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宗祠外,林潇湘直挺挺地跪着。
“李传木,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要迎娶潇湘,就可以接她回去。”裴元卿左手牵着司马嫱,右手揉了揉额角,脸色阴沉,语调冰冷。
李传木酒后误事,睡了他名义上的侧妃一次又一次。
他若不是爱惜李传木这个将才、怜惜林潇湘这位表妹,按照河东裴氏家训,上报宗正寺,处以浸猪笼的私刑。
“王爷,这个病秧子,玉桃瘪屁股小,生孩子必定困难,那我李家的香火岂不是断掉了。”李传木耷拉着脑袋,嘟囔道。
“对,像我这样的弱女子,尖酸刻薄,小肚鸡肠,最是容不得那些明面上姐姐妹妹喊得亲热而背地里用尽阴私手段的小妾。”林潇湘瞟了一眼裴元卿身后表现得温温顺顺的李月莹,冷笑道。
“林妹妹,切莫如此自暴自弃……”李月莹柔声道。
“李月莹,你别说话,我现在听见你的声音,就恼怒得想杀人。李传木,你碰上我,运气不好,为了摆脱李月莹,我是嫁定了。所以,烦请王爷表哥取出虎头红缨枪,架在李传木的脖子上。”林潇湘抬起一双似泣非泣的含情目,笑得恣意。
“王爷,最毒妇人心呀。”李传木带着哭腔,苦苦哀求道。
裴元卿没眼看这两人的闹剧,踢了李传木一脚,转身离开。
回到稼轩居,司马嫱挣脱了裴元卿,张开手臂,扑向白芍,蹭了蹭小身板,软软糯糯地唤了一句芍芍,笑得格外甜美可爱。
“殿下,你怎么瘦了黑了。”白芍拉着司马嫱,左看看右瞅瞅。
“芍芍…没有…肉肉。”司马嫱扁扁小嘴,眼角立即挂起两朵晶莹剔透的泪花,小白虎随后跟着呜呜咽咽,活像裴元卿当真欺负了她。
“王爷,如何解释。”白芍双臂环抱,冷冷一笑。
“小傻子,说谎说得顺溜呀。昨晚抱着手抓羊排,连白白都抢不过你。”裴元卿有些哭笑不得,伸出粗糙指腹,点了点司马嫱的额头。
司马嫱瞪大一对水汪汪的薄皮杏仁眼,哼哼两声,逃入正房。
“白芍,林潇湘和李传木的丑闻,本王想听听你的意见。”裴元卿收敛了笑意,摸着下巴,眉头紧皱。
“王爷居然相信奴婢。奴婢可是从高阳长公主府里出来的。但是,奴婢今日要忙着给殿下沐浴,没有时间。”白芍冷笑道,径直离去。
她实在看不惯李月莹那朵阴毒的小白花,连带着裴元卿也厌恶了。
第二日清早,司马嫱难得可以睡懒觉,竟是抱着布老虎,悄悄地挪到远离裴元卿的角落,让裴元卿抬手扑了个空,小心脏也差点空洞。
紧接着,白苏来报,道是林潇湘呕吐不止。
“去请顾先生。”裴元卿吩咐道,眼皮子狂跳,隐约感到产生不详的预感,却瞧见司马嫱睡得香甜,不禁无奈一笑。
果然,顾绍璋替林潇湘把脉,诊出喜脉。
“顾先生,怎么可能是喜脉!老子就不小心睡了她一晚,上次她都没有怀孕呢。”李传木的情绪激动得身子颤颤,额头冒出冷汗。
“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顾绍璋低声道。
李传木听后,怦然一声,瘫坐在地,哭丧着脸。
“李传木,喜当爹是好事,老子被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都没有意见。或许,潇湘现在身怀六甲了,反而不乐意嫁给你。”裴元卿冷声道,顺手投喂给正在把玩药材的司马嫱一枚蜜饯。
话音刚落,白苏慌慌张张赶来,道是林潇湘想出家。
“出家?出什么家!老子的儿子可不能当小和尚。”李传木恼道。
于是,三天后,林潇湘与裴元卿和离,转头嫁给李传木。原本在家庙里修佛的嫡母林氏,被迫回家,替林潇湘操持嫁妆,维持体面。
林潇湘惦记着司马嫱的嫁妆箱笼里的古籍,揪着李传木的耳朵,卖掉原有的大宅子,换成出了恒山王府拐角处的两进院落。
两进院落,一进外院归李传木,二进内宅归林潇湘。
都道宁做贫家妻莫做富家妾,林潇湘盘算得很美好。
所以,洞房花烛夜那晚,林潇湘自个儿掀了红盖头,踏入一进外院,大大咧咧地坐在李传木旁边,品尝美味佳肴。
“李大哥,嫂嫂豪气冲天。”李传木的拜把子兄弟竖起大拇指,哈哈大笑,尔后没有瞧见李传木那张青了又白的脸庞,直接端起酒杯,冲着林潇湘,连饮三杯,端的爽快。
林潇湘也十分给面子地痛饮一杯,辣得溅落眼泪。
“卿卿…酒酒。”司马嫱眼巴巴地望着果酒,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唇瓣,看得几个大胆的新兵蛋子口干舌燥。
裴元卿扫出一片眼刀子,尔后替司马嫱拿了一杯果酒。
小傻子对林潇湘颇有好感,还知道敬酒表示祝贺。
婚宴过后,裴元卿的侧妃之位空出一个,长安城贵女开始蠢蠢欲动。眼见河东裴氏一年一度的螃蟹宴和菊花社将近,嫡母林氏暂时没有返回家庙,顺便照料林潇湘安心养胎。
“敬臣,借着螃蟹宴和菊花社,再挑一位侧妃吧。这是老婆子我的建议,也是长公主的意思。”裴老太君语重心长地叹道。
“祖母,您还瞧不上月莹呀。”裴元卿调笑道。
高阳长公主又想替他挑选侧妃,他有点阴谋论了。
“敬臣,长公主说,她可以劝得动清华郡主做你的侧妃,就不知你是否还对清华郡主上心。”裴老太君轻声道。
“长公主欺人太甚!”裴元卿恼道,不辞而别。
他揣着一股怒气,冲向稼轩居,打算将司马嫱送回高阳长公主府。
可惜,不谙世事的小傻子,白嫩嫩的小手握着那把裴元卿赠送给她的羊角匕首,插了饱蘸酱料的牛肉片,在红泥小火炉上来回翻转。偶尔看见噗嗤一声火苗上攒,幸福得拍掌。
“卿卿…肉肉。”小傻子向牛肉片撒了一层孜然粉,尔后塞到裴元卿的掌心,娇娇软软地道,笑靥如花。
咳咳,其实高阳长公主的错误,不应该强加在小傻子身上。
裴元卿砸吧着味道并不美妙的牛肉片,如此思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