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苏溶月换了一身轻便的装束正要出府去,祈雨欢喜的跑进来道“小姐!小姐!您猜猜谁来了?”
她看着素来稳重的丫头竟还会卖关子了,便猜道“莫非是外祖家来人了?”
“方家的二夫人来了,现在应该已经在松鹤堂了!”
苏溶月闻言大喜,上次见二舅母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多以前了,她当下便要跑过去。
朱妈妈忙拦下了她,“小姐,您还是换套衣服再去,身上这套素了些。”
“您说得对。”
丫头伺候她换了桃粉色的衣裳又点了些口脂,才由祈雨扶着去了松鹤堂。
刚到祖母的院子门口就见红梅上来行礼,“大小姐,老夫人吩咐您来了直接进去便好。”
苏溶月看着有些怯怯的小丫头一阵怜惜,吩咐祈雨道“我自己进去便好。”
祈雨知道主子对这丫头有几分心疼,便拉了红梅随意聊些姑娘家的私房话。
苏溶月到了内堂便见到老夫人正在和二舅母话家常,二人似乎聊得很投机,屋内气氛融洽,她心下稍松一口气。
母亲去世之后二舅母便提议让朱妈妈接管母亲的嫁妆,自是遭到自家祖母的反对,最后还是二舅母的强势占了上风,二人当时闹得很不愉快,那事之后她也很少再登苏家的门,想来是怕自己和哥哥为难吧。
二舅母李氏是外祖父至交的女儿,她身姿纤细,面容秀婉,举手投足间流露着书香世家的娴淑雅致。
今日她穿着藕色绣花裙,披金色薄纱外衣,颈上戴了牡丹金项圈,发间一套上好的翡翠宝石头面散着滢滢的光。
一贯喜欢素雅的二舅母今日盛装打扮,显然有为自己撑场面的意思,她是怕自己的婚事被老夫人拿捏吧,苏溶月心头一阵感动。
二人一见到苏溶月便停了话头,秦氏比往日更亲切了几分,笑着招呼道“月姐儿快来见过亲家夫人。”
李氏并未先开口,她向外甥女笑着点点头。
苏溶月一看到她眼里的宠溺突然就觉得眼角有些发热,忙亲昵的上前请安,“二舅母,月儿好想您!”
李氏嗔怒的睨她一眼,没好气道“想我一年多都不来看我?”手却直接拉了她在身边坐下。
苏溶月见她手用力了几分,只得强压住情绪坐在榻上紧挨着她,讨好道“您别气,月儿知错了,以后天天往您那儿跑可不许嫌我烦。”
秦氏看着笑语晏晏的二人心里就有些泛酸,孙女跟外人比跟自家祖母还亲。
李氏爱怜的捏捏她的小脸蛋,才对秦氏笑道“您瞧,这孩子净会哄人开心,怪不得我们家老太太日思夜盼的就怕这孩子忘了她外祖家。”
秦氏忙道“是啊,这孩子从小就招人疼,我这老婆子一日看不见她呀就茶不思饭不想的。”她见李氏的笑意收了几分,惊觉说错话了,便有些讪讪的去看自家孙女。
苏溶月看着祖母求助似的眼神心里冷哼一声,还是开口岔开了话题,她软糯糯的对二舅母道“二舅母,外祖母身体怎么样?我也好想她老人家。”
李氏轻叹口气,才道“哎,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最近还有些贪凉。”
苏溶月抱着她的胳膊,乖巧道“过几日我就去看她老人家。”
秦氏见二人亲如母女的模样有些碍眼,李氏时不时敲打的话听得也着实难受,她随意说笑几句后便让苏溶月带李氏去伴月斋说话。
李氏见她还算识趣倒也没在客套。
二人到伴月斋后,只留了朱妈妈在屋里伺候。
李氏才道“你之前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苏溶月闻言有些惊讶,诧异道“二舅母您此话何意?”
李氏蹙眉道“这半年多,我以思婉的名义给你下了两次帖子···”
“我从未收到过婉表姐的帖子啊!”
李氏看外甥女一脸惊讶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骂道“秦氏这老不羞真可恶!”当即她便要去找秦氏,她怎能如此大胆无耻!
苏溶月忙拉住她,“二舅母,您先消消气儿。”
李氏气的脸都红了,她恨极了秦氏的无耻,自家小姑子就没少被她磋磨,还恬不知耻的垂涎儿媳的嫁妆。
自家千娇万宠的小姑子一嫁到苏家就得伺候婆母生儿育女,成亲没几年脸上就没了昔日的光彩,要不是担心外甥女被苛待了,那秦氏即便跪着去求,自己都不会再踏进苏家一步。
当年顾忌着俩孩子放她一码,没想到这老不羞反倒变本加厉,真是可恨!
苏溶月扶着她在榻上坐下,柔声劝道“二舅母,您喝口茶消消火气。”
李氏看着乖巧懂事的外甥女一阵酸涩唏嘘,“月儿,你可知我为何会如此愤怒?”
那总归是月儿和尘哥的祖母,哎!
苏溶月用力点点头,“是因为您给我下的帖子都被祖母瞒下了。”她内心也是一团怒火,祖母究竟为何要这样做?那哥哥的信呢,是不是也有内情?
李氏摇摇头,语气里还有掩不住的怒气,她冷哼道“不止这些,哼!没有方家帮衬他苏离桓区区一个举人凭什么能顺利做了县令,又短短几年就调到国子监,这狼心狗肺的母子,当年是你母亲不让你舅舅他们露出端倪,她怕伤了你父亲的自尊心,直到死她都没对你父亲露半点口风。”
苏溶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竟然是这样么?父亲做县令的时候还纳了两个姨娘,一个两年后病死,另一个如今代替母亲成了夫人,当时母亲是怎么咬牙忍下来的?
她怎能如此委屈自己!她大可不必如此啊!但凡她跟舅舅说一句告状的话,祖母断不敢那样磋磨她!
情爱真能让人如此委曲求全吗?
那自己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嫁人!
朱妈妈听了也张大了嘴巴,夫人连她都没告诉,老爷真值得她如此委曲求全吗?
李氏看着她们主仆惊讶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恶毒的老不羞!”
苏溶月脑袋嗡嗡的,老夫人就是为了儿媳的嫁妆就把伺候过母亲的人全打发走吗?
所以她院子的丫头跑出来说哥哥轻薄她,老夫人便硬生生给亲孙子扣上荒唐浪荡的帽子,把他逼出府好收拾自己么?那木樨汤里是不是加了什么?苏溶月心底冒出一股沉沉的寒意。
李氏心疼的抱住外甥女,哽咽道“可惜呀,你三个舅舅去找李飞虎要人的时候,尘哥已经跟吴禹走了。”
“我愧对你母亲的托付!竟让你们兄妹受这许多委屈!”
苏溶月抹了眼泪,她坚定的对二舅母说“您放心,我以后会加倍小心!再不会让人害了我们兄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