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叶落,蜀山之虎云烈站在龙虎山至高处俯瞰被层层看管的结界,心情惆怅。魔教宣读了开战宣言,援军会源源不断地赶来,但自己这边却不能求援。
临行前,掌门真人曾夸下海口只需要五个人,足以应对龙虎山的形势,可谁能想到对方居然要将蜀山的千年圣地当做进攻的翘板,这可如何是好?未知的血剑,莫名强大的对手,无法期待的援军,自己是否已经被将死了?
“咻”一束光芒刺破长夜,那是聚灵弓的咆哮,看上去比白天的时候强了不少。
钟离睿射出一箭,走到师叔身边:“我太天真了,蛮力根本无法征服强大的剑灵,如果不是潜行者死了,聚灵弓永远不会认我为主,也永远发挥不出真实的力量。”话音一顿,钟离睿露出微笑:“说起来,那三个人,连续立了两个奇功呢。”
“是呢,幸好你说服师兄,拉拢住那三个人,否则蜀山已经一败涂地。”
“那三人的潜力真是无穷。进步之快连自诩天赋的我都自愧不如。”
“毕竟是被天谕选中的人。”
“真是期待他们以后的表现。”
“不说他们了,睿儿啊,你有没有觉得,阴长空今天有点强的过分了。”
“睿儿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和逆转乾坤之道术相似的力量。”
“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血剑,到强的过分的阴长空,魔教那边大有古怪。”
“师叔的意思是?”
“我们不可贸然进攻了,等待白虎和青虎出关的日子,里外夹击吧。”
“睿儿只怕,魔教增援源源不断地赶到,而我们……”
“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就放弃龙虎山,退守到虎头山那边。”
“都怪睿儿走错了路。”
“明天我要再和阴长空战一场。”
“还要和他战?”
“我要找出他强大的秘密,为后面的战争做好铺垫。”
夜里的时候,魔教众人全部藏身到密林深处,只留下十几具骷髅留守护卫结界,这些骷髅都是阴长空操纵的鬼,不生不死,不老不灭,威力不容小觑。
鬼就是单纯的灵魂,和青牛拘禁的冤魂有着明显的区别,冤魂因为怨念太重产生另类的实体,是可以通过实体来进行攻击的,鬼却没有实体,他只是没能及时往生,驻留在人间的魂魄。鬼本身是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操作鬼的人,是看中它附身的特点。先炼制强大的白骨兵器,再让鬼附着在上面,通过操纵鬼,进而操纵白骨兵器,所以大多数鬼兵都是手持刀、剑、搥的骷髅人。
阴长空重新换上了贴身的衣服,将裸露的手臂遮掩好,他的身上散发出不一样的气,无论走到哪里都很容易辨认。此刻,闭目养神在结界正上方,身上散发出黑色实体状的光芒,远远看过去,很是恐怖。
云师叔站在高处俯瞰,忽然笑起来,钟离不禁问:“怎么了师叔,有什么不对的情况吗?”
云烈挥挥手:“只是忽然想到一件好玩的事情,我要趁着夜深,给对方送一件大礼。”
“师叔……”
“你持聚灵弓藏在暗处,万一他上来,第一时间放冷箭。”
钟离睿不禁蹙眉,早听闻蜀山之虎打仗的时候睚眦必报,不拘一格,没想到年纪大了还是如此,不知道有了什么鬼点子。
心里这样想,他乖乖地退到黑暗中。
云师叔气沉丹田,两腿分开与肩膀同宽,双手从丹田起向上抬,随身的酒葫芦盖子打开,一柄柔水一般的仙剑飞了出来,这柄仙剑自然就是洛鸣了,号称水系最强之剑。
洛鸣剑其实和雪尘很相似,一直被剑鞘束缚住力量,否则就会因为威力太大而伤及无辜。洛鸣剑的剑鞘其实就是它外面那一层流动的水,洛水是来自天上的神水,外面的剑鞘是来自地府的冥水,以仙力凝聚成型,刚好将天上的水封印住。云师叔每次要动用它真正的力量,都需要将剑鞘除去,也就是将地府的水震散。
水是无形的,震散之后不会灭亡,只要再重新凝聚便好了。
此刻便是这样,云师叔缓缓抬起剑刃,月光照射在流动的水体上,映照出他平静的面容,双指并拢,轻轻地抚过剑身,随着手指的掠过,剑刃上的荧光逐渐消失,转而变成黄褐色,那是天之水的颜色,到荧光完全除去时,瓢泼之水自空中降下,云师叔遥遥指点,大水化作长龙,涌向结界。
“呼!”水系第一仙剑绝非浪得虚名,剑刃之水源源不断涌下来,像是长河决堤冲击力十足,藏身在黑暗各处的魔教众人被水冲散,不得不现身。阴长空身后现出一个巨大的骷髅魔影,用自己的身躯抵挡住水流的冲撞,虽然卸去了水的撞击力,但本体还是很难不被无孔不入的水浸透。
阴长空抬起头,面目虽然被兜帽遮住,却不难猜测出其当下的愤怒,只听他沙哑着嗓子说道:“幼稚。”
云烈站在高处,持续不断的降下洛水,哈哈大笑:“天太热,我给你们洗个澡。”
正是晚冬季节,云烈故意说天热就是为了气气他们。经他提醒,阴长空还真觉得有点冷了,“阿嚏阿嚏”,猛打喷嚏。
云烈被逗得“咯咯”直笑,开心地不得了。他年纪虽然大了,却是顽童的性格,行事做派都很随便,任性而为。阴长空支撑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退到结界外面,云烈够不到的位置,抬起头狠狠地骂:“死鬼云烈,有种出来大战三百回合。”
云烈道:“别着急,明天白天再和你切磋,今天轻敌,没有把剑鞘除了,明天可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好,我等着你。”魔教的人都闪开了,负责维持结界的四个人显露出来,云烈看到他们,会心一笑,暗道:“还真有意外收获,睿儿你过来,看到那四个人没有,明天我牵扯出阴长空的时候,你从远处放冷箭射他们,务求一击必中。”
整整一晚上,被喷溅的水流搞得不胜其烦,魔教众人在日出以后显示出疲惫,阴长空更是怒火中烧,抖擞身体,将衣服上凝结的冰霜震碎。
“妈的。云老儿就是喜欢小孩子的把戏,幼稚,可恶。”他站起,正在休息的魔教众人跟着起身,行动之严整必然是受到过严苛的训练,“我们就退聚这里吧,反正云老儿忙活了一夜,也得消停会儿了。”
话音未落,千米之外传来一声巨响,山石碎裂,滚滚烟尘腾空。
阴长空眼中充满血丝,看着烟尘中的男人愤怒地说:“云老儿,你有完没完。”
“呵呵,昨天被你阴了一道,很不爽呢,咱们再打一场。”云师叔左扭右扭的活动筋骨,活力四射。
“你要单挑?”阴长空狠狠地说。
“你们一起上也行,不怕死的话。”
“好啊,好啊,你这是仗着洛鸣剑的恢复力,要和我打持久战了。”
“是啊,你挺了解。”
“看来我只能奉陪到底了。”
“除非舍弃结界,否则你确实没有躲避的机会。”
“你很烦啊。”余音尚萦绕在耳边,阴长空的身形已成虚影,再出现时,到了云师叔站立的位置,鬼手自上向下劈斩,劈空砸在地面上,将身下的山体砸到陷落。
云师叔出现在他头顶,洛鸣剑吟,洛水连成一片温柔降下,阴长空消失,洛水失去了目标,将已经碎裂的山体温柔地包裹了进去,进而吞噬;阴长空许久不出现,不知去了那里,云师叔跳到塌陷的地点之外,警戒地留心四周的情况,察觉到空间中的一丝异样,回身便刺,一式回风落雁,威猛无双,正好刺中阴长空偷袭的鬼手,“轰”的一声,剧烈的波动向四方传导开,气流冲向站在远方观战的两边人马,后者感觉像是一阵十级台风擦身掠过,非常勉强地稳住身形。
开战之前,云师叔特意吩咐几方人马不要靠的太近,好放手大干一场,免得伤到自己人。昨日的战斗,因为一时大意,洛鸣始终没有出鞘,造成被动的局面,今日吸取教训,一出手就全力而为,和对方硬碰硬。
两人将空间系法术施展到极致,身形时隐时现,气流随着每一次对轰涌出,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顶尖强者的对决,可遇而不可求,众人为他们腾出地方,尽情施展拳脚,真是大饱眼福。邵白羽睁大了眼睛,天启之眼紧跟两人身影,吸取他们身上的精华,他的空间之术刚刚起步,能够看到顶尖高手的对决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沈飞也是如此,紧紧盯视着上下翻飞的两人,贪婪地吸取宝贵的知识。
战火弥漫,云师叔渐渐被压制,出现的地点屡屡被对方识破,身形移动在越来越狭窄的范围内。阴长空则越战越勇,缩地成寸的法术被施展到了极致,变换的身影每每一闪而逝,似真亦幻。
天下第一人的师弟居然被压制住了,算是云师叔半个徒弟的沈飞,深深感受到魔教的强大。
视线中,云师叔明显跟不上阴长空的速度了,缩地成寸的绝顶技艺在对方的压制下,像是固留在原地,纹丝不动。阴长空沙哑的笑声充斥在云师叔身边,“云老儿啊,许多年未见,实力未增长多少嘛,怎么,这就不行了,告诉你我还有很多绝招没有使出来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现在杀死的你的话,龙虎山唾手可得,而你将背负上贸然激进,不顾大局的恶名被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哈哈哈,哈哈哈哈。”
“长空哦,胜负未分,你是否得意的太早了一些,你们魔教的入侵,哪次不是初时占尽上风,最后铩羽而归,还没吸取足够的教训吗。”云师叔不甘示弱地反驳。
“惨败?我圣教在圣宗主的带领下早已脱胎换骨,休要再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待我们。”
“圣宗主?连你这个级别的,也这么崇拜他?”
“圣宗主必将引领圣教走向胜利,成就千古之伟业,建立世上从未出现过的理想国,我等圣徒对他怀着着不可动摇的信任,力量有限,能够做到的,也紧紧是以血肉之躯,为亘古大业的奠基添一块砖瓦而已。”
“我的天啊,你真是被彻底洗脑了,这样的鬼话居然也说得出口。”
“不许你侮辱我们的理想。”阴长空压低身体,出现在云师叔的背后,鬼手从下向上挑,一举刺穿云烈的心脏,众人惊呼,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沈飞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却被邵白羽拦住,后者不发一言,用手死死拽住他。
“师兄。”铁背上人一声恸啸,震天动地,金刚杵插入山体,自己跪倒下来,悲痛欲绝地大呼:“师兄!”
“咻。”一箭破空,目标不是阴长空,而是操持结界的四名魔徒之一,四名魔徒与结界融为一体,身体的表面也有结界封印,无形箭没能射穿他们,却顺利引开了阴长空的注意力。与此同时,云师叔被刺穿的身体化作一滩碧蓝的深水,离散了,而他真正的身形出现在百米之外的地方,洛鸣剑没有握在手里,双手快速结印,嘴里念念有词。
“水分身?”阴长空大惊失色,因为他注意到,自己已经陷入到云老儿的陷阱之中,呈水分子状态离散在空气中的洛水快速聚合,凝聚成实体,从外向内,将自己包裹进去。
“好卑鄙的手段,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点都没变啊,云烈。”
“轰。”包裹在阴长空四周的水流从外向内轰击,他的身形被洛水封禁住,难以再施展缩地成寸的仙法了,逃无可逃,陷入到水波的轰炸攻势里。
“轰!”魔教方面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静当中。水流一边包裹着阴长空,不让他逃离,一边源源不断地从内部轰炸他,一波又一波,直到他身上的灰色布袍被彻底撕碎,直到阴长空被砸的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