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是一回事,哪一处不是一回事。”洛玉瑯说得越发自如,连嘴角都微微上扬。
穆十四娘知道他又想糊弄过去,狠狠掐了他一把,“就是不一样。”
洛玉瑯凑在她耳边说了句,惹得她咬牙,一顿拳打脚踢,他却坦然地受着,还不忘维护她,免得她失手伤了自己。
“打这里,这里肉多,手不会疼。”穆十四娘终于力竭,心中压着的怨气也消散开,“小人。”
洛玉瑯轻笑,“真是伤心,我虽不是君子,但也够不上小人。漫游,这样冤枉我,真伤心啊!”
“满府都在伤心,你,”穆十四娘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再不受他影响。
“我知道,芜阳自幼与我一同长大,发生这样的事,我如何不为她伤心。”洛玉瑯大方承认,“只是,你若伤心,我更难过。”
穆十四娘问道“你去了哪里?”
洛玉瑯老实说道“红崖山,里面确实留有古籍,看起来就忘了时间,护卫不知如何寻找,只得在外等候,差点误了大事。”
穆十四娘没想到,他没去南唐寻找无名道长,居然去了红崖山。
“我知道你不愿意提及那里,所以不敢直说。”洛玉瑯解释完,“倒是没有白去,许多以前不明白的,现下都有了头绪。”
穆十四娘倒也理解,因为这番际遇,他怎会不想去弄个清楚明白。
“你打算如何为我出气?”穆十四娘下意识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于是岔开了。
洛玉瑯仔细思量了一番,“路上接到南唐的讯息,世宗故后,幼帝即位,恐怕难以为继。”
“不过,于青蓿和青荷而言,倒是好事。”
穆十四娘问道“为何?”
“天机不可泄矣。”因为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推断,当不得真。
“你是说,后周也人改朝换代?”穆十四娘自说自话着,“也是,到时候青蓿带了青荷远远地避开,就能自如一生。”
洛玉瑯含糊地说道“这倒不必,青蓿已然在其麾下为将。”
穆十四娘还想再问,“今晚还要守夜吗?”
经洛玉瑯一提醒,穆十四娘立刻起了身,“十五郎被喂了安神汤,只能是我了。”
“我去吧。”洛玉瑯跟着起身,“我在这里留了衣衫吗?”
穆十四娘直接一个白眼,洛玉瑯点着头,“那就不换了吧,只洗个脸好了。”
“你,”穆十四娘迟疑地问他,洛玉瑯挑眉看她,“且不说他逃没逃回宫,至少今夜,我不会动手。”
“大局为重。”穆十四娘一再提醒。
洛玉瑯迈入正院,层层经幡之中,芜阳的灵位居于正中。
上了香,烧了纸,洛玉瑯去了后堂。
有人呆坐于芜阳的棺木前,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他,眼神惊讶,却无惧色。
洛玉瑯冷冷看他,不待走近,王上开了口,“她找你哭诉了?”
“我不想当着芜阳谈及此事。”洛玉瑯说道。
王上以手扶额,“朕亦不想。”
洛玉瑯依旧上了香,蹲下,将燃烧的纸钱放入棺木前的盆里。
“可朕不悔。”王上继续说着,“朕想让她知道。”
洛玉瑯没理他。
“你打算杀朕?”王上突兀地问道。
洛玉瑯依旧没搭理他。
王上自嘲地轻笑,“是啊,南唐已如死灰,后周如此被战事包围,唯有吴越尚在强撑。朕只是有些好奇,你是想迁往后周么?”
洛玉瑯答道“那帮胡虏,成不了气候。”
王上沉默了,“依你看,会姓赵吗?”
洛玉瑯回答,“我心不在此。”
王上轻叹过后起身,“今日,朕不过是将肺腑之言和盘托出,并未沾过她半分。”回头望他,“并非朕怕你,你得承认,出嫁前后,她判若两人。你待她不好。”
“你说了不算。”洛玉瑯起身,与他相对而站。
“可朕不愿她这样受苦。”王上坦然回望,“若是朕陪着她,”
“你永世不会有机会。”洛玉瑯截断了他的话。
“知道吗?朕最后悔的居然是,当初在芜阳的梅园,没有力争。”王上接着说道“更后悔在母后那里再遇她,没有即刻向父王母后求娶。”
“荒谬,且不说你身边美人无数,就凭你今日所为,亦是荒淫无道。”洛玉瑯毫不客气。
王上却并不生气,“正是因为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朕才更加清醒。”
“你最需清醒的,难道不该是吴越的前途吗?”洛玉瑯眼神中带着不屑。
“这不必你来操心,洛家主腾挪有道,只是别忘了,祖籍难离。”
洛玉瑯并不想回应他的意有所指,“但凡敢惊扰她的,都再无可能。”
“说得没错,洛家主当街的一鞭,响砌京城;洛家主的那顿板子,打废了其人的余生;洛府的那把火,又烧了什么?”王上的声声质问,字字都含了深意。
洛玉瑯面无表情,“烧掉了妄念。”
“你身在吴越,吴越亦有法度。”面对王上的威胁,洛玉瑯面色并未有所改变,“你也配谈及法度?”
“洛家主果然不同以往,连尊卑规矩都不守了。”王上眉眼渐渐冷峻,似乎下一刻就会挥手召人。
“家主。”穆十四娘进来,手搭着斗篷,“不知王上在此,民妇失礼。”
“你来做什么?”洛玉瑯虽然明白她的用意,却还是不愿她在此刻现身。
“夜半风凉,我送斗篷来。”穆十四娘展开斗篷为他披上,洛玉瑯的手碰到了她,“果然凉得很,亏我记挂着,巴巴的送了来。”
“多谢漫游。”穆十四娘的轻柔体贴,终于让洛玉瑯缓和了刚才的剑拔弩张。
“知道就好。”她继续的小意柔情,直接让洛玉瑯抿了唇,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芜阳若是有灵,今晚会如何想?”穆十四娘转身问道。
王上见她如此不按套路出牌,一时有些语塞,又有些失意,为她刚才与洛玉瑯的柔情万分。
穆十四娘继续说道“王上的晚间失言,我只当是悲痛所致。芜阳待我极好,十五郎悲痛万分,母亲亦报恙在床。于情于理,大家都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