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看着大有进益的郡主,心里为她开心的同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便问“对了,昨天那一麻袋野菜呢?”
灵韵转头应他,“我今早一起来便看见我哥了,他说那袋野菜已经被利用起来,分发给士兵们,让他们照着样子去山林子里大量收集起来,好为军营解一时之急。”
满月心道这个严小将军倒还算个有眼光的人。
大雨直到今日夜里,方才淅淅沥沥地止住了。
第二日一早,便是一整个太阳,暖洋洋地照射着大地。
山路因连着几日的大雨,即便是雨停了,仍旧湿滑淤泥得厉害。有了野菜可解燃眉之急,大军便没有着急出发,而是在原地停留了一日,等到山路的情况好些,这才扬起旗帜,继续往前面行进。
一连行进了两日,终于在第三日的上午,走出这绵延几百里的大山,到达一处平原。
放眼望去,屋舍俨然,只是四面都有山头,可见这是些个坐落在大山里头的村落。
大军前行不必穿越这些村落,而是继续沿着旁边的山脚,往前面出发即可。
只是一路上光靠着收集野菜度日,浪费时间不说,还不是个长久之计。
于是,严大将军于这日上午,命令大军原地停下,再派些人手,领着伙夫营的伙夫,推上推车,去那些村落里,征收些米面和菜蔬。
主帐之中,严大将军看向几人,发问“去前面村落里征收粮草一事,需一人领军前往,你们之中,有谁愿去?”
严大将军的话音刚落,叶子风便站了出来,拱手应道“属下愿前往。”
严辰逸也站出来拱手,“爹,不如让我与叶校尉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谁料叶子风转头看他,说“严小将军身兼重任,这护卫军营大事,你不可不担。况且只是领着伙夫们去村子里征收粮草,本就无甚危险可言,我一人去,足矣。”
严大将军点了点头,道“叶校尉说得没错,也正好让你一人出去历练历练,我就准了。”
“多谢大将军,属下领命。”叶子风低头说,然而嘴角勾起了一抹止不住的笑意。
哼哼,领着伙夫们前去、他又是个领军,秦月那小子,不是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吗?
两人一同出了主帐。严辰逸仍是有些放心不下,语气里头带了一丝疑惑,“子风,怎么这回,你坚定地要只身领军前行?”
“你忘了上回精兵营突遇野狼群的事情了吗?”叶子风说完,看见严辰逸不再说话,才接着说,“那村落里面,既然住了人家,想必肯定没有野兽光顾的,我一个人领军,绰绰有余。反倒是你这边,大军仍是驻扎在山脚之下,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严辰逸被他说得无法,只得看着他跃上了马,只身往后面伙夫营的方向赶去。
叶子风骑着马,火速到达了伙夫营,传达了严大将军的命令之后,便开始挑人。
他来之前便在心里打定主意,这一行,只需带上十一二个伙夫便可。大军的三餐不能被耽搁了,因此更加智能挑选那种在伙夫营里可有可无的人即可。
自然,秦月便在这一范围之中。
此时此刻,叶子风神情带了些倨傲,打量着眼前这个灰脸的矮壮小汉,嘴角带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开口说“嗯,方才被挑中的十一个伙夫,加上这个秦月,刚好十二个。两人一组,同推一个推车,片刻之后,立即随本校尉出发。”
满月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征收粮草这种苦力活,叶校尉会挑中自己这个,明显是个拖后腿、出不了多大力气的人,但还是不得不听令行事。
灵韵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他们推着手推车,正要出发之时。
她看见同行的人里面,秦月也在其中,顿时来了几分兴致,走到骑在马背上的叶子风面前,说“征收粮草这么好玩的事情,不如带上本郡主吧。”
叶子风之前一直保持着的得意笑容,尽数坍塌在此刻。
郡主若真是一同前往的话,那他一路上还怎么恶整秦月那小子!可是看着眼前郡主这态度,怕是不去不行了。
况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这么低下头去看下面灵韵的神情,竟然比往日不知道温柔了多少倍。
叶子风哪里肯狠心拒绝她的请求,伸出手去,一把将灵韵拉上马,让她坐在自己的后面。
于是,叶子风和灵韵同骑一匹马,后面跟着的便是六辆推车,分别由两个伙夫一同推行着。
叶子风还特意把秦月那一组调到了最前头,离他和郡主最近,让他好好在后面看看什么是天作之合,什么又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想来这无疑是整人法子里,最使人揪心痛心的一种了。叶子风想到这一层,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最最关键的是,灵韵竟然在秦月面前,还乐意和他同骑一匹马,这意味着什么!
叶子风想,难不成昨日那些醋意,竟是白白大盛了?灵韵压根就对秦月这小子没什么兴趣。
要是这样最好,他还不屑于对一个小小的伙夫出手,而且还是一众伙夫里,最丑的那一个。
叶子风骑在马背上,不快不慢地前行着,心情好得不可思议。
跟在他们后面的满月,压根不知道她竟然无意之中成了叶校尉的情敌,现下还被叶校尉特别关注着。
她只觉得,照着眼下这个前行的速度,倒是真比待在伙夫营里头干活,还要来得轻松。
而且现在,手上的推车分明是空的,还由两个人一起推着前行,这根本就是十分轻松的活计了好吧,一路上还可以看看周围的风景。
因为这个,满月对前面的叶校尉,倒是没有不好的感觉。
周围山头青葱墨绿,最高的上面,依稀还可以看见一两团萦绕着的薄雾。他们现下走的虽然是村中小道,可是两边各种绿草丛生,却又不算很高,十分养眼。
微微抬头,便看到同骑一马的叶校尉跟郡主,颇有点郎才女貌的既视感。
唔,满月只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过眼熟,某个冷峻里藏些憨、憨里却是大智的脸庞,又浮现在她眼前。
许久未见,她对他的思念,丝毫未减,甚至可以说,越来越浓了。
推着推车往前走了大半个时辰,一行人便到达最近的这一个村落,只是令人奇怪的是,这些房屋大门全都紧闭着。
放眼可以看到的屋舍,门前没有一人的身影。
满月心中发疑,难不成,这些人全都在田地里忙活吗?也不至于啊,这个时辰,该是回来歇息吃中饭的时候了啊。
前面马背上的叶子风虽然也有点疑惑,但是仍旧继续往前走着。
穿过村子的一半,便看见有些屋舍凌乱不堪,院门胡乱开着,里面的桌椅板凳歪歪扭扭,仿佛刚刚被人洗劫过一样。
洗劫!满月脑中顿时警铃大作,想要说话,却又听见前面隐隐有什么吵闹的声音传来。
显然,叶子风也发现了满月所发现的,他率先下了马,让灵韵待在马背上面不要下来,他则牵着马,往前一探究竟。
他们越往前走,前面的动静便越大。
叶子风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正想把灵韵留在此处让人照看,自己则带领几人,往前查看之时,前方,已经有两名手持大刀的粗衣汉子,发现了他们。
两名粗衣汉子手上的大刀,仍旧淌着血。他们往一旁大声说“寨主,这边有情况!”
叶子风连忙拔剑,护在马匹之前,并小声对后面吩咐“保护好郡主,快走。”
他心中知道不妙,这一行人中,除了他一个人身上带了武器,其他全都是伙夫,哪里有什么武器!
后面的伙夫们,一看见前面淌着血的大刀,立时便慌了神,哪里还听得到叶校尉在说什么啊!
他们只在灶台前拿过菜刀,这种杀人的武器可从来没有碰过。
满月赶紧上前,牵过马匹,转身想要赶紧跑路。
马背之上的灵韵却有些着急了,“秦月,我们都跑了,岂不是只剩下叶子风一个人应对了吗?”
秦月一边牵着马转身,一边解释说“郡主,叶校尉武功高强、又有武器在手,应该能抵挡一时半会、然后安全抽身的。郡主你在他身边就是一个拖累,不仅帮不了,还有可能成为他的掣肘。”
她说完这几句,便看见前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同样持刀的粗衣汉子,将四面八方围得严严实实。
“郡主,快下马!”
郡主自己又不会骑马,不如直接下马来,跟在她身后,她说不定还能杀出重围去。
想她还是会些拳脚的,不就是抡着刀砍人嘛,谁还不会啊!
自从昨天遇上毒蛇、却发现她手里没有武器之后,满月回到营帐之中,就将那把从家里带出来的镰刀,随身带着。
她从背后抽出镰刀,把下了马的郡主护在身后,然后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渐渐围上来的匪汉。
满月冲没有抵挡之力、乱作一团的伙夫们大喊“拿起推车上的木棒,和他们拼了!不然被抓到,也是死路一条!”
伙夫们闻言,像是溺水挣扎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纷纷抄起推车上的木棒,作为抵挡的武器,双手紧紧握住,然后护在前面。
他们背后的叶子风,早就和前面冲出来的匪汉们厮杀了起来,无意中看见后面的灵韵等人,同样被包围了,手上拼杀的动作,不由得加快。
一个个匪汉们,抵挡不住,倒了下去,却又更多的匪汉们,冒了出来。
伙夫们从来没接受过训练,抵挡匪汉们已然是不易,更何况手上拿的还是不足以取人性命的木棒。
优劣势,显而易见。
已经有两三个伙夫们倒了下去,其余的伙夫们虽然害怕,可是仍旧不得不拼命。
其中一个匪汉,朝满月她们杀了过来。
大刀砍下来的同时,满月挥出镰刀挡住。可是力量是她的缺点,她知道自己根本挡不住多久。
手上松力的同时,抬起蓄满力的一只脚,猛力往匪汉下身紧要处踢去。
“啊——”
匪汉被狠狠踢中要害,呼痛的同时,连连后退,然后本能地弯腰护住他中招的要害,吃痛几秒。
满月抓住了这几秒,手疾眼快的挥起镰刀,闭上眼睛的同时,将这个匪汉砍倒。
她心中默默念了一句,佛祖啊各路山神啊,她也是为了活命才痛下杀手的。
只一秒,满月便睁开了眼睛,全身上下,不见半点的愧疚与惊慌。
她的镰刀上面染了血,还是鲜红欲滴的。
后面的郡主大喊“秦月,小心左前方!”
满月抬起头去,果然看见离她很近的左前方,有一个抬刀的匪汉,面目狰狞地朝她这边砍来。
她已经快要来不及抵挡了,只能连连后退两步,举起镰刀护在前面。
然而,意料之中的大刀并没有砍下来,而是直接往后面倒去。
满月看着由她后面飞出来的一块大石头,正好砸中了那个匪汉的脑袋。她倍感欣喜,转头看去,却发现是睁着眼睛的灵韵郡主。
她显然被吓得不轻,“秦、秦月,幸好,幸好你没事。”她方才看见有人朝秦月砍去,只能立马搬起大石头,狠狠朝那人砸去。
满月朝她笑了一笑,可是方才显露无疑的欣喜之色,荡然无存。
以前,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隐川也总是听她的话,不当面动手,背地里用石头,替她狠狠对付那些口出不逊的人。
只可惜,现在,她要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满月的眸子里不再有犹豫,挥起镰刀,应对着一个个冲上来的匪汉。
其中一个匪汉,显然看出了这一行人里头,皆护着的便是那个身段窈窕的人了。
他绕过一众厮杀的人,于后方之侧,把大刀架在了灵韵的脖子上,然后大喊“住手,谁敢再动,我就杀了她。”
满月听见声音来自于后面,心中大叫不妙,只是转过头去之时,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叶子风偏头,看见灵韵正被匪汉挟持,正要奔过来解救,那匪汉却又把架在灵韵脖子上的刀给紧了紧,浓黑的眉毛一挑,大权在握地说“小子,你再敢动一步,我立刻宰了她!”
叶子风闻言,顿在原地。
灵韵眼里噙着泪,可是嘴上丝毫没有求饶的意思,“贼人,你敢动手试试,我爹爹立刻派人来铲平你们!”
匪汉脸上一条刀疤横过,笑得有些猖狂“听听,这尖细好听的嗓子,果然是个女的。”他的脸往前凑了凑,细细看了一眼被挟持的人儿,接着说,“小美人生得好俊,不如回了山寨,跟着大刀疤我,当个压寨夫人怎么样!”
叶子风气煞,执起剑,怒吼“你别碰她!”
大刀疤有筹码在手,又怎么会被吓到,“瞅瞅,果然是个招人惦记的小美人!大爷我今天就把你娶回山寨。”
他说完,又对其他人说“识相的,赶紧放下武器,大爷看在今天心情好的份上,还能留你们一命,否则……”
他的话头一顿,然后动了动手上的大刀。
叶子风即便是有浑身解数,可是此刻被人拿捏住了软肋,也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长剑。
满月见状,只能放下了镰刀。
还活着的几个伙夫,同时也放下了手中的木棒。
大刀疤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这方圆几百里都是大山,谁还能管得了我大刀疤啊!”
叶子风闻言,立即道“贼人,休要猖狂!你手上挟持的,可是当今皇上亲封的郡主,你若是敢胡来,就算你住在大山窝里,依旧能把你的山寨给铲平了!你识相的话,最好放我们走,大家相安无事,不然的话,你绝对会后悔的。”
灵韵闻言,腰杆一挺,“快放了本郡主!”
大刀疤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皇上?郡主?你们是在逗大爷玩吗?告诉你们,如果你们只是普通人,老子还能当过你们。你们说的,要都是真的,老子还就非要把你们掳回去,好好折磨折磨。老子当年在牢狱里怎么受苦的,你们也给我好好尝尝!走!”
好几十个匪汉们,押着几个伙夫,嚣张的笑容有些令人发狂。
叶子风仍然企图用话吓倒这个大刀疤,“且慢,你不妨派两个人到村子外面的大山脚下去看看,是不是有四万大军正在那里等着呢!你们今天若是不放了我们,晚上就会有大军前来,踏平你们这个匪窝!”
满月一张灰脸上,表情有些捉急。
闻言,正笑得猖狂的匪汉们,现下却是不约而同地一愣,笑不出来了。
四万大军,一人一脚,便可踏平他们的巫雨寨了。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谁知道大刀疤像是跟朝廷有仇似的,仍旧紧紧把大刀架在灵韵的脖子上,语气里充满不屑,“四万大军又怎么样!老子只要把你口里说的这个郡主抓在手心里,谁还敢来找我的麻烦不是?在场的兄弟们,哪一个手上不是有几条人命啊,就算是缴械投降了,还不是要到牢狱里头,待上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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