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河的嘴唇慢慢离开可可的额头，低垂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一双大手有力地托住她摇摇欲坠的腰部。
“你来。”
宋清河轻声说了一句，将可可放在还未启动初始速度的设备上。
宋清河的手指在设备上端熟练地操作着，一整排的按钮全部亮起，清冷的荧光照在可可脸上。
显然，她仍陷在刚刚迷离的情绪当中，还未缓过神来。
当她的意识回归清醒时，双手双脚已经被固定在设备上，动弹不得。
这种久违的束缚感，瞬间让她回到了当初在催眠实验室里，配合立文博士做实验的场景。
可可皱起眉头，眼窝渐渐变得湿热。
“先生，你！”
她做了几番徒劳的挣扎，知道既然上来这个设备，无论如何都无法随意中断实验。
“先生，我求你，我不想再做你的被试了！”
可可眉宇间紧皱着的肌肉痛苦得微微发颤，瞳孔已然在放大了。
“可可，你是这次实验的第一个被试，早已在我的名单上，我不想对你做过多的解释，准备好了吗？”
宋清河话音刚落，只听“咣啷”一声，可可手腕处的链条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她试图通过变异后的力量来粉碎这些束缚。
然而，催眠实验那一次，她体内百分之百的标本力道都无法挣开这链条，如今仅靠着体内重新恢复、尚不稳定的幼虫，更不可能轻易挣开。
“先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故意放出消息，让研究所上上下下的人都以为你的第一个被试不是于斯谭就是何曦文，可是你……居然盯上了我！”
宋清河本不想跟可可那么多废话，他手里握着的仪器手柄已经准备启动设备了。
“可可，你滥用蛰油杀了弗雷德，继而又拿蛰油威胁于我，我自然不能让你这么放肆下去。”
宋清河说着，手指指尖在电脑键盘上输入了一组接收程序，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手柄上的控制键。
做完这些，他将手柄放到实验台上，旁边就是沈慢送来的对抗针剂。
在实验进行的过程中，但凡可可有任意不愿配合的举动，宋清河都可以用对抗针剂将她控制住。
不仅如此，这个房间的门窗和屋顶，全都嵌入了钢化玻璃，外表再镀上一层普通的油漆，看上去跟其它房间没什么区别。
可可看到这间布置周全的实验室，不由得冷笑一声:宋清河花费这样的心思，除了对付这个变异过的自己，还能是对付谁呢？
她双手的手腕慢慢垂了下去，手不再用力，而是木然地将手指甲狠狠刺进手心的肉里，希望能尽量保持多一刻的清醒。
宋清河看到可可这个样子，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将她的手指挨个儿放松下来，打开。
“可可，不要再试图抗拒了。昨晚你吃了半生的牛肉，又服下了我给你的迟滞消化的药，最适合幼虫潜入体内依附此时的血肉。如果你一直这样清醒着，等我将幼虫注射进去的时候，你会很痛苦的。”
宋清河说完，伸手盖住了可可的眼睛，希望能让她尽快进入到催眠状态。
可可听了宋清河这话，瞬间脸色惨白，比刚刚的神色还要难看一百倍。她只知道宋清河早就开始布置了，却未曾料到，连昨天晚上浪漫动心的一顿晚餐，竟也是他提前计划好的。
“宋清河，宋清河……”
可可此时用仅存的一丝意志，发狠地念叨着宋清河的名字，恨不能将他立即撕碎。
宋清河望着可可充满绝望的一张脸，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等待她正式进入催眠的梦境。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宋清河起身查看了下电脑显示器，知道可可仍处于深度睡眠状态。
按照既定的流程，可可需要先进入浅层梦境，回忆起跟体内标本有关的片段，不断闪回，继而渐渐进入深层梦境，与体内的标本做抗争，相当于一次搏击。
这个过程中，宋清河需要为可可注射一支从幼虫体内提炼出的组织细胞。
他若无其事地抬眼看了看监控摄像头，拿起那支针剂。
实验室内安装监控本来不是惯例，但是在特区研究所，研究组成员之间相互猜忌，鱼龙混杂，肯尼所长又对进行着的项目亲自盯梢，便提前着人在每一间实验室内都安装了摄像头。
宋清河用完针剂随手丢到脚边的垃圾桶内，开始尝试唤醒可可。
他摸了下可可的脑袋，发现她出汗过多，干了一层又一层，汗液反复从头部渗出来。
宋清河拿起一块干净的手帕放在可可额头上慢慢擦拭着，一边低声呼唤道:
“可可，醒来……可可，醒来……”
一旁的显示器上，数据不断地跳动，记录着可可体内正在发生的激烈变化。
宋清河掐着时间，在实验完全达到两个小时之前，双手在可可肩膀上一按，迅速且柔和地将她唤醒。
“可可，记住刚刚发生的一切，你做到了！”
宋清河捧着她的脸细声安抚了几句，随即离开设备，背对着可可洗净自己的双手。
可可虽然在深层梦境里遇到了一场激烈的搏斗，脑中风马交错，可一旦从这场催眠中清醒过来，竟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安心和舒适，仿佛自己仍是那个十八岁刚刚成年，有着无限精彩的少女。
她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将手放到脸蛋上揉了几下，确认自己的状态不仅没有变得糟糕，反而与往日大不一样。
宋清河看着可可这惊讶万分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笑，对她道:
“可可，实验也不全是坏事，对不对？”
可可望着宋清河温和的笑脸，刚想感激他一句，陡然想起实验开始之前，他做过的那些过分的事，还有那番令她绝望至极的狠话。
想到这里，可可的身体不能控制地发着抖，声音也随即变得颤动。
“宋清河，你为了骗我当被试，居然肯花这么多心思！这些心思但凡有一半用到对我的感情上，我肯定会对你死心塌地的！可是你……”
宋清河听了可可的话，原本温和的笑脸立即收了回去，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淡表情。
“你现在是被试，实验做完，可以回房间观察了。你的房间一天24小时有监控，自己当心些。”
宋清河说着，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很快，莫蒙带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神色冷肃的人走了进来，一侧站着一个，将可可从实验室内“请”了出去。
可可不敢胡乱挣扎，只得乖乖地跟着这些人走回自己的休息室，耳边还听到莫蒙的一句叮嘱:
“幼虫威力巨大，你们俩小心看护，佩戴好气枪！”
几个人前脚刚走，宋清河还没来得及往嘴里送一口水，沈慢便意气风发地走了进来，甚至还欢快地吹起了口哨。
“老宋，实验做的很顺利嘛！肯尼所长在那监视器后面看的时候，直夸你经验丰厚，他在特区研究所还从没见过如此顺利的实验！”
宋清河耐着性子听完沈慢这番夸赞，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接连灌下了几大口热水。
“你帮我谢谢所长的夸奖，就说，下一个被试，一定会让他更满意！”
沈慢努着嘴巴重重点头，一边眯着眼确认了下垃圾桶内用完的废弃针筒。
宋清河知道他是受了肯尼所长的委托，特意来看看自己这针剂是否真的注射给了被试，有没有从中耍一些小动作，便故意离开实验室去了咖啡间，好留给沈慢足够的查证时间。
果然，等宋清河回来的时候，沈慢已经一脸轻松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刷手机了。
看来，他对刚刚查证的结果十分满意。
宋清河不由得扬起嘴角笑了笑，对沈慢道:
“老沈，下一个被试，我给你的那个名单里的，你找到了吗？”
“哟，差点忘了跟你汇报了！”
沈慢登时坐直了身体，开始一五一十地解释自己前几天的发现。
“我拿到那个名字之后就去查了，这个人是张家以前的保姆，一直随着张庆阳的母亲到处游走，后来张家出事，她就回了老家，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身患重病卧床不起了，没有什么实验的价值。”
“好，那另外一个呢？”
“另一个挺有希望！那姑娘是张庆阳的其中一个同学。张庆阳死后，她来参加过葬礼，我对她有印象，脸小小的，圆圆的，头发是棕色，看上去特别小家碧玉……”
宋清河听到这里，眉毛一抬，直接将手里的保温杯顿在办公桌上，对沈慢道:
“老沈，说重点！我是让你找被试，不是找人生伴侣！”
沈慢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的注意力又偏了，脸色一红，接着道:
“她后来来过咱们这个临时实验室，也是跟你一样，不小心被二楼栏杆上的幼虫呛进了呼吸道，到现在还在医院住着。”
宋清河仔细分析了一下沈慢的话，心里已经知道，这第二个被试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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