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赞成,季大反对。”凌游思索了一会,“抱歉,我还是不敢保证被感染的人能够保持理智,即使那人曾是我的同伴。”
无法具体地向大众解释真相,秋玹理解地耸耸肩,也不再试图去多费口舌。接下来剩下的人们纷纷表态,有念及旧情不肯放弃同伴的,也有像安德那样铁面无私斩钉截铁。其实这些人也不能说他们无情,不过是在危难当头做出了另一种选择罢了,在一支队伍中同样需要这样的人,既为自己负责也对其余人负责。
目前投票的结果是赞同素素留在队伍里的人占多数,而已经成为感染人的季大则看法不一。等轮到最后一人的时候,票数戏剧性地停留在二十比二十上,于是一瞬间所有的目光聚焦在那最后的选择权上。
老头盘着腿坐在一边,懒洋洋地翻了翻眼皮。“没什么好说的,老子投双……”
秋玹:“咳咳!”
“啧,我说我投双……”
秋玹:“咳咳咳!!”
老头:“……”
“那要不你来替老子投?”老头终于忍受不了似的抬头瞪她,“消失的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一回来就膈应老子?”
“我只是在提醒你想清楚了再做决定。”秋玹站在季大旁边,满脸写着正经,“免得你到时候后悔。”
“后悔?哈,老子就不知道后悔这两个字怎么写。来来来,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足以说服我的理由。”
“理由很简单,无非也就这么几点。第一,虽然不能具体说明,但我可以以我个人名义担保季大不会像寻常感染人那样失去理智。第二,感染人逐渐向人类化发展是一个值得研究的方向,而放在素素身上说不定那是另一种进化的雏形,我们可以将之带去科学院获得进一步的进展。第三,求你了。”
“……你说啥,你刚说第三,是啥?”
秋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求你了。”
老头:……
秦九渊:??!!!
老头懵了一会,反应过来之后一时竟笑出了声。“你也有今天,那可真是……哈哈,痛快!不过这招没用告诉你,知道老子以前干什么的吗,我见过的尸体……”
秋玹:“求你了。”
“……比你见过的人都多,曾经有个卧底想要诱导老子背叛你知道他最后的结局是……”
秋玹:“求你了。”
“……什么吗,他被老子一枪爆了头丢去乱葬岗然后……”
秋玹:“求你了。”
“你是不是只会说这一句话,小疯子!”他恼羞成怒地吼道。
“求……”
“赞成赞成,老子他/妈的投双赞成!别再来烦老子了!!”
秋玹干脆地闭嘴,与那名被称作杨先生的治愈法师一起上前大概检查了一下昏迷中的素素的情况,看着将人搬上车后就随手拍了拍季大的肩膀:“走了。”
老头也随即骂骂咧咧地上车一个人坐着自闭去了。在场被剩下的所有人面面相觑,随之在秦九渊臭着脸的一声“愣着干吗赶紧滚上车”中忙不迭地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在天际微白之时,这支沿着渭河一路向诺贝利行进的小队终于结束了所有的突发状况与混乱行径,重新踏上了正轨。
一心两用地听着身边的疏影等人讨论总结被拉进过往时间后的事件,秋玹与季大坐在离人群较远的椅位上——为了与被感染的季大所谓的“安全距离”而一齐商量出来的对策——目光飘忽地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她突然就想起了在那位强大神秘的魔法师留下的元素旋涡终于再一次出现在88楼时,艾尔梅特拉正缓缓踏过傅先生的尸体,那一瞬间与傅先生极度相似的猩红瞳孔穿越人群直直地钉在恒榭身上。
她张口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法力元素飞速运转而使得大脑产生强烈的轰鸣,根本无暇顾及去分辨她的口型。
而等到思绪再次被打断的时候,她听见一声刻意而甜腻的女声高喊了一句“秦先生”。回头看去,二楼的佣兵团似乎是结束了一场小型的临时会议,此时正三三两两地走下楼。
林沫口中的人就走在最前沿,似乎是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目光在空气中彼此交融。
男人迈着及其自然的步子走过来坐在季大秋玹这一排的沙发上,就好像那个“安全距离协议”是在放屁一样。
“各位,”秦九渊目光扫视一圈围坐着的众人,“我们的人刚刚已经商议过了,现在原定大方向不变,依然是顺着渭河一路通往主城。不过,有一个坏消息是,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五日了。”
秋玹顿了顿,发现当提及这个词时,在场有相当一部分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改装过的机械车拥有在水中行进的能力,能够承受万吨以上的压力,普通的涉水没有问题。但问题是现在我们面临的不只是普通的趟水过河,而是渭河的涨潮季。”
似乎是注意到什么,下一秒秦九渊突然刻意放慢了语速,一改之前冷淡肃穆的样子,话锋一转开始讲起了蒸汽大陆小学生都知道的自然常识问题。
“作为几乎横贯了绝大多数陆地的河流,渭河在一年四季中分别有两次大潮。一次是在新年伊始,一次则在八月的下旬,也就是,从明天开始的一周内。往年死于潮水中的人不可计数,无论是机械师还是魔法师,在面对这样的灾难之时也无可作为。历年来两大组织都会赶在大潮之前做好抗洪疏散人流的工作,不过今年你们知道的,末世来了吗。”
他的语气极为平静,即使是说着“末世来了”这样的话,也淡漠得好像并不是属于蒸汽时代的居民一般。
归属感的违和。秋玹再一次在秦九渊身上感知到了这个词,与在暴风雪山庄时感受到的一样——任何世界的原住民,无论是热爱还是憎恶这个世界,你总能在他们身上感知到归属感,因为他们生来属于这里,刻在骨血里的东西是无法掩埋的。
但秦九渊不一样,秋玹从未在任何一个世界中感受到他身上的“归属感”,他就像是始终游离其外的局外人,维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冷眼看着世人在人间苦苦挣扎。
是因为如小璐所说的那般,秦九渊是哪名支配者的“行刑官”吗?
秋玹突然对那名支配者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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