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着愣了半天,幡然醒悟那句话的含义。
母亲去了朱妈妈也去了她们都抛下自己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她永远也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了。
她不想承认,可朱妈妈胸前那一大摊血迹像个滚动的漩涡,拖拽着她,摇晃着她,逼她接受这个事实。
“外面太冷了,您仔细着凉。”
“朱妈妈,快醒醒呀咱们去屋里。”
任她说了多少遍,始终没有得到朱妈妈的回应。
终于,苏溶月再也撑不住了,她开始嚎啕大哭。
绝望凄凉的哭声回荡在夜空中,很快惊醒了阖府上下。
秦氏也从梦中醒了,一颗心都被这哭声搅得七零八落。
当得知原委后,她顿觉脸面尽失,丢人至极,有心想去申斥几句,最后还是叹着气叫了红梅过去安抚安抚。
朱婆子再贴心,也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还值当的主子为她哭丧,哼,也不怕遭了天谴投不了胎!
秦氏咕哝着骂了几句,翻个身继续睡了。
从见到朱妈妈尸体的那一刻起,苏溶月对这个世间再次感到陌生和无措,这个冰冷的夜,给她留下了永远无法释怀的痛。
在长久的崩溃之后,她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吩咐暗六去官府说明原委,自己则亲自抱着朱妈妈回了屋子。
丫鬟打来热水后,她让众人退下,一个人在屋里亲自为朱妈妈梳洗。
朱妈妈死的太突然,丫鬟们哭着跪在门口不肯离去,她们难以接受白天还好好的人,晚上怎么就死了。
在她们心里朱妈妈不光是管事妈妈那么简单,更是一个严厉又不失慈爱的长辈,教会了她们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大家从心里敬重她。
主子那嘶哑的啜泣,更是令她们心如刀绞。
苏溶月浑然不觉,她一遍遍和朱妈妈说着过去的事,开心的,不开心的。
说到开心处,会轻笑出声,不开心时就会摇晃着朱妈妈的胳膊,让她评评理,就像她活着时那样孩子气。
压抑隐忍的哭声,在伴月斋持续了一整夜。
翌日,当太阳光透过东窗上的薄纱,洒射到了床上时,祈雨端着稀粥,进了朱妈妈的屋子“小姐,您吃点东西吧,别让朱妈妈走的不安。”
苏溶月闭了闭倦眼,同时轻轻握了握朱妈妈的手,“放下吧。”
祈雨就把碗放在了案桌上,上前搀着主子起身。
这时,外头有小丫头隔着帘子通传,说是老夫人来了,人已经走到了垂花门。
苏溶月微微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由祈雨伺候着梳洗。
秦氏带着红梅和黄杏两个丫鬟走进来,叹着气说“好孩子别难过,你还有祖母。”
“劳祖母挂记。”苏溶月不咸不淡的敷衍几句,想快打发走秦氏,她知道秦氏心里正偷着乐呢。
秦氏一向看朱妈妈不顺眼,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朱妈妈大约也是不想见到秦氏的。
“后续的事儿你是怎么打算的?”秦氏微笑着在一旁坐了“一会我把红梅留下,也好帮衬着点。”
苏溶月闻到祖母有身上一股淡淡的牡丹花露味道,抬眼再瞧,秦氏的指甲颜色还很新嫩,应该是来之前刚染的。
她心里冷哼一声,端起碗吃了两口粥,才慢慢的说“我是不忌讳的,您要是也不怕犯了忌讳就把人留下。”
秦氏脸色有点尴尬,忙说“自是随你的意。”
苏溶月不在意的‘哦’了一声,脸色却冷了几分。
一会苏离桓派人来问问怎么回事儿,祈雨就出去把人打发了。
秦氏没话找话的聊了几句,小声问“朱妈妈生前可把铺子里的事情交代清楚了?尤其是账目”
果然还是忍不住要问这些。
“老夫人多虑了,东西都在我手里捏着。”苏溶月瞥了秦氏一眼,继续道“若是我死了,那些东西自会有人送还给方家。”
见孙女对自己的称呼又改为了‘老夫人’,秦氏既无奈,又觉得没脸,讪讪的说“随你,都随你。”
苏溶月笑了笑,没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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