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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因为疼痛而布满了一层层豆大的汗水。
他耳根赤红,瞳孔紧缩,黑色眼珠死死盯着在自己身体上动手动脚的女护士。
女护士穿着粉色职业装,大腿到脚跟的位置还穿着粉嫩的白色丝袜。但此刻的路明非注意力完全没有落在这上面。
他的身体有一种被撕开的剧痛,他脑子同样有一种撕开的剧痛,各种杂乱的画面像是曾经发生一样,&nbp;&nbp;片段片段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荒凉的大平原,通向远方白色雪原的列车轨道,漫步在风雪之中的小小身影。
肆虐的火焰,慌乱逃窜的人群,被铁锁紧紧扣上的房门,从缝隙中透过冷厉刺骨的寒风,&nbp;&nbp;以及在火焰中一段段倒塌的建筑物。所有人的被埋葬,都要被烈火埋葬。
画面再次转换,
伤痕累累半跪在地上的楚子航,被军刀刺入身体即将摔倒的诺诺,以及乱嚎乱叫的芬格尔……
路明非蹭的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一动作吓到了正兢兢战战为他检查身体护士。
“我师姐呢?!我师兄呢?!”路明非瞪着眼睛大吼。
“隔……隔壁。”女孩颤颤巍巍的开口。
路明非赶紧下床,他身体踉踉跄跄从床上下来,准确点是从床上摔了下来。
在一旁的护士看着对方的行动,小嘴大大睁开。满眼尽是惊讶。
路明非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无比的疼痛,但是他发现自己好像也只是疼痛,他是能够行动的,他四肢健全,肌肉匀称,该有的东西都有,唯有就是伤口好像刚刚愈合,压力会给伤口带来疼痛。
但这对路明非已经不重要了,他踉踉跄跄的推开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白色的通道,铺面而来的酒精味和医院的一模一样。
他不管这些,扭身推开隔壁的房间。
但是房间空荡荡的。
下一间。
依旧空荡荡的没有人。
下一间!
依旧空荡荡!
路明非的情绪忽然变得烦躁起来。
但当他这股烦躁即将爆发的时候,&nbp;&nbp;他忽然在通道楼梯房间口的位置,在窗户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诺诺静静的躺在医疗床上,苍白的小脸上眼睛紧闭,眉毛紧皱。她同样被绷带包扎裹身。
路明非隔着门静静的注视着房间里的女孩,他那烦躁的心情在这一刻忽然平静了下来,就像失而复得之后的喜悦,最深处则是内心的满足。
他没有推门进去,也没有转身离开,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女孩。那白皙的脸颊,细腻的嘴唇,甚至路明非还能清晰看到随着女孩呼吸而上下摆动的白色绒毛。
这还是路明非第一次认真去看睡觉时候的诺诺,她是那么的安详,那么的温柔,就像曾经青春记忆中的梦中女孩。
看着看着,路明非忽然清醒了过来。
在情绪平静之后,发生的各种事情被他渐渐被他回忆起来,他清楚了自己和诺诺,师兄包围在山谷时的场景。
清楚了之后诺诺和师兄重伤的场景,&nbp;&nbp;也隐隐能感觉到自己再次化身巨龙战斗的场景。
但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路明非满脑子的疑惑的将注意力放在周围。
走廊的色调很明确,&nbp;&nbp;白色。
甚至房间的色调都很明确,&nbp;&nbp;床单是白色的,&nbp;&nbp;地板是白色的,天花板也是白色的……所有的东西都是白色的。
这让他下意识的想到了医院,他走进一间无人的房间,这房间和他住的房间一样,和诺诺的房间也一样,房间中央只有一张床,床头摆放着一个床头柜,柜上放着一个花瓶,花瓶旁则是放着一个电话。
一个很老式的电话,那种能转轮的,路明非猜测应该是什么装饰品,用来给病人打发时间的。
至于自己房间的那块好像也放了一个,路明非没有太过注意。
他走到房间的窗户口,当他的视线下望的时候。
心跳忽然顿了一下。
外面是街道,路灯将底下的场景照亮,黑色的车辆穿梭在雨幕之中,橘黄的大灯将前方路面上的雨水照亮,
一切都在沉默无声的前进,在他耳边只有雨水滴答落在窗台上的响声,下一秒,车轮从上面碾压而过,四溅的水花落在路边的行人的脚边,
男男女女打着雨伞匆匆交错肩膀,反光的手机屏幕上反射着高处的霓虹灯光……
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的乌云终于还是爆发了,雨水随着风声呼啸,地上的水花随着车轮翻卷,最后黑色的轿车通往不知名的前方,雨水流水不知名的下水道。
借着底下的雨水反光路明非看清了他所在房间的建筑面容,这确实是医院。
但是……
路明非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四周,没错,这间医院此刻亮着灯的只有他所在的一个楼层。
准确点,只有他周围所在的一圈房间,其余的房间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在外面风雨的漂泊下,一股异样的感觉从脚底升起。
这里只有自己和诺诺,并没有师兄。
路明非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刚刚在推门寻找的时候,他能确定除了诺诺所在的房间是没有人的。
想着他赶紧起身朝外跑去,他要找到那个护士问清楚。这是他醒来之后唯一遇见的一个人,他要好好问清楚。
但是当路明非赶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又转身走到楼道口,站在那黑乎乎入口,他什么也看不见,那里就像是一个不容光明进入的禁区,一个长着巨大裂口的深渊。
这一刻的楼道无比的安静,甚至可以说整个医院都无比的安静,路明非缓缓的后退,他看向长长的走廊,
尽头的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
然后。
啪!
灭了。
路明非被这忽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大跳,他很小就喜欢看恐怖片,然后越看胆子越小。在学院的时候晚上上厕所都要拉着芬格尔一起。
他盯着又开始闪烁两下,
重新恢复正常的走廊,
盯着地面白的反光的瓷砖地板,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应该是雨天影响了这里的电路系统,自己之所以这么紧张呢,一定是因为还没有彻底从战斗的氛围中缓解出来。
等这段时间结束之后,自己要好好放一个假。顺便还有去一趟……
嘭!
路明非蹭的一下弹跳而起。
走廊的灯光再次闪烁,但这次是中间的灯光,
走廊像是有什么人在前进,而且路明非猜测还是一个不喜欢光的家伙,比如贞子,比如怨灵。
他双手环绕两边,腿部肌肉拉紧,警惕的像一个瞪眼的哈士奇,周围安静的只有路明非的呼吸声,这更加加重了他的怀疑,这地方不会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中间走廊的灯光恢复。
但路明非僵硬的身体变得更加颤抖,呼吸也变得紧张起来,按照刚刚的流程,下一个该闪烁的灯就是只剩下他面前的这个灯了吧。
他下意识的将手放在腰间的位置,但腰间空荡荡的,本该是放置军刀的位置什么都没有,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穿的是一身病人的衣服。
哐当!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路明非本能抬手挥拳,用那蹩脚的手脚功夫朝着前方空气挥舞,似乎这样真的能够将对方打倒驱散。
一阵忙活之后,路明非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碰到,甚至自己还好生生的站在原地,不但没有受到伤害,身体竟然还出了一身热汗,虚弱的身体也因为汗水的流出变得轻松。
风从外面吹来,清凉的水汽让路明非精神更加清晰了几分。
他盯着刚刚声音传来的地方,一间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风从外面的窗户吹进来,路明非清晰听到了外面雨声滴落的声音,以及行人皮鞋踩进水渍里面的声音。
他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后房间的窗口方向,在窗口的里面,诺诺静静的躺在里面,呼吸匀称,显然疲惫还未让她彻底缓过神来,对外面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叮铃铃……
叮铃铃……
忽然。
在路明非神经松弛的这一刻,一声清晰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看向门口洞口的房间。吹进来的风中带着水花。它们溅落在了地板上。
但糟糕的是,声音传来的方向并不是那里。
路明非神经再次绷紧,他发现这个医院甚是古怪,从一开始的对自己大呼小叫的女护士,到现在硕大医院却空无一人的楼层。
自己不会带着师姐一起穿越异世界了吧?
他赶紧将脑子里的想法抛开,生出赶紧离开这里的念头,他抓起诺诺房间的门把手。
不知道是路明非紧张氛围下的心里作用,还是路明非的错觉,耳边响起的电话铃声开始变得刺耳起来,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内心忽然变得有些烦躁,感觉就像是有几百上千只乌鸦在自己耳边啼叫,嘎嘎的声音让他恨不得将手中门把手给拽下来。
他有一种预感,这电话是打给他的,
只要自己不接这个电话,这个声音会一直响!
路明非低垂着脑袋站在房门的前面,他的身体在颤抖。
他同时也预感这个电话对自己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在畏惧这个电话,尽管他现在根本不清楚这个电话是关于什么的。
某一刻!
在烦躁的电话铃声中,路明非猛然抬起脑袋。
猛然转身朝着声音响起的房间走去。
他都快承认自己不是人类了!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可怕的吗!
没有!
没有那他有什么可怕的!
路明非大胯迈步,在经过洞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雨。
雨水打湿了白色窗帘,湿漉漉的挂在窗户边上嫩绿的多肉上,它胖嘟嘟的叶子宛如一个丰满的女子,湿漉漉的白色纱布为她朦胧的身材增添了一丝别样的神秘诱惑,
就像是从浴室迷雾中若隐若现的佳人,在不经意的动作中用滑嫩的诱,惑勾动地火。
然后绽放出璀璨的花火。
路明非盯着这一幕,体内的某个神经也被火焚烧!
他猛然推开其中的一间房门。
赫然发现,那竟然是刚刚自己的房间。
在房间的床头柜上,一个精美的电话放在那里,这是上个世纪的老式旋转拨号电话,
在现在这个手机横行的年代,这东西都能用来当古董收藏了,鬼知道这医院的院长竟然还有这种审美。
上面的电话握手随着声音剧烈颤抖,就像是一壶烧开的热水,熏得他满脸焦急。
他抓起电话的,
铃声也在这一刻忽然停止。
路明非烦躁的心情顿时间烟消云散,
但还不等着声音彻底平息,另一股磅礴的情绪随着对面声音放闸一般从他的内心宣泄而下。
“明非,我是爸爸。”
声音像是雷霆一般宣泄而下,然后将路明非彻底劈成焦黑的木块,一动不动。
沉默,
空气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就像是飘在空气中的肥皂泡,它们堆积在一起,尽管轻轻的用力都能将这东西挑破,但挑破之后还需要继续挑破。时间仿佛陷入循环。
路明非恍然的盯着前方的白色墙壁整个人犹如在做梦。
是那个男人的声音,温润中带些沙哑,那是多年野外考古导致的,餐风宿露的人很难保持清亮透明的嗓音。
也确实是他的语调,平稳的,从不大起大落,却让人心安和信服。
仅仅是几个字的功夫,路明非的心头就像是有一匹匹骏马奔驰,关键是他还能通过这些骏马准确分析出体能信息。
“你……你……”路明非声音颤抖,他也没意识到自己竟然在颤抖。
“明非。是我,爸爸。”对面继续持续了一遍
“麦田里有什么?”路明非的嗓音也有些哑,有些小心翼翼。
“什么?”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愣了一下。
“麦田里有什么,小时候我问过你。”
“哦懂了,是青蛙爸爸、青蛙妈妈和青蛙儿子。”这是他们曾经在家里庭院乘凉的时候聊的天。
那时候爸爸坐着大马扎闪着扇子,路明非坐着小马扎咬着冰棍……一切都是最好的记忆画面。
路明非问了很多的问题,
所有问题路麟城都答上来了,不延迟不犹豫,平静得就像小河流淌。
这是eva这种近乎全知全能的人工智能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她可以解析路明非的一生,却无法关注那些夏夜里看似无意义的低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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