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又有什么用?苦的还不是我们老百姓!瞧这越州城都成了什么样子!”林光眼底满是鄙夷,说着一咬牙,用力将手里的布袋往板车上一甩。
“嘘,你不要命啦!这么大声。”磊子剜了林光一眼,双手一撑,推起了板车,压低了声线警告。
磊子面色有些发黄,身子精瘦,和那满满当当的板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他一步一步却走得极稳。
姜卿羽循声看去,两人的衣服料子虽是一般,但倒也算是整洁,比起在京城见着的那些流民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不过,虽然是大冬天,可两人的衣服却依旧单薄,身上的那一层薄透透的棉看起来根本不顶什么用。
“这位大哥,这些日子有很多人来越州城吗?”姜卿羽笑着上前,问了一句。
两人这才回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姜卿羽,眼底的惊艳一闪而过,不过转瞬脸上就多了几分疏离,她肌肤胜雪,华衣矜贵,一看便是养的极好的富家小姐。
只是这些人的富贵里面不知堆了多少人命!
“昨日来了一支官兵,看着也像是京城过来的,县太爷派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呢,小的们还要送货,两位贵人请自便。”林光冷哼了一声不愿开口,倒是磊子收敛了眼底的情绪,好脾气的回了一句,只是眼底到底有一丝怒气一闪而过。
这越州城先前都闹成什么样子了?原本繁华极了的地方,如今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出个门都胆战心惊的,官兵倒是来了好几拨,哪次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待了几日又给好言好语地送了回去,哪里有人真管老百姓的死活?
“阿羽你看,他果真到了呢。”林初墨眼里闪过了一丝玩味,开口时尾音上扬,极为欠揍。
“公事在先,更何况在城里和城外等有何分别?”姜卿羽淡淡的抬眸扫了他一眼,语气依旧沉静。
“是吗?”只是林初墨朝着城门望了一眼,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见两人推着板车便进了城,姜卿羽懒得搭理林初墨,便也跟了上去,几乎是她和林初墨一进去,守城的官兵又将栅栏给关了起来。
“自从前些时候流民进京之后,越州城就已经是许进不许出了。”林初墨凑近姜卿羽解释了一句,唇角微挑勾出了一丝嘲讽的弧度。
这景家的江山可真是该到头了。
一路朝前,姜卿羽不由得一脸唏嘘。
她印象中的江南自古富庶,街道繁华,商铺林立,货郎遍地,可面前的越州城却是一派萧条,街上四望无人,只有几间铺子稀稀落落的开着,偶尔出来购置吃食的人也是提着篮子,一阵风而似的来去。
见他们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姜卿羽顿时五味杂陈,突然脚步一顿,看了眼林初墨,“驿站在哪里?”
“朝前走到那个巷子口左拐便是了。”林初墨挑了挑眉,眼底陡然升起了一股看好戏的味道。
果不其然,两人刚转过巷子口,一阵妩媚到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声线便陡然响了起来,在这空荡的街道上尤为明显。
“王爷,您昨夜不曾好好休息,妾熬了鸡汤,这手艺,还是当时流云教妾的。”顾曼语开口时眼波流转,愣是风情万种,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歧义。
姜卿羽的脚步不由得微微一顿,远远看去,只见顾曼语一身红衣,身段妖娆,妆容精致,和这萧条的越州城格格不入。
而景庭背对着她,依旧是一身玄色衣袍,一举一动间,自是矜贵至极。
两人并肩而立的时候,倒是算得上郎才女貌。
“嗯。”一听到流云这个名字,景庭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愧疚,于是便应了一声,到底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拂了她的面子。
不过只是一声应和,便足以让顾曼语振奋了。
“那妾等下便给王爷送来。”顾曼语一边说着,一边整个人就像是站不稳似的往景庭身上靠去。
景庭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推开她,驿站边上的一块厚重的牌匾却骤然脱落,不偏不倚地朝着顾曼语砸了下来。
谁在那里?
景庭眉梢微动,下意识伸手一揽,一个旋转间便揽着她的腰稳稳地落到了一边,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方向那个暗影消失的方向。
“王爷!您没事吧?”顾曼语不由得惊呼了一声,越发得寸进尺地依偎在景庭怀里,整个人就好像是菟丝花一般,缠着景庭愣是不肯松手,轻咬下唇,声线勾人。
若是再配上漫天飞花,还真是好一出英雄救美。
姜卿羽冷哼了一声,神色陡然沉了下来。
“怨不得不来寻你,原来是有佳人在侧,分不开身呢。”林初墨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又调拨了一句,语调轻快,心情陡然好了不少。
按照话本里写的,接下来姜卿羽便该哭哭啼啼转身跑走,而后两人便心生嫌隙。
林初墨饶有兴致地看了眼她的脸色,语气里却是故作宽慰,“阿羽你也别太难过,依在下看来,那女子不及你半分……”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姜卿羽的目光陡然打断,她侧眸看了林初墨一眼,眼底波光流转,笑意张扬,“你说得对,她自是比不上我。”
只一句话,张狂至极,可林初墨却只觉得本当如此。
话音刚落,她便朝着两人走了过去。
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林初墨愣了一下,转瞬回神后,眼底兴味更甚,嘴角轻勾起的瞬间,他像是挑衅似的看了眼景庭的背影,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暗处。
“王爷,妾的脚扭了,好痛,唔——”顾曼语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自然是拼命顺杆往上爬,就恨不得整个人都长在景庭身上了。
她不断低声嘤咛着,时不时还倒吸一口凉气,看起来更添了几分楚楚可人。
可景庭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熟悉入骨的声线便陡然响了起来,语调微冷,分明是尾音上扬,可景庭却分明听出了其中的不虞,“怎么,夫君你还打算抱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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