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奴,乖乖站着别动,卿卿就去一会儿。”裴元卿摸了摸司马嫱的小脑袋后,轻轻巧巧地翻越铁丝网,循着惨叫声奔跑过去。
“嫱夫人,一定要让萧先生救助我家相公。”平头民女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接着紧紧地拽住司马嫱的衣角,潸然泪下。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商户之女冷笑道。
反倒是千金小姐,安静地倚靠在铁丝网旁,微微一笑,自以为倾国倾城。其实,她入住金泉客栈这几日,将公子哥儿、落魄秀才、新任县丞、庄稼汉子挨个睡遍,确实也倾国倾城。
“别哭…奴奴…帮你。”司马嫱软软糯糯地道。
语罢,司马嫱吭哧吭哧爬上铁丝网,纵身一跃落地。呜呜,整天吃饱喝足睡暖,缺乏锻炼,小胖腿不小心扭到了。
于是,司马嫱嗅着血腥味,一瘸一拐地走。
溪流旁边,灌木丛中,响动声越来越清晰。司马嫱竖起软绵绵的小耳朵聆听,猜测裴元卿必定在此,刚准备欢欢喜喜地唤一句,被突然窜出来的西戎虎吓得小心脏扑通乱跳。
西戎虎,是唯一可以穿越荒漠的老虎。
全身褐黄色,体型健硕高大,背面生有双行黑色纵纹。
“容容,您好!”司马嫱给西戎虎取了一个娘里娘气的小名,还伸出白嫩嫩的小手,主动握起西戎虎的的前爪子。
奈何,西戎虎大多生性高傲,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咆哮声是老虎之间的交流信号,表示它要强大到霸占此处。
司马嫱后退几步,捂起小耳朵,心底默默地数着正在撤退的老虎。一只体毛厚实而适合过冬的北狄虎,白胡须上残留了血迹。一只个头不大、面相凶残的东夷虎,吧唧吧唧地嚼着人骨。
紧接着,司马嫱瞧见,老兵阿龙、阿晏共同拖着缺少左肢的庄稼汉子,而裴元卿殿后,持着树枝,四处张望。
“奴奴不听话。”裴元卿面有疲惫之色,恼道。
“奴奴…担心…卿卿。”司马嫱娇娇软软地道,一对水汪汪的薄皮杏仁眼,包着两朵晶莹剔透的泪花,随时可以哭出凄美感。
裴元卿刚刚与三头老虎搏斗,累得无力计较。
出了禽兽园,已经是戌时,那位擅长溜须拍马的左大掌柜,竟然没有站在路口等候,反而是遇见了充满担忧神色的镖师袁氏。
“小袁,莫不是忧虑萧某命丧禽兽园?”裴元卿调笑道。
袁氏先是惊喜万分地瞧瞧裴元卿瞅瞅司马嫱,然后听见裴元卿一声不大愉快的咳嗽,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失礼,真是失礼,嫱夫人纵使生得国色天香,他也不应当多看一眼。
这时,酒泉县不良帅带着不良人,慢悠悠走来。
黄昏时分,左大掌柜闲来无事,琢磨着同酒泉县的官吏打好关系,就打起关心禽兽园发生命案的由头,宴请了不良帅,以及不良人。
不良帅喝多了酒,开始吹嘘自己的光辉成绩,却被刚从禽兽园急匆匆赶来的老兵阿龙打搅了气氛。可是,当阿龙讲述今天发生三桩禽兽咬死男人的命案时,不良帅顿时酒醒,唯恐俸禄不保。
“官差大人,您一定要为我夫君报仇!”商户之女哭得梨花带雨。
不良帅听后,说了几句漂亮话就糊弄过去。卧槽,丑八怪,老虎吃你夫君不吃你也是有原因的,难以下咽,更别说脱衣服。
“这位夫人真可怜,辛苦攒了银子出来度蜜月,却碰上自家夫君被老虎咬伤一条腿的惨事。”不良帅假装不经意地伸出手,想触摸一下平头民女香嫩白滑的脸蛋,却被裴元卿掰弯了手腕,疼得嗷嗷叫。
不过,他破口大骂之前,恰巧瞥见裴元卿一头银发。
卧槽,银发是北狄皇室独有,加上还姓萧,惹不起。
“官差大人,奴家既悲痛于夫君的惨死又忧心于自己的去路,不知道该怎么办。婆婆本就看奴家不顺眼,小姑子牙尖嘴利,平时有夫君护着,奴家还可以忍受。倘若这次抱着夫君的骨灰回家,婆婆和小姑子恨不得生吞了奴家。”千金小姐抹着眼泪,好不楚楚可怜的姿态。
“容本官慢慢想办法。”不良帅轻拍千金小姐的手背。
哎呦,忒嫩滑了,跟水磨豆腐似的,能够品尝一晚。
天色毕竟渐晚,裴元卿扫过司马嫱打哈欠的小模样,快速敷衍了几句不良帅的问话,就与袁氏一同回到金泉客栈。
金泉客栈门口,左大掌柜笑眯眯地欢迎。
“萧先生,您和嫱夫人幸好有惊无险,简直把我的魂魄都吓得飞走了。这次洗尘宴,千万别跟我客气,多吃点好东西才能够压惊。”左大掌柜照例点头哈腰,笑得跟朵花圈似的。
“小袁,左大掌柜请客,不能不给面子。”裴元卿打趣道。
金泉客栈,将美食佳肴设置在最高层。清一色的紫檀木质摆设,无不精巧玲珑,尤其是边缘统统打磨得光滑,教司马嫱十分满意。
“太史五蛇羹、鸡茸金丝笋、冰糖血燕窝、青鱼秃肺、开水白菜、兰花熊掌、佛跳墙、鱼翅羹、烧鹿尾,先上这些吧。”裴元卿笑道。
“萧先生,别拘谨。”左大掌柜说着客套话,心底暗自滴血。
九道名贵菜,没个一百两银子就别想着平安走出金泉客栈。
“卿卿…肉肉…不够。”司马嫱甜甜笑道,指一指隔壁桌的灌汤黄鱼、八珍全鸭、胭脂鹅脯、熏酱拼盘,令左大掌柜忍不住哭丧着脸。
裴元卿不爱欺负人,用完晚膳之前抢着付了银钱。
第二日清晨,向沙州进发,裴元卿顾及着司马嫱贪睡,照旧乘坐宝马香车,却发觉后边还多了一辆普通马车。
裴元卿递给小厮阿坤眼色,阿坤连忙去打听。
原来,这辆普通马车坐的皆是熟人,一个是千金小姐,被左大掌柜收作小妾,另一个是商户之女,博得袁氏同情。
“将最近的情况,写信给绍璋。”裴元卿沉声道。
话音刚落,阿坤已经捧出顾绍璋事先寄过来的竹简。竹简上写道信徒二字,分明又是考验裴元卿的猜想本领。
哎,谋士都爱故弄玄虚,裴元卿察觉,他身边就没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