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确保这第一次的“交朋友”成功,开出的价码就必须让魅魔足够心动,哪怕为此背叛深渊世界都在所不惜。
那这诚意就必须给得非常足,必须一锤定音,切忌进入“讨价还价”的模式,这么做注定会失败。
这么一想,九州世界能够给出的条件其实非常有限。
“九州之主”分析来分析去,直接承诺了对方,倾九州之力,助对方独辟一座“内景仙天”!
魅魔没有如焱域领主那般深不可测的实力,更没有撕裂一方大世界,携残界来投的丰厚资本。
没关系,“九州之主”承诺,魅魔可以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在这次赌战中与九州配合打辅助,事后根据双方的贡献程度,以分割战利品的方式处置这些新融入的本源小世界,而其中属于她的那一部分,自可任其处置,成为其独辟内景仙天的起家资本。
其中不仅包括新融入的本源小世界本身,还包括那些被她各种手段魅惑感召的下属。
彼时,起家地盘有了,人手也有了,再加上“九州之主”相助,已完全可以搭起一座新的内景仙天的架子。
虽然这个新生的内景仙天比之斗武焱天差了太多,简直就像是天空之城与破烂茅草屋的差别,但至少在位格上,两者是平等的,更意味着无限而广阔的未来,更更重要的是,这是完全属于魅魔的仙天!
“九州之主”经过无数次模拟推演,都认为这个条件足够让魅魔满意,这是她在深渊世界永远也不可能获得的,而且,她已经来了,这说明她已经彻底被这“满满的诚意”打动了。
可实际上,在与魅魔的面谈中,“九州之主”发现魅魔对此并没有祂预料中的热切。
祂很想用严谨的无可争议的分析阐明这对她是一个何等巨大的机会,那诚挚恳切的心情,真恨不得直接钻对方脑子里高喊:“我是来帮你的啊,过了这村,就没有了这店啊!”
可魅魔的表现却很奇怪,对于祂殷切备至的分析、乃至一切技术性的话题都不怎么想搭理的样子,反而始终一副奇奇怪怪的表现,往往前言不搭后语,神色转变也毫无逻辑章法可言,这让第一次认真与雌性生物打交道的“九州之主”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感觉从会面一开始,双方的沟通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于是,祂放弃了,呼叫姜不苦。
【这个雌性生物有点难搞,交给你吧。】
对于祂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姜不苦简直不知道该恼还是该笑。
他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道:
“你知不知道我很生气啊,这么大事都不提前与我通气,你知不知道内景仙天在我的计划中有多重要?
为了拉拢一个小小魅魔就轻易许诺……你是不是还打算等这次成功之后便以之作为样板,把内景仙天完全当做一个筹码,大量引入这类心思各异,良莠不齐的家伙进来?!
你这从根子上破坏了我对内景仙天的设想,你知不知道!”
面对姜不苦的厉声质问,“九州之主”淡定的道:“你这是洁癖。”
“什么?你说什么?!”姜不苦道。
“九州之主”道:
“或许你对内景仙天的设计异常宏大,可迄今为止只存在于你脑海中的一切设想,其实一文不值,我看到的,不过就是两三个还停留在草创阶段的准仙天而已,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能凭这个拉来人,已经很了不得了,用炎夏民间的话来说,我这也是只凭着画饼和讲故事就把事情给办成了!
我觉得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地方,你之所以如此恼怒,是你想将内景仙天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打造、去设计,我以之作为交易的筹码,让你觉得它的格调变低了,或者变得没那么纯洁干净了?
所以,这其实是你的心理问题,不是我这方案有问题。”
我有洁癖?
我恼怒的原因非是“九州之主”先斩后奏,而是觉得内景仙天被玷污了?不纯洁了?不干净了?
这怎么感觉像是一个变态!
姜不苦感觉自己受到了最严重的诋毁,更让他无言以对的,是这个诋毁者从某种角度来说就是他本人!
这……这简直是无法容忍!
他冷笑道:“你对人心的了解这么透彻吗?既如此,怎么一个小小魅魔都能把你耍得团团转?!”
都是自己人,“九州之主”丝毫不在意姜不苦的嘲讽,嘲讽祂不就是自嘲吗,祂觉得这是很正常的自我纾解之法,虽然祂自己觉得其实并没这等必要,祂反倒立即注意到了姜不苦话中隐含之意。
立刻振作道:“你看出她为何有这么奇怪的表现了?”
“你说她表现奇怪?”姜不苦摇头道:“她的表现很正常好吧,你连这都看不出来,才是真的奇怪,好吧!”
“九州之主”将与魅魔接触的始末,包括祂这行为的动机和思考,全都与他共享了,自然也看到了刚才“九州之主”与魅魔之间的交流,还是以“九州之主”这个第一人称视角看到的,所以,他也相当于亲身感受了与那头魅魔“交锋”的全过程。
她那一切在“九州之主”看来奇奇怪怪、莫名其妙的表现,前言不搭后语,神色转变毫无逻辑……一切的一切,在祂或许是比对整个九州世界进行数十万次的模拟推演还要难解的问题,可看在姜不苦眼中,简直就是一目了然,明明白白啊!
而再想到她魅魔的身份,她做出这一切,简直毫无违和感。
“九州之主”侧头想了想,眼中依旧是茫然,以姜不苦对祂的了解,祂的能耐哪怕比现在更强十倍,祂的“超级大脑”依然是分析不出来的。
想了想依旧无解的祂直接问姜不苦要答案:“到底怎么回事?”
姜不苦道:“你跟她谈什么内景仙天的成因和前景啊,她对这并没有你以为的那般感兴趣啊!”
“九州之主”不解的道:
“不感兴趣她还来?
本源小世界现在都到了收官阶段,也是最容易出成果的时候,她现在离开岂不是主动放弃,又对我提出的内景仙天不感兴趣,那她冒险跑这一套做什么?”
姜不苦仿佛再看一个智障,道:
“她是为了你啊!
内景仙天对她是个陌生的东西,她不懂,也不可能听了你的‘科普’就倾倒拜服,可她懂你啊,她既然来了这里,怎能不懂九州之主的分量!”
“九州之主”更不解了,若祂的脑子里真有一台运算机械,姜不苦怀疑这时候已经过热到冒烟了。
“哎!”姜不苦叹了口气,道:
“茶艺你懂吧?备胎你懂吧?舔狗你懂吧?养鱼你懂吧?
当然,我对这条道路也是粗知皮毛,我也只能确认她的手段算是这条路子的,至于具体的手法,却也并不太懂。
……某方面来说,魅魔可是雌性个体的集大成者,战斗力不行,却最懂得如何将自身能力最大化,这是她们生来就懂的道理,这可是她们的成道之基,大道之路!
连炎夏那些十几二十岁的黄毛丫头都能无师自通的道理,这些魅魔自然更是精熟!”
“哎!”说到这里,他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这口气却是为那头魅魔叹的。
“成为堪比真仙境的大恶魔,能对其所在的本源小世界生杀予夺,或许让她有了些自己也是一界之主的错觉,又或者你主动的联系,还开出这么高价码招揽,让她变得有些膨胀,对自身定位有了错误的认知。
所以,她不知道一界之主到底是个什么层次的存在,更不知道你是这般的榆木脑袋、铁石心肠,种种手段,这算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呢,还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呢?”
神色之间,似乎真心有些为那头魅魔感到惋惜的模样。毕竟,他刚才猝不及防之下都还小小的踩了一下坑呢。
这说明她的能力没问题,手段也没错,唯一错的就是用错了对象。
这简直就像是一位自诩魅力无穷的女士,使尽浑身解数,辗转千百妙法,结果却发现对象是块冷冰冰、莫得感情的铁板,或许有凭着一身能耐把铁板也变软的,但这显然不是她现在能做成的。
他甚至将那头魅魔的心理揣摩了个七七八八。
因为内景仙天乃是新生的事物,魅魔对它很是陌生,缺乏一些更直观的认知,对于“九州之主”描述的那些,或许也有些激动,心潮澎湃,但终究是有些虚的,反倒是对“九州之主”本身更感兴趣。
“九州之主”以为魅魔过来就算是默认了他给出的方案,亲自过来就是最后落实,不然过来干嘛,可在魅魔而言,不管她对内景仙天什么态度,九州之主既然出人意料的伸了一只手过来,她就没有不顺着往上爬的道理。
至于爬上来后最终能得到些什么,她反倒没那么在意。
在她的认知中,谋事又怎及谋人?若能借此机会与九州之主建立起非同一般的情谊,显然比那什么内景仙天靠谱多了。
除此之外,以他对此道的浅薄了解,驱动这头魅魔如此行事的,还有这件事本身对她的刺激非同寻常,因为“九州之主”异乎寻常的“抬举”,她可能恍然间才意识到。
“呀,我已经变得这么高贵了吗,连一界主宰都对我有了想法……一边是深渊世界,一边是九州世界,怎么办,怎么办?”
“嗯,九州之主作为一界主宰或许寒酸了点,可这也是一界之主啊!”
“……”
还是那句话,因为姜不苦本人对这条道路的了解本来浅薄,这也未必就是魅魔当时心境,但大意也就如此了。
“九州之主”似懂非懂的看着姜不苦,有的地方祂听懂了,有的地方依然没懂,而便是那些听懂的地方,也还有很多是祂无法理解的,只是强行懂了而已。
所以,最后祂放弃了,自诩算尽天下的祂这一刻决定放弃继续在这上面用功——性价比太低,付出和收获完全不对等,所以,没必要付出。
反正祂也不担心这会成为自己的短板,不还有姜不苦吗。
“你就告诉我怎么做吧。”祂直接道。
姜不苦心道,喂喂喂,你还没问我到底同不同意这做法呢,你不知道我并不赞同你这么做吗?
可看着浑没将此当回事,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九州之主”,他真怕再听到祂说“你有x癖”这样的话。
只坚持了一小会儿,终还是屈服道:“好好好……你就这样跟她说,这事应该也就大差不离了。”
“九州之主”诧异道:“这两者根本不是一回事吧?”
姜不苦无奈道:
“你还没明白吗,你最大的错误在与期望将一个全新的理念以这样一种方式灌输给她,还期望她理解,你不知道对她这种生物来说,你这纯粹就是对牛弹琴啊?
两者不一样又怎么啦?这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得让她懂,以她的方式最简单省事的理解,形成直观印象,懂?”
“九州之主”难得的面露踟躇之色,犹豫了下才道:“要不还是你去与她说罢。”
姜不苦头摇得得跟拨浪鼓一般,道:“不去不去,这种小事,你解决就好,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别真以为我不会翻脸。”
他可不会说,那头魅魔好歹也是堪比真仙境的,所有天赋技能都点在那某些不可言说的方面,对你自是毫无用处,可对我多少还是有些克制的,除非我借用九州之力。
可如此一来,对他而言,就相当于是“破戒”了。
虽然也不是不能破戒,守戒破戒都在他一念之间,可为一头魅魔破戒,实在不值得。
所以,他在告诉了“九州之主”解法之后,直接将祂送了出去,让祂单独与那头魅魔谈话,他则继续呆在这处特别空间,自己能够看到他们,那头魅魔却看不到自己,她的种种手段自然也就无法真的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