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广州府,番禺县,这扑面而来的岭南风情,街道上来往的人都是说着粤语。
走在街道上的毕冉听着周围的纷纷扰扰,感觉到无比的亲切,但是这个广州,这个番禺并不是自己所熟知的广州和番禺。
岭南人的很多生活习惯和自己已经习惯的江南一带的生活习惯那是截然不同的。
而毕冉一行人里,唯一能用粤语交流的人就只有毕冉,因此在这个地方就只能毕冉作为向导。
虽然可能你用清朝的官话去和广州的本地人交流,不是不可以,但很明显大部分的老广是不会厉害你说着官话的外地人,除非你穿着一身官服。
这样让毕冉想起了《审死官》的情节,宋世杰用粤语读状,用粤语辩诉确实是精彩。
广州外港和内港有多个码头,而在番禺这一边的番禺码头为东城区郊外,城内城外都非常的热闹,这才在码头就已经是人山人海。
城外因为码头的原因已经形成了不少商业街,当然这边的码头自然也会被当地的恶霸霸占,专门收取保护费。
毕冉能看到一群吃着甘蔗,面目狰狞的给搬货的脚夫安排工作,远远就能听到那些人在用粤语骂着粗口。
因为许南笙行动不方便,这个时候还没有兴起清末后期的黄包车,因此毕冉只能去租借马车代步。
天色开始慢慢的暗了下来,找客栈投宿是现在最为重要的事情,广州城东城区按照那时候行政划分就是番禺县。
所以现在的毕冉他们就是在大东门附近,而在南边的五个城门譬如永清门、五仙门、靖海门、油栏门、竹栏门都是沿海的海关,属于外城,那边聚集了不少等待通关文牒的外国人,所以那边会更加热闹,和大东门这边的景象完全不同。
坐着马车慢慢的从大东门进入城内,夜色已经暗了下来,毕冉找到了一家粤仙客栈的客栈,安排一行人暂时住下。
因为对当地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毕冉和店里的掌柜聊了一下,大致的了解一下广州城的情况,之后和李光地一起到附近的街道去熟悉一下。
经过了解进入珠江的外港是珠江三角洲的出海口,那边应该是21世纪的珠海,香港等地,不过在清朝初期那里并没有发展起来,多为小县城和渔村。
而平南王府则在靠近城北的越秀山附近,从大东门去往平南王府走路的话需要大半天的时间,现在天色已晚,只能等待第二天再过去探查一下情况。
而白云山则在城郊,处于广州城的东北方向,要从经过小北门,而福全所提供的消息,毕冉和李光地需要到白云山去和朝廷安排的那一批人接应。
但白云山那边亦驻扎的几千人的兵营,广州乃是边防重地,清廷在这里部署了大量的绿营军和八旗军,广州府内设有广东总督主理广东军政要务,兼管广西军政,不过这个时候后两广乃是尚可喜的封地,因此还没有设立广州将军一职。
广州将军需要道了康熙十九年,待平定三藩,彻底完成削藩之后才正式在康熙二十年设立这个军事要职。
目前的广东全境大部分的军政控制权几乎都在尚可喜父子的两人的手里,而现在尚之信软禁父亲尚可喜在王府之内,欲杀广州知府,广东巡抚控制这个广州府起来,但因为广东总督此刻已经迁去肇庆府,因此尚之信欲在广东全境发动兵变。
这和原本的历史出入很大,目前为止毕冉和李光地的猜测是因为要转移极端天气谣言的风口,但是这个并不完全成立,因为耿精忠和吴三桂两人也经历了这样的天气变故,但都还沉的住气,而为什么尚之信却迫不及待的要率先发动兵变呢?
李光地的分析是,尚可喜主动上表恳请撤藩并且辞去平南王的身份,回山东老家颐养天年,而原本可以继承王位的尚之信没了世袭王位的盼头,气急败坏的借助这次舆论的风波软禁父亲尚可喜,其真实的目的并非和吴三桂一样是真的决心造反,而是想以此要挟朝廷把平南王的藩王之位让他提前继承。
因此朝廷欲调停也是因为这其中还有扭转的余地,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兵戈相向,否则在等待机会的吴三桂和耿精忠借机发难,朝廷一时半会应付不来。
毕冉和李光地走在街道上,看着周围的小贩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而这个时候进入夜里城内的热闹褪去,正值二月,广州这边的天气早已回暖,而但这个时候开春没多久,梅雨天气频繁,广州天气和云南一样非常的潮湿,入夜之后就会起雾,天气微凉。
毕冉和李光地决定两人找个还在营业的小酒馆喝上两杯。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在一起喝酒了,因为之后云乐乐和柳寻墨等人的加入,变成入云南时两个,出云南时六个个人。
边走着毕冉边开口道“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喝上一杯了,这半个多月一直在赶路,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李光地笑着回道“你接下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没法休息咯,只希望这次的广东之旅没有在云南时候那般惊险。”
毕冉回道“但愿吧,现在我们还没搞清楚具体的情况,而在这广州境内,我们说话也需要小心一点,不能口无遮拦的大发厥词咯。”
李光地背着手看着周围的民宅已经陆陆续续的点起了灯火,让原本暗下来的街道有了些许光亮,两人来到一家小酒馆,看见酒馆的人比较少,没有那些大酒楼那么杂吵,便选定了这家小酒馆。
酒馆面积不大,就摆着三张桌子,其中一桌只有一位老人家手里拿着一根竹筒水烟在抽着。
抽竹筒水烟那咕咕噜噜的声音传来,毕冉笑着看了一眼那老人家,出生在广东的毕冉自然知道竹筒水烟,这个是广西和广东一带比较常见的吸烟习惯,但是烟的劲很大,比那种金属的水烟壶的劲还要大,毕冉即便烟瘾很大,但也只能接受卷烟,水烟太呛连毕冉这样的烟鬼都接受不了。
老人家口里吐出浓浓的白烟,烟里带着浓浓的香味,和毕冉抽卷烟的味道继而不同。这烟草带着清甜香韵,和毕冉卷烟中那焦躁的味道完全不是一回事。
李光地在一张桌子边坐下,看了抽竹筒水烟的老人家一眼后笑道“毕冉呀,我发现你们广东人很喜欢抽烟呀,我这来广东没多久就已经遇到很多人抽这种水烟了!”
李光地说的确实是,因为从码头到进城,无论是在休息的脚夫,还是坐在屋旁的老人家,都能看到他们拿着竹筒水烟在抽,偶尔那些打扮光鲜的也会拿着金属造的水烟壶。
毕冉坐下之后回道“这很正常,广东广西都流行抽水烟,和北方的旱烟不一样,水烟劲打不烧喉,旱烟比较烧喉。”
李光地回道“想不到你对这东西还这么熟悉呀,不过看见你抽着用纸卷的烟,我还是第一次见,估计那是你们那个时代的产物吧!”
毕冉点头靠近李光地把声音压小了之后说道“我们那个时代也有人继续抽这种竹筒水烟,不过水烟壶那种就几乎没什么人抽了,而卷烟,就是我抽着那种纸包着的烟,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主流,在我认识的朋友里面,十个有九个抽烟的!”
李光地也压低声音回道“那你们那个时代还真的是乌烟瘴气呀!”
毕冉尴尬的笑道“的确有点乌烟瘴气!”
其实毕冉所回答的乌烟瘴气和李光地理解的乌烟瘴气是不一样的,在二十一世纪,工业的急速发展,所带来的是环境污染的巨大代价,所以用乌烟瘴气来形容确实很适合。
至少古代的城市还有郊外看起来不会灰蒙蒙的一片,周围的可见度非常的高,也不需要担心什么p25,也不需要担心雾霾。
这时候酒馆的老板过来问毕冉和李光地要吃点什么,当然粤语,李光地还是交给毕冉去交流,因为地域差别,李光地母语是闽南语,为了科举也是会说官话,但粤语是真的完全没有学过。
毕冉用粤语和店老板交流,要了几个特色小菜,点了两斤玉冰烧。
就着店里昏暗的灯火,两人喝着小酒,吃着清淡的小菜,毕冉看着老人家抽着水烟,拿出烟盒里面最后一根烟,就着桌子上的油灯点着,边抿着酒边抽着烟。
这一盒烟最后一根抽完之后,毕冉就只剩下一包烟放在单肩包里。
毕冉一杯酒入喉后,这玉冰烧入口润喉,酒气清新,完全没有以前在现代时候喝的玉冰烧那样的烧喉。
毕冉吐槽道“果然呀!这后世酒厂生产出来的酒和这个时代的酒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呀!”
李光地喝了口酒之后对毕冉说道“我们在外面喝酒不告诉乐乐他们吗?”
毕冉吃了口菜之后回道“我已经在客栈那边帮他们安排好了,我们有很多话是不能让寻墨兄他们听到的,所以还是要在外面商量好之后再回去吧!”
李光地道“现在在这外面说话也不是很方便呀!”
毕冉又喝了口酒之后,抽了一口烟说道“你没看见我特意找这样的小酒馆吗?我们又不是亮明身份出来招摇过市的,而且这里很多老百姓不怎么会听官话,所以我们讨论声音小一点,问题不是很大。”
李光地看了看周围之后,说道“现在我们在城东,而我们的目标在城北,广州城还是挺大的,我们明天要转移到城北那边哦!”
毕冉点头回道“暂时在这里让他们休息一个晚上,明天我们就过去城北,越秀山附近找一家客栈,不行的话,我们再找当地有没有民宅,租一套咯!”
李光地端起酒想了想之后道“租民宅不是很好,我们很容易就被追踪到,还是继续住客栈吧,而且我们也不缺这点银两,这次办这件事情还不知道会在广东待多久。”
毕冉回道“也行,客栈毕竟人蛇混杂,也方便掩人耳目,机动性也比较好,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我们也可以快速转移。”
这时候一队官兵从酒馆外的街道走过,毕冉和李光地一察觉到便马上停止讨论,假装碰杯互相敬酒。
而那队官兵里面有三名官兵从队伍里面脱离。
三名官兵一进酒馆,率先进来的那位带着口音的粤语对老板说道“老于,我哋又来啦,酒菜老三样,赶快上哈!”
说完三人就坐在毕冉他们隔壁的桌子,而毕冉听那官兵的口音,马上意识到是这些官兵是从北方那边调过来的,为了避免麻烦,毕冉喊了一句“买单”,在放下一小块银子在桌面后,就带着李光地离开酒馆。
而几名官兵看了看离开的毕冉和李光地,问走过来收拾毕冉桌子的店老板道“果两个咩人来噶,咁面生?”
店老板拿起桌面上的银子塞进腰带之后回道“晤知呀,之前都冇见过,而且仲一直讲官话!”
三名官兵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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