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复杂的道“我当时,我那种感觉,我不好给你们形容,我自小就在江湖上混,多少回生死一线,刀剑加颈,可我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就是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可就是感觉,好像,眼前有一张深渊巨口,怕的全身都在发冷。”
团子忍不住举手手“我知道!我知道的!”
她踩着爹爹的腿跑过去,抱住徒弟,拍拍拍“心宝知道的,好可怕!心宝也好害怕!”
郝花时并不知道,她真的知道。
他缓了缓,笑着拍了拍小师父的背,继续道,“但我反正干的就是偷鸡摸狗的事儿,紧张也不奇怪,我就假装惊惶四顾,然后撑着慢慢的往里找,假装要找的是赵天枢。一直到我找到了赵天枢的房间,潜伏下来,摆出要伺机暗杀他的样子,那种无形的压力就消失了,又过了会儿,就有人过来杀我了。”
“然后我们就这么一路追追逃逃的,我打不过他们,易了几次容也没能摆脱,我估计我的身份也暴露了,没办法,我就往京城来了。”
他顿了一下“但我差不多能确定,那个人不知道我听到了。毕竟,师父没帮我调理之前,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能听这么远,别人也不可能知道。”
元沈绝忽道“你会易容,也会学人说话吗?”
郝花时点了点头,稍微回忆了一下,就学着那人的声音“不够啊,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变故?”
心宝猛的一抖,一头扎进了爹爹怀里。
大家一静。
二哥哥起身,拿了纸笔给他“那几个生辰八字,你能记得多少,写下来。”
郝花时嗯了一声,就在纸上写,有的记不太清,他就划个圈,但他记心不错,大部分都能记住,一直写到“宣和初年六月初九卯时”
大家不由得齐齐对视了一眼。
这是萧皇后的生辰八字,外人虽不知,但他们却是刚刚知道的。
但也正是这话,世家子弟的生辰八字,历来都守的很严实,除非长大了换庚帖,否则外人很难得知。
后头还有“明霈二十年三月十九”,这是元沈绝的生辰八字。
二哥哥道“去找皇耶耶吧。心宝和小绝先去,召我们我们再去。”
心宝也没主意,就乖乖张手让元沈绝抱了。
晏青山却道“荣儿直接跟他们过去吧,若是连皇宫内院都不放心,那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二哥哥也没多说,就跟着去了。
明霈帝抽了半个时辰出来,二哥哥迅速把事情说了,明霈帝神情平静,只道“那两个人呢?”
元沈绝道“应该已经交过来了。”
明霈帝抬手“天从。”
一个黑影无声落下,明霈帝道“让郝花时把事情都告诉天从,他会处理。”
他看了眼小孙女,又离座抱了抱她“心宝儿不怕,敌人冒头出来是好事。”
团子乖乖点头,也抱了抱他,明霈帝笑着由她抱了抱,还亲了亲她的额头“乖,去吧。”
他们又出来了。
因为明霈帝太沉稳了,所以大家的心也都瞬间定下来了,其实明霈帝说的没错,这确实不是坏事,而且也并没有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所以没什么好害怕的。
他们到了承乾宫之后,天从也到了,郝花时又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把那间宅子的具体位置,他听的位置,每一棵树的位置,但凡他所知的,全都画了出来。
天从施礼退下。
二哥哥问“花时,这人的轻功比你如何?”
郝花时道“可能不及我。”
他又问“小绝,那功夫比你呢?”
元沈绝道“不知道,但轻功我不及他。”
郝花时道“荣师伯,你真不用问,在这世上,功夫能胜过小师公的人,只怕不多,就算能胜,除非是有来有往的比武,拖上一个时辰之后,凭长力取胜,否则,难!”
二哥哥呵了一声“什么师公,师公是谁!”
郝花时笑道“荣师伯,我不听你话,你顶多瞪我一眼,我不痛不痒的,但我不讨好小师公,下次我有事情,没人求救啊!!”
二哥哥也乐了。
心宝忽然道“二哥哥是个天才,可是他只会念书别的什么也不会;花时你又好看又聪明,但也只会易容和轻功;老婆是个天才,只学了天下一人的剑法,轻功不如你好;天从是耶耶喜欢的影卫,轻功也没有你好……”
大家都看着她,团子问“那这个瞎子坏蛋会什么?他不可能什么都会的呀,是不是他除了做坏事,其它什么都不好?”
郝花时点头“很有可能。”
心宝道“可如果是那样,我们为什么要怕他,是因为我们不勇敢吗?”
还真是哎……为什么呢?
元沈绝道“心宝,你的意思是,你在那个时候,知道他害了你的亲人,但你并不是一个……”
他顿了一下,皱眉体会了一下那种感觉“并不是一个想等到有实力的时候再报仇,所以你‘忍着’不出来;而是你明明心里想报仇,却很怕很怕,不敢出来?”
团子猛点头“对的对的……又恨坏人,又恨自己,可就是好怕呀!”
郝花时缓缓的道“我也是。”
他自己想了许久,忽然跃出来,道“你试着攻击我。”
元沈绝把心宝交到晏青山手上,伸手按向腰间。
二哥哥忽道“我也来。”
他就站到了郝花时身边,晏时繁想了想,也过去了。
心宝紧张的攥紧了爹爹的手,元沈绝倒是挺从容,从腰间拔出空亡剑,全身气息鼓荡,猛然刺出!!
不像沈二爷的刀法那样势挟风雷,却真的有种一剑霜寒的感觉。
眼前三人几乎同时屏住呼吸,直到他收剑还鞘,三人还久久没回神。
半天,晏时繁才抖了抖“真的害怕,不受理智左右啊,吓我一身透汗。”
“哥你扶我一把,”晏时荣夸张的道“我腿都软了。”
郝花时却一直闭着眼睛,直到两人都回来坐下,他才慢慢的道“不一样,不一样的。”
他道“你这一剑过来,我也很害怕,但这是一种从心底泛出来的寒意……但那天,我的害怕,好像不是从我心里发出来的,而是……而是就像一张网,笼罩过来,诶,我说不清楚,反正不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