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沙廉港。
鼓声号声不断响起,风声雨声也接踵而至。一片鼓号风雨的喧嚣声中,穿着蓝布长袍的大顺府兵正秩序良好的登上阿拉干人的桨帆船。这些桨帆船的吨位都不大,载重约莫就是百吨上下,双桅杆,低干舷,可桨帆并用,也可以单独用船桨或船帆驱动。在近海或是沿海河道中航行时极为灵活,不过它们的火力都非常贫弱,通常就是几门只能用于近战的佛朗机炮。但是对于没有水军,上上下下都没人懂航海的大顺朝而言,现在挤在仰光河河面上,排队等着靠上码头的三百余条阿拉干桨帆船,绝对是三百多个大宝贝啊!
在码头上面,一处可以躲避风雨的茅草亭子里面,这个时候摆上了酒水小菜,李继成和布鲁斯范迪门正对面而坐,一边把酒言欢,一边看着大顺朝的府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踏上跳板,登上阿拉干船的甲板。
这些府兵大部分都是所谓的“长征府兵”,也就是长期服役并且领取军饷的府兵,全都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壮,多数是府兵二代,基本上都是“非长男”——就是说没有现成的家业可以继承,也不需要承担奉养双亲的责任,可以长时间在外闯荡。
在李继成看来,这些没有家业,也没什么牵挂的“府二代”才是真正的好兵苗子,可以把他们圈在军营里面,进行严格的训练。
所以在前来缅甸前,他就奏请李过同意,用土地券和共治通宝钱招募了15000名“府二代”随征。
对了,大顺发行的土地券并没有变成废纸,因为在过去的几年中,大顺朝廷一直努力兑现着发给立有战功的府兵们的土地券哪怕用“均田法”去均贫农的田,也得满足这群府兵老爷们对土地的要求!
而且除非征得府兵本人的同意,否则大顺朝廷也不敢拿缅甸的土地去糊弄府兵老爷。
经过将近20年的发展,大顺府兵已经变成了一个强大的利益集团,哪怕是皇帝李过也不敢在土地问题上得罪他们!
当然了,这也不是说没有府兵愿意到缅甸了安家落户。在大顺朝廷的努力下(比如给予搬迁补贴和翻倍分地等优惠),这些年还是有不少府兵被哄到阿瓦府和沙廉府落户的。
而共治通宝钱则是大顺王朝铸造的制钱,是大顺境内唯一合法流通的铜钱,分量十足,价值很高。
现在正在登船的“府二代”们不仅从小就苦练武艺,还立志“兴大顺、打朱家”,而且还被土地券和共治通宝激励着,所以个个都挺胸凸肚,士气极高。
除了士气之外,他们的装备和训练也都让布鲁斯非常满意。驻扎在沙廉的长征府兵都是用新法练出来的,采取了类似莫里斯方阵的战法,不过火枪兵的比例更高,达到了大约四分之三,只有约四分之一的士兵使用长枪。
他们使用的火枪虽然以火绳枪为主,但是也有一些燧发枪,占所装备火枪的比例大约两成半。
无论是燧发枪还是火绳枪,质量都比较靠谱。其中燧发枪全都是进口的,有些是西洋货,有些则是明朝货——大明朝的军火出口管理一直就这水准,卖出去就不管了
而缅甸的长征府兵们使用的火绳枪则是大顺自产的,每一支火绳枪上都刻有工匠的姓名,在府兵火枪手领枪的时候会严格检验,发现质量不合格,工匠是要挨板子的!
除了枪械的质量不错,这支长征府兵装备的3斤青铜炮铸造的也非常漂亮(至少看着不错),而且还配有相当好用的炮架和炮车,显然是用缴获的明军火炮仿造的。
另外,长征府兵们还都备了盔甲,虽然制式不一(是自备的),有布面甲,也有胸甲,还有半身板甲,但是质量也非常可靠。
很显然,这支军队比布鲁斯范迪门在马六甲半岛见到的那些天方教苏丹国的联军要强多了。
那些联军的虽然都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帮着训练和装备起来的,但是荷兰人对马六甲海峡这边的天方教苏丹也不放心啊!怎么可能把真本事和真宝贝都给出去?
而且马六甲海峡这里的天方教苏丹都不能打,他们的根底不过是阿拉伯和波斯的商人,靠着传教和买来的古拉姆卫队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城邦国家。他们的战斗力怎么能由突厥部落和部落发展而来的天方教帝国相比?
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啊!
所以再怎么教,他们也就那样了,根本打不过明军所以还得大顺出兵啊!
布鲁斯和李继成一边喝酒一边聊天,非常愉快,时间也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黄昏时分,布鲁斯喝的有点高了头重脚轻,说话都大舌头了。正在吐槽马六甲半岛上的天方教联军都是豆腐渣的时候,恍惚之间就看见李继成的军师宋耀文带着几个甲士押着一个好像是阿拉干水军司令的人到了亭子里面!
喝得半醉的布鲁斯指着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嚷嚷了起来:“这个人,这个人不是阿拉干的水军司令官,叫,叫明,明什么来着”
“叫明摩罗婆!”李继成提醒了一声。
“对,对,对就是明摩罗婆!”布鲁斯问,“你们为什么抓他?”
李继成笑着问宋耀文:“军师,为什么抓他?”
宋耀文道:“太孙殿下,这个明摩罗婆不识时务,不肯归顺大顺天朝!”
“什么?归顺?”布鲁斯惊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一半,“你们为什么要他归顺?”
李继成笑着:“就是想请他带个路,带额们去突袭妙乌城!”
“突袭妙乌城!?”布鲁斯范迪门完全傻了。
这是什么状况啊!不是去马六甲和明朝打吗?怎么一转眼就要突袭妙乌城了?
李继成笑着对布鲁斯说:“范先生,额们对那个什么马六甲海峡,对那个什么槟榔屿的,实在莫啥兴趣额们觉着还是阿拉干国的地盘比较实在!大片的都是水田,而且都开垦好了,养活人啊!”
“你们,你们”布鲁斯范迪门听了这话,急得都有点发抖了,“太孙殿下,你怎么能抢阿拉干国的土地?你刚刚才和阿拉干国的国王结盟啊!”
“是啊!”李继成笑了笑,“所以才能偷袭啊!要不然额们就得翻若开山了,山路很不好走啊!哪儿有坐船舒服?”
“你,你这是强盗行径!”布鲁斯怒吼道。
李继成也不生气,居然点点头道:“你说得对啊!这就是强盗才干的事儿额太爷是强盗!额阿爷是强盗!额阿达也是强盗!额是孝子贤孙,当然也得当强盗了!”
“你们,你们,你们怎么变成强盗了?”布鲁斯范迪门这话刚一出口,就想起来了——大顺这伙人是强盗啊!明朝叫他们流寇来着
这回真是失算了!布鲁斯范迪门知道东印度公司要给这帮大顺强盗坑惨了!
这也怪东印度公司的高管太想当然,以为中国的统治者都跟朱慈烺一样守信用——朱慈烺虽然奸诈,但是他的信用还是很好的,和东印度公司做了那么多年的买卖,从来没有悔过约!
李继成上前拍了拍已经呆若木鸡的布鲁斯范迪门的肩膀,笑着道:“范先生,你莫害怕,额是不会加害你的额们大顺,还要和你们荷兰做朋友的。走,跟额们一起去打阿拉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