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借着酒精壮胆,贾文斌总算是看完了这一部《啼哭》。
他平常从来没有边吃东西或者边喝饮料边看电影的习惯,可谁知道呢,以前贾文斌也从来不觉得一部电影能真正吓唬到自己。
直到最后,简单的演员表划过,真正的南华私立仁济医院拆迁现场的照片和视频在一旁出现,贾文斌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虽然结局出现的东西有点扯,但它看起来又是那么真实,就好像床底下,柜子里就会潜伏着一样。
更何况,这部电影除了那些具有暗示功能的场景,惊悚的画面之外,最最可怕的,是呈现了人性里最丑恶的一面。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个能让死人变成行尸走肉的怪物吗?
不,真正的罪魁祸首,应该是医院的院长,是想要触犯禁忌的医生。
可以说,就算没有怪物,这些人可能也会用别的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而扪心自问一下,假如不知道这怪物真正的后果,自己处在那个位置上,能够掌握让人起死回生的技术,贾文斌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会做同样的事情。
最令人害怕的,始终是人心。
唏嘘过后,贾文斌伸手,想拿起酒杯。
他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用右手按住左手,贾文斌才得以喝下杯中最后的一点儿酒。
“这部电影,单纯从剧情安排上并没有特别值得称道的地方,但优势在拍摄技术,特效上面,氛围塑造很厉害,在恐怖片这个题材下是十分优秀的作品了。”
贾文斌拍过商业电影,没有那么旧学院派的高傲,他很清楚,恐怖片的评价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吓不吓人,只要吓人就是好片子。
而陆绊的这部《啼哭》,毫无疑问是一部相当优秀的恐怖片。
“看起来今年的电影节评选真的要杀出一匹黑马了。”
贾文斌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自己那些同事和学生看到这部电影时候的反应,有些幸灾乐祸。
十一月二十日,为期十天的燕南大学生电影节开幕。
在燕南的好几家电影院,将会轮番播放电影节的参赛与提名作品,由于作品的特殊性质,不少独立电影和大学生电影获得收益将比正常的院线播放更高,收益率能到四成。
其中,受到观众们期待的作品无疑是《苦短》,这部电影的导演林陌今年才二十五岁,刚毕业那年的毕业设计影片《美妙周末》就获得了当年的燕南大学生电影节大学生电影金奖,后来他辗转拍摄了一些广告和小短剧,今年就带来了一部大银幕电影。
这部电影也让大学生和年轻人们很有代入感,讲述的是几个大学时代的朋友在毕业后,遭遇社会的各种挫折,沉沦,迷惘,落魄的故事,很有伤感文学的味道。
至于陆绊的《啼哭》,虽然之前《电影报道》提到了,但毕竟是相对专业的业内杂志,普通的观众是没那么多了解的,那些不关注网络电影,不怎么刷旧日视频网的观众,对陆绊的印象很浅。
二十日,第一天的放映。
按照规则,同规格的电影是轮番播放的,几部电影的排片基本一致,没有差别。
《啼哭》的第一场被放到了九点十分。
这是一个有些尴尬的时间点,因为一部电影放完就差不多十一点了,商场大多关门,地铁之类的也将近末班车,导致更多人选择的是八点场的电影。
当然,也有一些例外。
比如燕南理工大学的白启全,他和女朋友庞珍本来是打算买八点的那一部《高考!高考!高考!》的票,可是没想到第一天大家抢票都太强了,还有黄牛入场,导致他没有买到。
两个人盘算了一下,只能买九点场的《啼哭》了。
“恐怖片啊,你该不会到时候不敢一个人回宿舍吧?”
白启全来到电影院门口,和女朋友打趣道。
“呵呵,上次看鬼片是谁全程抓着我的手不敢看屏幕的?”
庞珍嗤笑一声。
九点场的观众还挺多,取票大厅已经坐了许多人,很多都是他们这样的年轻人。
毕竟是恐怖片,又在夜晚播放,也就年轻人寻求刺激这个点来看了。
“检票了。”
到点了,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吆喝一声,大家纷纷排起队来。
“你说,是不是这里九点就我们这一场?”
白启全看着前面那空荡荡的走廊,有些心虚。
他感觉电影院不应该那么安静才对。
“不会吧,那边不是还有很多人等着吗?”
庞珍指了指一侧。
白启全看过去,却发现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哪来的人?”
他立刻反问。
“就在那里啊,一群人呢,是不是什么单位的,穿的衣服都一样,是团建吧?”
庞珍认真地说道。
白启全只感觉脊背一阵发凉,好像前后队列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这时候,他的女朋友才绷不住发出笑声。
“你刚才是骗我的?”
白启全有些尴尬。
“待会儿你是不是还得我送回寝室?”
庞珍笑得花枝招展。
两人进入电影院坐下,看了一眼,倒也坐满了。
广告之后,影片开始。
说到看恐怖片,白启全看过一些,但在电影院里看恐怖片倒是头一遭。
但是这么多人一起看,应该不恐怖了吧。
白启全很快发现自己错得很离谱。
举个例子。
比如他自己在家看恐怖片,遇到害怕的地方,要么切画面,要么自己看别的地方,甚至快进,反正总归是能规避一些的。
可是在电影院,还是在自己的女朋友旁边,白启全就没办法这么做了。
他只能睁大眼睛,看着画面里的护士一步步在医院僻静的走廊里走。
下意识地,白启全想抓紧右手握着的女朋友的手。
可这时候,他发现,她抓得更紧。
“不行,我要鼓起勇气!”
白启全在内心对自己鼓劲道。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重症病房的老人正朝着镜头这边的观众们机械式地挥手。
一瞬间,恶寒从胃部翻涌上来,白启全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到竖了起来,他想要叫出声,但喉咙像是被塞住一样无法发声,只能紧紧地握着自己女朋友的手。
这时候的白启全就是非常的后悔,非常非常的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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