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战舰甲板比较高,在甲板上可以看见远处扬起的烟尘。
“好像是一人一骑?”一名斥候出身的老兵眼力极好,手搭凉棚远眺,略不确定的说道。
“天下哪有那么快的马?”在他身边,另一名士兵不以为然。
距离太远,一时间还看不太清楚,不过那烟尘如长龙,转眼间就近了许多。
冯运长急着要救青竹,恨不得把全军精锐都一下子弄过江去,首发的这一船人,基本上都是在通河城与楚军对峙过的老兵,见过大场面。
他们对战马奔行并不陌生。
“谁说的,大将军的黑神——日,不是大将军亲自来了吧?”
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那烟尘方向突然响起震天的欢呼声。
“大将军万胜!”
“万胜!”
“万胜!”
“踏踏踏踏踏踏——”
人影渐近。
高大的黑色战马蹄踏如雷、马上骑士黑甲金冠,倒提长戟——正是鹿梧亲至。
“大将军万胜!”无论是码头上,还是船上的士卒,皆振臂高呼。
“万胜!”
“万胜!”
声如潮水,一浪高过一浪。
鹿梧在这些人的心中,不但是不败的战神、天下无敌的斗将,也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鹿梧自己都未必知道,自己在麾下将士心目中的地位——这年头,由于列国征战,军人地位还算不错,但那是指军将以上的军人,对大头兵来说,地位实际上也就那样了,比牲口也好不了多少。
别说战马这种牲口了,就连驮马、牛、骡子等寻常大牲口,也比大头兵值钱几分。
只有在鹿梧麾下,寻常士卒才真正被人尊重。
口头尊重是扯澹,能让他们发了财,收入提高,那才是真正的尊重。
更何况折冲司的设立,让这些丘八们第一次有了自己衙门,便是伤残退役,也是人上人——这里说的人上人,当然不是指贵族那种人上人,而是指在村落市井中,比寻常百姓地位高上一筹。
这就不错了——以前的残疾士兵退役,由于身体伤残的缘故,未必能吃上饭,能活着都不容易。
鹿梧说要在江南五郡开国,这么多士卒愿意背井离乡追随而来,折冲司绝对功不可没。
“踏踏踏踏踏踏踏——唏遛遛——”
黑神奔到码头尽头,在几声惊呼声中,马不停蹄,踏入小龙江。
江水奔流依旧,黑神四蹄却踏平波浪,将小龙江当做康庄大道,载着直直从江面上奔了过去。
鹿梧军士卒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先是突然安静了一瞬,然后,声浪陡然铺天盖地涌起:“大将军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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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梧有些担心,不过也只是一些而已。
青竹的一身武艺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别的不说,光是一身由内而外的金骨玉髓铁布衫,便是寻常人手持宝刀利剑,也未必能伤得了青竹。
更何况青竹主修的武技也是正宗的兵家武技重峦叠嶂十八斩,讲究身披重甲,大开大合,就算是真正陷入千军万马包围之中,也未必杀不出来。
】
更何况青竹身边带着的兵马还算精锐,在江南五郡这地方应该少有人敌。
不过,这么想起来,自从嵩京之变后,自己离开嵩京以后,带着丫头们一起修行的次数就少了,秋桐还好,已经过了返璞归真这一关,梅兰竹菊几个丫头修为却还差了些。
若是秋桐在这边被围了,鹿梧根本来都不来。
金骨玉髓铁布衫大成之后,内脏骨髓血液与肌肉皮肤毛发之间,会形成一内外浑然一体的真气力场,将整个人全身上下、内外全部勾连起来。
到了这一步,身体会从坚硬变得柔韧,全身肌肉,包括骨骼在内,开始弹性化,百炼钢变成绕指柔,横练功夫锻炼出来的一身横肉重新转化为柔美的躯体——当然,这所谓柔美,实际上还是产生质变的肌肉。
从这一步开始,可以称之为‘无漏之躯’,从此以后,身体任何一处受到打击,都会被与全身肌体浑然一体真气场的分散到全身上下。
要知道,这可是金骨玉髓铁布衫大成之后的身躯,抗击打能力本来就惊人之极,再加上这种分散打击力的特点,若是在披上重甲,那几乎无法被杀死。
要么是高度集中于一点的穿透打击,连金骨玉髓铁布衫都无法分散开来的那种;要么是真正压倒性力量,分散开都没用,能把整个人打爆的那种,才能对秋桐造成伤害。
至于什么渗透劲、隔山打牛等手段,对秋桐这种内外浑然一体,横练功夫也是由内而外的人来说,不过是清风拂面,还不如一刀砍过来威胁大。
回头还是该将几个丫头聚集起来,好歹让她们都把金骨玉髓铁布衫练到返璞归真的地步再说,不然放出去独当一面,鹿梧多少有些担心。
另外,梅兰竹菊这四个丫头要老是这么一副拳头上能跑马,胳膊上能站人,满脸横肉的模样,就算名义上收入房中,鹿梧也下不去手。
鹿梧虽然不是太注重外表,而是更看重感情,但对着比自己还壮实的四个丫头,想要起点男女之意,那还是有些心理障碍的。
黑神在水面上一路狂奔,鹿梧在马背上提着长戟,一副冰山般的冷酷面孔,但实际心里早就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小龙江不是澜水,江面宽度不过三四里,黑神放开四蹄狂奔之下,不过片刻,马蹄便踏上了对岸西水城码头。
码头上,有豪族联军留下的人马驻守——青竹不得不带人跑路,扔下了不少辎重,这都是要有人看守的。
黑神上了码头便缓住脚步,熘熘达达的走到一队豪族士兵面前,鹿梧在马背上冷冷问道:“这里的玄甲军哪里去了?”
玄甲军就是青竹带的人马。
因为鹿梧常穿黑色铠甲,所以鹿梧军中精锐士卒以黑甲为贵,无论铁甲皮甲,就算原本颜色不是黑的,也要想办法弄成黑的,实在不行,弄块黑布披着都是好的——当然这是指精锐,寻常士卒还没资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