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千般万般的说尽了好话,太后才勉强地放过了她。
不论是白露,还是春华,又或是其他人,都不能再留在公主寝宫了。
太后也不让皇帝再派人,索性在自己的西宫里挑了一个崔嬷嬷和七个一等宫女给了虞晚舟。
虽说也是太后安排的细作,但总归比皇帝派去的那些沉稳不少,至少不闹事。
虞晚舟在见她们第一面时,给了一些首饰,也算是优待了她们。
公主出嫁的那日,红妆铺满了整个皇城。
天还未亮,虞晚舟就被崔嬷嬷喊醒,换上了大红的婚服,坐在梳妆镜前,由着她们摆弄。
她打着哈欠,有些提不起精神。
玉锦贴心的捧来了参汤,好让她提提神。
今日公主可要被折腾一整日呢。
新娘子也不是这么容易当的。
按照祖制,她在成亲前,要去拜别爹娘,只是可惜她没有办法跪拜她母后了。
虞晚舟走在宫道里,突然石渊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前方的宫墙塌了,请公主绕路去见皇上。”
绕路的话,就一定会经过前虞皇后的寝宫。
这是玉锦昨夜同石渊说好的,特意让他来说这话。
崔嬷嬷不疑有他,扶着虞晚舟往另一处走去。
虞晚舟经过她母后寝宫的时候,心下一紧,不敢放慢脚步,生怕被崔嬷嬷看出了破绽。
崔嬷嬷却是走得很慢,在经过前虞皇后正宫门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娇俏的少女故作困惑地看向她。
“许是天意,让公主你出嫁前往前虞皇后这里走一趟,你进去拜别吧。”
崔嬷嬷别开眼,眼角却是留意着虞晚舟面上的神情。
见怔愣的公主眼眶一下子红了,连声同自己道谢后,提着裙边就跑进了殿内。
崔嬷嬷垂下眼眸,眉目倒是舒展了一些。
她是有意看公主的态度,见她还是那种连拜别她母后的念头都不敢有,这才放心了下来。
崔嬷嬷站在外头,也没有等多久,不一会儿虞晚舟就走出来了,只是眼眶红红的,应当是适才哭过了。
经过前虞皇后的寝宫再往前走,经过一段宫廊,就到了她皇帝老爹的寝宫。
虞晚舟跪在了他的面前,依着祖训说了一些“贴己”的话。
在她要起身时,皇帝却是屏退了众人,把她留了下来。
她眉头轻蹙着,不知道她皇帝老爹又想使什么坏心思。
“你虽即将嫁给策宸凨,但你别忘了,你还是南蜀嫡亲的公主。”
虞晚舟一听他都把公主身份给摆了出来,就知道不会有好事。
果不其然,皇帝沉沉地道,“这么些年来,寡人时常听到策宸凨想谋反的消息,但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处置他”
“不可能吧!”虞晚舟故作倒吸了一口气,身子有些站不稳地晃了晃,“那我我该如何?”
她表现出了两难,一个是她的父皇,一个是她的夫君。
不论她偏帮哪一个,她都会难受。
皇帝皱着眉头看向了她,负手背在身后。
“父皇是想让我不嫁吗?”她眼眶蓄着氤氲的水汽,有些委屈道,“那父皇为何不早些同我说呢,我不知道这个事情,若是我早些知道,一定会和他保持距离的。”
听她这么表明立场的言辞,皇帝有些满意地微微颔首。
“你年幼时,寡人虽然很少来看你,但是每每去你母后那,策家那小子也在,那么多皇族贵胄的小公子也时常入宫,你偏偏只喜欢同他玩在一起,那时起,寡人就知道你喜欢他。”
虞晚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有这事?她怎么不知道?
她只记得在后宫见过两个大臣家的公子,一个是策宸凨,另一个则是把她推进荷花池里的尉迟浩。
哪还有其他的小公子。
“其实你不知道,你母后还在世时,就曾同我提议过,等你及笄后,把你嫁给策宸凨。”
虞晚舟红了红脸,低下了头。
这事情她倒是知道的,因为她母后时常笑话她是策宸凨的小尾巴,就喜欢粘着他,不管去哪里。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寡人亏欠了你母后,也亏欠了你,所以不论寡人如何嫌隙策宸凨,也一定会如你母后的心愿,让你嫁给策宸凨。”
“儿臣多谢父皇体恤疼爱。”
她俯身行了礼,模样甚是感动,眼泪随着她眨眼,夺眶而出。
皇帝伸手将她扶起,轻拍着她的手背,又道,“只是寡人实在是不放心他,策家人狼子野心不死,寡人着实有些担心你。”
虞晚舟只是哭着,没有说话。
她也不知道此时她皇帝老爹想听些什么好话。
总不见得让她表明忠心,在新婚夜杀了她的夫君吧。
“你若是发现他有问题,就来告诉寡人。寡人会帮你的。”
到底是谁帮谁?
虞晚舟敛着眼眸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对了。”皇帝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又道,“寡人已经命人修缮了你母后的坟墓,往后日子得当,就把她迁入皇陵。”
虞晚舟闻言,心下一沉,不禁有些恼了。
她皇帝老爹分明是怕她不合作,变相用她母后来威胁她。
可虞晚舟不稀罕皇陵,想来她母后也不会稀罕。
只是她都不知道她皇帝老爹把她母后葬在了哪里,这一年来无论她怎么打探,宫人皆是不知道。
“儿臣代母后多谢父皇。”
她说话的声音在微微发抖,不是感动的哽咽,是因为被气的。
但她眼眶还红着,皇帝瞧她这模样,只当她是感动。
皇帝又叮嘱了她一些事情,随后亲自送她出了殿,把他交给了崔嬷嬷。
崔嬷嬷随即将鸳鸯红布盖在了她的头上。
殿外不远处,策宸凨一身红装,就候在那里等着。
公主大婚,是要受万民祝福的。
虞晚舟被红盖头遮住了视线,只能垂首看着脚下,任由崔嬷嬷参扶着。
她走得极缓,没走几步,崔嬷嬷停了下来,她便也停了下来。
“嬷嬷,把公主交给我吧。”
声音低醇清冽,透着平日里不见得一抹喜色,是策宸凨在说话。
清风轻轻吹动着她的红盖头,虞晚舟瞥见站在她面前的那双玄色靴子上镶着红线。
崔嬷嬷应了一声,就将虞晚舟的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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