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仆人,正是之前送饭菜来不慎踉跄、差点跌倒的人。这个人,是穆胥安排在使馆的人。
上一次,正是这个人送来的消息戳穿了周慕古的身份。这一次,又会送来什么消息呢?
仆人放下饭菜之后神情如常地离开了,而裴定和郑衡已经知道了不少东西。
原来,这一次穆胥仍旧是提醒他们,道南景太子穆远在穆醒跟前建议,将所有事情都推到北宁身上;更重要的是,穆远还提到了一点,那就是欢送大宣使团的晚宴。
按照礼仪,在大宣使团离开南景的时候,南景国朝肯定会举行欢送晚宴,就像当初迎接大宣使团一样。太子穆远特地提到这个使团,应该是有所图谋。
但具体图谋些什么,穆胥还没有探听出来。但想必穆醒在雁城之盟上让步,必是与这个图谋有关。也就是说,这个图谋所得到的利益对南景来说,必然超过在雁城之盟上的损失。
那么,这对大宣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故而穆胥才会特地来提醒。
郑衡拿出火折子将纸团烧掉,纸团迅速成灰,火光一下子就消失了,但她却笑了起来。
她眸子熠熠地看着裴定,笑着说道:“千秋,以你看,穆胥这个十二皇子,会不会蓄有私兵?”
据韦言的情报所说,南景好几位皇子都蓄有私兵,那么穆胥这个假皇子呢?是否也一样?
裴定眼神一亮,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一定会!”
穆胥能将手伸进守卫森严的大使馆,还将卢绍存这样的三品官员收为己用,还知道南景朝中那么多的隐秘。可见他的势力绝对不一般,蓄有私兵自是应当了。
阿衡为何会这样问?莫非……
他突然想到了千涧谷的事,想到了手中人手不缺的问题,莫非阿衡是想用穆胥的私兵来行事?
果然,随后他便听到郑衡这么说道:“千秋,你说我们手中的人手,加上穆胥的私兵……不,加上几位南景皇子的私兵,能否捣毁在千涧谷的冶炼场?”
这一会儿她看到穆胥的信息,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助力,便想到了潜在中的力量。
用南景的皇子私兵去捣毁南景的冶炼场,此事是否可行?
裴定凤目中满是幽深思虑,一时没有回答。半饷,他才道:“现在我们不知道穆胥手中的私兵大概有多少,也不知道其余皇子私兵的情况,很难有个准确答案。但此事……也非不可行。”
裴定微笑地看着郑衡,了然般道:“阿衡,你是觉得此事一定可行吧?但是将南景皇子的势力都驱使到千涧谷,实在不容易。以你看,千涧谷冶炼场的事,南景皇子是否会知道?”
裴定所说的话,正是郑衡心中所想。她就是认为南景皇子并不知道千涧谷的冶炼场,所以才有此大胆一问。
她曾执掌皇权,过去对穆醒颇多研究,知此人虽不避皇子们参政,但在大手笔上向来掩得密密实实,并不会让皇子们知道。
在南关周家这个事上,便是如此。
她脑中隐隐约约有了些打算,然而这打算是骤然出现,实在是太模糊了,她尚未能理清楚。此时说与裴定听,便是希望裴定能激发一二,让她的想法能够更清晰。
裴定沉吟片刻,这样说道:“阿衡,你觉得……南景太子穆远是个怎样的人?”
在韦言送来情报的时候,裴定与郑衡曾详细推敲过此人。仔细说来,作为一国太子,穆远的运道着实有些差。
因为南景皇帝少壮,而且穆远的各位皇帝与他年龄相差不大,十二皇子穆胥都二十余岁了,那么其他皇子也只是差穆远一岁半岁而已。
这么相近的年纪,实在产生了太多不可预料的变数。国朝立太子自当立长,但难保其他皇子不会没有想法。
皇位高高在上,哪个皇子会没有觊觎之心?哪怕有那么一丝可能,哪个皇子会愿意跪拜自己的兄弟?
那么肯定会有人这么想: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本事,大家都是穆醒的皇儿?为何穆远就能作为储君?
当年大宣的四王动乱,根本不就是在这里吗?
但是,穆醒做了十几年太子,现在依然还是太子,不管穆醒心中真正属意的储君是谁,但现在南景朝中并无改立太子之音。
这就足以说明穆远的本事了。坐皇位坐得久是一种本事,当太子能当得平安,更是一种本事。
穆远这种看似才能平庸的人,才真正不简单。——这是裴定对穆远的评价,曾亲口对郑衡说过的,为何他会再次这么问?
但郑衡瞬间便明了,她侧了侧头,了然道:“千秋,关键在穆远身上?”
的确,穆远是南景太子,他的身份就与其他皇子天然对立,若是她要驱使那些皇子的势力,那么就必须用穆远这些想办法了。
裴定再一次点点头:“没错。穆远既是南景的平安太子,本事肯定不一般。尽管他不知道千涧谷的事,但想必曾听到过风声。此事,我会想办法联络穆胥,你那里,则看看韦言在千涧谷有何发现。”
现在他和郑衡一样,脑中只有个隐约轮廓而已,若是要将此事抡圆了,还需要更多的情报。
“我已令韦言密切监视着千涧谷,不知何时那些士兵才会再次进去。”郑衡这样回道。
上次韦言为了避免被发现,只拿了一个银锭就急急离开了,并不知道那些士兵背了银子之后去了哪里。现在已经作了充分准备,想必千涧谷的事情能够查探得更清楚。
说白了,仍需要时间,仍需要耐心的等待……
此时此刻,两人心神都在千涧谷上面,过了许久才想起穆胥的提醒。穆醒及穆远,在国宴上有何图谋?此事,他们同样不知道。
半个月,他们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个时间,说不上仓促是否。问题在于,他们脑中还没有清晰的脉络,还想不到怎样将千涧谷的事平掉。
直到七日后,当韦言再一次送来千涧谷消息的时候,他们脑中的脉络才渐渐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