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枕凌乱的铺设在下坠的沙发套上,套边好看的纱幔堆叠到了红木的地面上,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强劲的大风让外面的树梢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小曼半躺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快垂到地面的沙发套和凌乱着的抱枕无疑就是她的杰作,陆谦在一旁一脸的黑线。很多时候,陆谦感自己才是这个家里的家长,他十分怀疑自家老妈的心理年龄有没有到十六岁,想一出是一出还喜欢恶趣味的捉弄,最大的乐趣在于看他吃瘪。
林小曼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她撩了撩散乱的头发,靠在一旁的枕头上“所以你们的第一次约会就这么全部花在了警察局的审讯室里?没关系至少听起来还蛮带感的。”她对陆谦伸出了大拇指,但脸上的笑意又有抑制不住的趋势。
“差不多就行了啊。”陆谦叹了一口气,把冒着白气的水杯放在林小曼面前的茶几上,示意她润下喉咙,“纯粹的只是误会而已。”
林小曼自然地拿起杯子吹了两口气“但是能搞出这种误会你也是人才啊,真不愧是你老爹的种啊。”
“我老爹?”陆谦的眼神微微一动,“他以前也这样过吗?”
“何止?我们以前玩的比你疯多了。”林小曼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水,张嘴间都有温热的白气冒出来,她的眼神里有着追忆的光彩,“大概是二十来年前了吧”
“具体说说?”
“不干,自己猜去。”林小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放下杯子往厨房里走去,“老娘还要清理带回来的东西呢。”
陆谦摇了摇头,他被林小曼这样子调戏过许多次了,这个女人一直不肯在他面前回忆当年真实的过去,在小时候林小曼在讲给陆谦的故事里她曾经是外星公主精灵女王救世勇者,反正没有一个涉及到真实的往事。
不过哪怕是这种古灵精怪的女人也是有正常的一面的,比如从前在那个男人带着自己踩水的时候怒气冲冲的训斥,或是出远门后总喜欢带一大堆东西回来,其中有一半都是食材。
厨房里传来塑料袋被翻动的哗啦哗啦的声响,陆谦在进门时就注意到了那扎得严严实实的红薯粉丝和豆瓣酱,看包装手法就知道是成都的大姑奶奶的手笔。那家人一向很疼陆谦,陆谦小时候喜欢吃那边的红薯粉丝,于是大姑奶奶家就时不时寄些红薯粉丝或者葛粉过来,林小曼拜访时显然“未能幸免”。
性格活泼的女强人回家后也要面对柴米油盐的琐事,陆亦锋离开后,林小曼一己挑起了许多本该男人负责的事物,从联系亲戚关系到
日常的换修。
时光从来无情,陆谦只希望这些平凡的日子长些再长一些,哪怕天天被林小曼捉弄也无所谓,他不愿意相信这个活泼的女人也终有老去的一天。
那个男人以前跟陆谦闲聊时说过,林小曼年轻时有个外号叫做“曼珠沙华”,指代红色的彼岸花。这个词来自于《法华经》中梵语“摩诃曼珠沙华”的音译,原意为天上之花,大红花,是天降吉兆四华之一。她当时也确实是红色彼岸花那样的女子,出场总能吸引全场的注意力,那时的她妖冶而美丽,眼神中彷佛书写过千年的雅韵。
“所以我当时第一眼看见你妈我人就傻了,我说这个妹妹我一定要娶回家,妖女不正该由勇者来征服吗?得到我这个评价的人可不多啊。”陆亦锋当时笑得很得意,显然对他来说娶到林小曼比什么都更有成就感。
“这么看来老妈以前还是一个女神级的任务咯,应该有不少人追她吧?”那时的陆谦刚上初二,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不不不,她那时只能说是彻头彻尾的妖女或者巫女一类的,所以她长的很漂亮但是没几个人敢追她。”陆亦锋把细长的草根叼在嘴边,“而且光论容貌的话,还是有几个妹子不输于你妈的,而且我大部分都泡到过,最后才追的你妈。”
陆谦当时就震惊了“老爸你还是个渣男啊。”
“这怎么能叫渣呢?我对那些妹子都是认真的,相处起来也绝对是一心一意,可惜她们最后都降不住我,只有你妈能把我栓的死死的像条柴犬一样。”陆亦锋否认了陆谦的职责,义正严词地说道“所以这样怎么能叫渣呢?这叫正常的青春履历!”
“你当年没被柴刀真是个奇迹”
“没办法,魅力大。你小子就没继承我这点,我小学就学会怎么僚女生了,在那个保守的时代我的女朋友也是从初中到高中一年换一个。”陆亦锋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结果我早就对你放宽了限制,你上了八年学连个搞暧昧的对象都没有。”
“你到底祸害了多少阿姨?”
“怎么叫祸害!我大学前都没有和女生进行过最后一步好吧都是纯爱!”陆亦锋振振有词,“至于上了大学那自然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直到今天,陆谦还记得男人那有些无赖的发言,真是欸,等等,陆谦突然想起了一个让他后背直冒冷汗的想法。
春假之后维多利亚院长找他谈话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话题被扯开了?如果院长没开玩笑,自己老爹不会在那时第一个把当时的院长大人给渣了吧?卧槽?!所以自己遇到的事情都这么危险的背后有没有院长大人的影子?简直细思极恐啊!
这哪里是坑爹,这是爹坑啊!
这么说来,林小曼当年也在拜佛斯特上学?她也是执灵吗?陆谦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自家老妈的表现一直再正常不过了,没有一点超凡的影子。
“下去买点酱油和葱上来,家里没有了。”林小曼的吆喝声从厨房中传出来。
陆谦回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开始换鞋。他并不打算问林小曼关于过去的事情,她要想说她自然会说,如果她刻意掩藏,那他也没有必要去把真相翻出来。无论林小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妖冶的彼岸花,她现在也成为了普通的红花石蒜,传说的气息都被她掩藏起来。他知道林小曼爱他,这就足够了。
陆谦推门而出,树上的鸣蝉发出嘶哑的喊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电梯井里传出了带缆摩擦的声音,像是有空寂的风从里面吹过,楼外暑意正浓,烈日似焚。正值盛夏,生机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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