四邻还是玩玩闹闹的,见了面全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涛哥”,可谓人缘极好。

从来没看见马涛在家门口跟谁翻过脸,或者跟谁打过架,但他在二窑和西监都呆过,口口相传的事迹,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真可谓“隔着门缝吹喇叭——名声在外”!

马涛从小喜欢练武,刚上小学就在鼓楼北原衙门口小花园里拜师学拳,起早贪黑站桩压腿、下腰劈叉、翻跟头打旋子,练就一身扎实的基本功。

尤其在二窑期间,不知道各位有没有耳闻,二窑一向以拳击闻名,在二窑里呆过的,但凡是年轻力壮精力旺盛又好动爱玩的,一般都会练那么几下,当然这也得看你下的功夫深不深。

老天津卫称拳击为“捣皮拳儿”,当年英租界、意租界都有运动场,外国人常举办拳击赛,雇中国人当陪练,这个活挣钱挺多,虽说没少挨打,但也练出了不少拳击手,逐渐在天津形成一股风气。

马涛在二窑那几年,拳击技术日益精湛,直拳、摆拳、勾拳,攻击拳拳到肉,防守滴水不漏。

出来之后又拜倒在河北金钟河的八极名家皮云清门下,苦学八极技法。

这么说吧,但凡是跟打拳、摔跤、武术有关的,马涛都上瘾,成天在新开河边与一帮爱好者抖皮条、举石锁、耍墩子、攀杠子。

拿他自己的话说:“一天不练浑身发紧,两天不练大烟犯瘾,三天不练脚下无根。”

他将武术的心法与拳击的爆发力结合起来,独创了一种不受约束,不守常规的打法,远打近摔,见招拆招,随机应变,在九河下梢罕逢敌手。

跟hb区的皮师父学八极的时候,师父也教会了马涛很多的道儿上的事理,这让马涛受益匪浅,在打打闹闹之外,更懂得了怎么讲理讲面儿。

马涛大我十几岁,他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如果说赶上茬口儿,双方交手还都讲规矩,几乎没有群殴,一般都是单挑,提前说好了玩儿拳还是摔跤,是玩儿攮子还是玩儿刀子,然后才开始比划,一方学艺不精功夫不到喊个“服”字,另一方也会立即住手,不管两方之间有多大的仇,比划起来绝对规矩。

那时玩儿闹的名声,远不像后来那么狼藉。

如果说马涛只有一身武功,单挑谁都不怕,就被城里的各大势力奉为扛旗之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这其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主要还是因为他曾经多次以寡敌众,饿虎斗败了群狼,并且智勇双全,称得上是式的孤胆英雄。

早年间,马涛在丁字沽被大老肥二老肥哥儿俩,以及金强大猪四人团团围住,他在无法脱身的情况下,赤手空拳,以一敌四,非但没有吃亏,还以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将大老肥手中利刃夺下,追得那四个人在自己的家门口落荒而逃。

他又单枪匹马从零号路到三号路一路叫板,最后被众多老红桥的玩儿闹堵在了勤俭道。

马涛无路可退,他也不想退,与红桥老耍儿贾玉弟贾老四一对一抽死签儿。

贾老四一弓腿,眼皮都不带抬的,先在自己大腿上扎了一刀。

马涛接过刀来,一抬腿从自己的腿肚子上贴着骨头旋下一块肉。

这一回合马涛赢了,但是贾老四还不服,再一次将左手放在边道上,右手手起刀落,直接插在了自己左手的手背上,并不急于将刀拔出,反而一脸微笑地对着马涛说了一句:“兄弟,你老哥哥用自己的手给你试试刀刃,还行,够锋够利,下面就看弟弟你的了!”

在场众人都对马涛投去挑衅的目光。

贾老四面不改色地从手背上拔下刀子,扔给马涛。

马涛微微一笑,没捡那把刀,低下头看了看,看见路边有一块砖头,抬脚将贾老四扔过来的那把刀踢在一旁,伸手捡起那块砖头,将自己的左手垫在便道牙子上,抬头对贾老四说:“大哥,刀子有尖儿有刃儿,进去得快,出来得也利索,那有什么可玩的?看兄弟我给你来个出彩儿的,诸位老少爷们儿上眼了!”

说完,右手挥起板儿砖,呼呼带风一下一下砸向自己的左手,每砸一下,马涛都大笑一声。

一开始围观的众人也跟着起哄,在旁边一二三四地齐声给他数着数。

可是砸了那么十来下,但见马涛的手背已经血肉翻飞,烂肉鲜血与砸掉的砖沫混合在了一起,鲜红色的一堆,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他手背上露出三根白骨,甚至骨头都已经变形了,而马涛依旧谈笑风生地与贾老四对着话茬子。

贾老四被马涛的这把骨头征服了,大喊:“有签儿!是把耍儿!够杠儿!行了兄弟,老哥我今天开眼了!”

不光贾玉弟贾老四,所有在场的玩儿闹都被灭了气焰,再没有抢尖儿拔横儿的人物出现。

马涛一举那只血乎流烂的左手,在人群里转了一圈:“哥儿几个!怎么着?还有看不过去的吗?兄弟我可还有一只右手呢,还有想留下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露出怯意,马涛又道:“如果没有别人上前了,那哥儿几个,我这只手怎么说?”

贾老四急忙答道:“兄弟,没说的,没说的,既然你腰那么硬,在场的也没怂人,都佩服你这样的,你老哥我是勤俭桥贾老四,弟弟你也甭客气,有什么想法你尽管说,你老哥我给你托屉,三防院先看伤,日后我必有一份心意奉上,从今往后,红桥一带你就常来常往,绝对是一路的绿灯,再有敢挡道的,老弟你提一句我贾老四肯定管用,倒是以后你老哥我哪天叨扰到了城里,还望兄弟你不记前仇,至少也不会凿补你老哥哥吧?”

马涛歪着脑袋一笑:“来日方长,我就高攀了,喊您一声四哥,四哥您看我今儿个是怎么个走法儿?是横着走,还是竖着走?”

贾老四立马给了马涛答复:“兄弟,一听你这话,你就是道儿上的人,还怎么走?这要是搁以前,你哥哥我八抬大轿抬你走,现在不然了,咱没有八抬大轿了,但你老哥我也不会亏了你!”

贾老四扭头招呼一声:“金强!把你的车开来,先把我兄弟拉医院去。”

又转着圈跟他那些兄弟们说:“哥儿几个给让开一条大道,我城里的老兄弟今儿个在咱这挂彩儿了,真心的没瓢,够杠儿,你们哥儿几个谁也别往后靠,有一位是一位,都掏钱给我兄弟看伤去,再有什么场面上的事儿我另外再告诉你们,甭你妈干瞪眼儿了,掏钱吧!”

说完自己先把兜里的钱全掏了出来,众人也纷纷解囊凑钱。

不消片刻,金强开来了一辆上海牌轿车,贾老四亲自给马涛开了车门,俩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去到三防院,该怎么看伤怎么看伤。

自此之后,马涛便在红桥丁字沽一带有了自己的一片势力,这可是他单枪匹马打拼出来的。

接下来咱再说一说,马涛从三条石一路杀至河北西下洼,在红桥与河北两区交界留下的传奇!

当年在北大关一带,几乎每条河上都有一种现象——河两岸的小孩相互叫号寻衅,隔着河互扔砖头,或者隔岸叫骂。

夏天的时候都去河里游泳,河岸这边的游到河岸那边不要紧,你可千万别上岸嘚瑟去,嘚瑟的后果必定是让河对面的一通狠揍。

要么就是对岸知道你不是他们这边的,不等你游到岸边上,早已一阵砖头瓦片石头子儿胶泥瓣儿把你砸回去了。

但这只是调皮捣蛋的小孩子之间无伤大雅的游戏,天边飘来五个字——那都不叫事,稍微明白一点事理的家大人也不会因为这个翻脸。

可还就有那么一个混不吝的货,为了小孩之间的玩耍打闹护犊子,从而引发了一场冲突,惹祸的那个混蛋家长叫“老古董”。

按咱老天津卫的方言讲,这“古”念二声,“董”念轻声。

老古董住在河北大街好像叫“荤油铺胡同”,他家里的条件不太好,老爹过去没有正式营生,打八岔干杂活儿,倒腾各种新旧杂货,他老娘是缝穷的,自备针线在家门口给人家缝补旧衣裳。

老古董二十多岁时父母双双过世,到年过四十,才烦门托撬找了一位沧州农业户口的女人成家。

一年后老来得子,他们两口子都没什么文化,为人处世皆以自己的主观意愿为出发点,根本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及后果,对自己的孩子更是宠爱有加,把所有的钱都花在儿子身上,喂得是肥头大耳脑满肠肥。

正是由于家里的溺爱,老古董的儿子小古董,在他周围的小孩当中也是说一不二,相当的骄横。

那年三伏的一个午后,烈日当空,酷热难挡。

老古董的儿子又领着一群和他一块儿玩的孩子,去河边洗澡游野泳。

马涛家里兄妹四个,他是大哥,有个十二三岁的亲兄弟叫马忠。

在马涛和马忠之间,还隔着两个妹妹,所谓长兄如父,加上他们这一兄一弟之间的年龄跨度较大,因此马涛对自己的老兄弟也是相当疼爱。

马忠当时也带着一伙孩子从城里出来游野泳,正在河那边游得欢实,小古董那伙小孩就到了河对面,跟他们隔岸对骂,互扔砖头瓦块。

小孩子原本就没轻没重,越骂越上火,越骂越着急。

马忠也不是什么老实孩子,一样是一群半大孩子里的头儿,骂来骂去骂急了,马忠带头往河对岸游了过去,那边的孩子们也不含糊,在小古董的率领下跳入河中迎敌。

十几个河边长大的小孩分成两拨,谁也不怕对方,一心要在河中比个高下。

转眼间两路水军杀在一处,那一个个日头晒得黢黑的小不点儿,你往水里摁我的脑袋,我往水里拽你的大腿。

搅得河中水花四溅,孩子们犹如一条条活泥鳅般,在水里上下翻飞,有扎猛子的,有被对手拽掉裤衩,漏出半拉屁股的,有被水呛得“啃儿咔儿”咳嗽的,斗了个旗鼓相当,不分胜负。

怎么那么巧呢,老古董骑着一辆破自行车,恰好从河边路过,一下子让他看个满眼儿。

他瞧见孩子们在水里打得难解难分,原本想拾乐儿看看热闹的,把自行车往道边一停,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旱烟叶子和卷烟纸,蹲在河边树荫下卷着烟,笑嘻嘻地看着小孩打架。

刚把卷好的喇叭烟叼在嘴,猛然看到水里有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如同一头被退了毛的白条肥猪一样,那是他的宝贝儿子小古董,正被马忠按着脑袋往水里洇呢。

这无异于拿刀捅老古董的心窝子,他惊得张大了嘴,刚刚卷好的烟卷,也从嘴里掉在地上,护犊子的本能让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立刻甩掉脚上的拖鞋,三步并做两步,叫骂着跳入水中,好似巡海夜叉一般,张牙舞爪扒拉开激战正酣的几个小孩,一伸手揪住马忠的头发,嘴里骂着这个孩子的祖宗八代,直接就往河岸上拖。

到了河堤上,老古董抡起胳膊,正反几个大耳帖子,打得马忠口鼻出血,两眼冒金星,晕头涨脑找不着北了。

其余的孩子们看见有大人来了,都怕自己的家长发现自己在河里游野泳,立时作鸟兽之散,跑没影儿了。

马忠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挨了一通爆擂,经过短暂的发懵,他从老古董的叫骂声中,听出原来是那个胖小子的家大人来了。

他平时有他哥马涛罩着,跟马涛学过几天武术,在这一带可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太岁,当时已经初见玩儿闹的苗头了,哪能让这点阵势唬住?懵圈劲儿一过,立马不含糊了,挣歪着要跟老古董还手,怎奈他只是个十几岁力不全的孩子,何况还让老古董正揪着头发呢。

马忠想往老古董脸上捣几个直击,可老古董抓住他的头发,伸直了胳膊往外一推,马忠就够不着他了。

老古董正在气头上,见这小子居然不怕自己,心里更是起火冒烟,将马忠的身子拧过去,正好面向河水,又一脚踹在马忠屁股上。

马忠让这一脚踹得刹不住闸,直接扑下了河坡,一个趴虎摔在水中,啃了一嘴淤泥,灌了一肚子脏水。

老古董还没完,紧跟在后冲过去,不容马忠抬起头来,就抓住那孩子的头发狠狠地往水里摁,反复摁了七八次,还扭过头来问他的胖儿子:“他是这样洇你的吗?他是这样洇你的吗?”

老古董肆意妄为地收拾马忠,吓得小古董目瞪口呆,也激怒了围观看热闹的人们,有几个看不过去的上前劝说:“算了算了,跟个小孩子至于的吗?”

“有冤有仇找他们家大人去,你这么大岁数欺负小孩不合适!”

怎知老古董那混横不讲理的劲头也挺吓人,凡是过来好言相劝的,都挨了老古董的一通臭骂:“去去去去你妈的,你们都知道什么?我你妈再晚来一点儿,我儿子就让这小王八蛋给淹死了!谁都别你妈拦着啊,今儿个谁拦我就跟谁来!”

摄于老古董的淫威,在场的人们大多不敢吱声了,只是有几个大娘还在小声嘀咕着。

直到老古董自己觉得累了,马忠也半死不活了,翻着白眼捯气儿,他才气鼓鼓地撂下一句狠话:“以后别让我在河这边看见你,看见了我就一脚给你个小毛孩子踹河里去喂王八!”

说完带上他那个肥头大耳的儿子,一步三晃地推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老古董父子俩是走了,再看马忠可惨了,头发往下滴答水,小脸儿煞白,二目通红,嘴唇发青,肚子让河水灌得圆鼓鼓的,屁股坐在水里,好在裤衩还没掉。

又是咳嗽又是呕吐,缓了十几分钟,他想起衣服还在河对岸,惦记着下水游过河去穿衣服。

围观的人们见马忠摇摇晃晃地又要下河,恐怕他有什么闪失,赶紧拦着他。

有一个住在岸边的大娘,从家里拿出一条旧毛巾被给马忠披在身上,让他从附近的桥上绕过去。

马忠浑浑噩噩目光茫然,顺从地披着毛巾被,两手交叉抱住肩膀,跟电影里挨了好几天饿的流浪儿三毛一样,哆哆嗦嗦走向桥头,绕到对岸拿了衣服,回到家什么也没敢说,只是一直发着呆,还不住地咳嗽。

等到晚上,家里人陆续回来了,家大人发觉这孩子状态不对,这马忠本是个料蛋,一天到晚不识闲儿,说白了就是“多动症”,今天却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晚饭也没吃几口,再三追问之下,马忠才说了实话。

尽管马涛挺心疼自己这个老兄弟,可又觉得小孩子之间打打架,让人家家大人擂几下,受些个磕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为了这点儿事就不依不饶上门打架,跟那些护犊子坐地炮的家大人有什么区别?怎知转过天来,马忠就开始发烧,还一口口地往外咳血。

这才引起家里人的注意,急忙送到二中心医院救治。

到医院一检查,原来马忠被老古董摁在水里太久,致使河水呛入肺部,造成了肺粘膜出血,这一可把马涛惹急了,他安排好马忠住院治疗,随后就开始四处寻找老古董报仇!

马忠出事的地点在北大关附近,紧挨着河北大街,早年间这地方水陆交通便利,“三条石,青石板,一铺铺了二里远”,渐渐聚起大大小小八十多家铁铺、铁厂,可以说是天津卫手工业的摇篮,住在周周围围的,不是码头脚行的搬运工,就是铁铺的老板、伙计,都是打工人的后代,民风粗犷彪悍,有得是古道热肠之人,也不乏蛮不讲理之辈。

马涛除了办自己的事之外,一连几天在河北大街一带寻访老古董,却始终找不到人,为什么呢?要想解释这个问题,咱还得细致地说一说这个老古董。

他并不是玩儿闹,之所以浑横不讲理,与他扭曲的性格以及成长环境有关,由于家庭条件不好打了多年光棍而被人耻笑,在他自己的工作单位,同样也是因为这狗脾气而吃不开,致使他形成了敌视一切外人的性格,蛮横狂妄的表象之下,掩盖着他那颗自卑的脆弱的敏感的心,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外强中干。

甭看他对外是这样,但是对内——对他自己这个家,老婆孩子,那可是全力以赴尽职尽责,他明白自己这辈子能够成家有后太不容易了,每天风雨兼程不辞辛苦地上班挣钱养家糊口。

老古董当时在运输货场上班,跟着一辆大解放半挂卡车当装卸工,奔波劳苦自然不在话下,也是因为工作太累,他养成了喝大酒的瘾头,以此缓解装卸沉重货物的疲劳,并在小酒馆中结识了一个玩儿闹,那是在河北大街三条石一带比较有名气的“小八”。

小八姓王,家里孩子多,上面三个哥哥四个姐姐,本来小名就叫“小八”,但在他小的时候,家门口的伯伯大爷、大姑大姨都爱戏称他为“小王八”,后来他逐渐立起个儿了,名头儿越来越响,除了那些老街旧邻,轻易没人再敢拿他的名字找乐儿。

老古董将此人视为撑腰拔横的倚仗,不顾自己年长得多,厚颜无耻地对小八溜须拍马迎风接屁。

你说小八是交朋好友也好,贪老古董的便宜也好,反正是待老古董不薄,俩人相见恨晚,臭味相投,常常把酒言欢,标榜为平生知己。

老古董听多了小八酒后吹牛掰的狂言,更觉得自己跟对了人,在自己家门口这一亩三分地上有了靠山,说话有了底气,办事有了主心骨,腰杆儿也挺起来了,对小八奉若神明,所以他才敢在街面上肆无忌惮地耍混蛋。

即便如此,老古董也够不上玩儿闹,甚至比不了《水浒传》里“牛二”

那样的泼皮无赖,充其量是一地痞。

马涛却误以为老古董是个玩儿闹,觉得自己有能力把他挖出来,但是不知名不知姓的,想在一个不太熟悉的地方,一大片胡同大杂院里,找出一个无名鼠辈,不说是大海捞针,那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不过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让老古董彻底暴露在了马涛面前,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番马涛自己也想象不到的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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