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殿的不远处便是肖公公的住所,一开始朱羽心里是抵制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的,可转念一想,主子还在身边,再加上忆香和半双,她也逐渐安心下来。
肖公公拿出自己受赏赐而得的上好碧螺春,冲泡了四杯热茶,他倒热水的样子慈眉善目,看上去也不是好色卑鄙之人。仅一会儿,他便将热茶分给眼前的主仆四人,手脚利索熟练。
到底是在宫中磨砺多年,从小服侍明达帝,比起一般的小太监而言手头功夫也更仔细,他还准备了不容易烫手的木制茶托,周到至极。
朱羽见状,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可回想方才他追着自己跑的模样,对他的好感便烟消云散。
“说吧,你是瞧上了朱羽呢?还是有什么意图?”冷元真轻酌一口茶,只觉口舌间溢满甘甜沁香,当真是极好的品种。
其余三人也尝了一口那泡好的茶,不烫嘴又不会凉了以至于失去茶的口感,喝着滋味多变余味甘甜,让人莫名心情变好起来。
“神女大人,奴才实在冤枉啊!奴……奴才哪敢调戏您的侍女!”肖公公脸皱成一团,直叫苦。
“行了行了,本官相信你。你只管说为何如此便可。”冷元真清甜一笑,她看人的眼光向来很准,肖公公望向朱羽的眼神中完全没有色眯眯的感觉。
“主子……”朱羽声音怯怯,藏有几分不解。
“那奴才便直说了,奴才怀疑……朱羽是奴才的亲妹妹。”他双眼一闭,一副决绝受死的样子,看上去有几分好笑。
“什么?”此言一出,三位侍女包括朱羽都是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可冷元真却镇定自若,好似早便预料到了一般,不紧不慢地喝着手中的热茶,看来这茶颇得她心了。
“肖公公可有什么证据?”朱羽从未听过自己有过什么哥哥,只知自己十岁那年在人海中被人贩子拐跑,接着小姐便买下了她。
实际上,她对自己的亲生爹娘也没什么记忆。哪怕现在肖公公提起,她细细回忆儿时之事,仍然头脑一片空白。
“奴才妹妹的左手手腕内侧有一朱红印记,状似桃心,又似翅膀,那日在紫金殿无意瞥见,奴才心中便有了几分肯定。”肖公公神色坚定清明,瞧上去并非说谎的样子。
旁人不知道,可朱羽再清楚不过了。她这“朱羽”之名是殷初初所赐,只因她见着了朱羽手腕内侧的胎记,内心好奇稀罕得紧。
闻言,冷元真神色一怔,肖公公没有必要欺骗她们,为自己增添一位妹妹,那么他所说的便是实话了。
可是,朱羽从前为何未提及自己还有家人?
她不是说自己亲人早就已逝吗?
朱羽缓缓提起自己的袖口,露出那朱红印记,众人一望心下也多了些相信。这么一瞧,两人的面容还有许多相似之处呢。
两人皆是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而形似驼峰,嘴唇虽小却有些厚度,显得人温和纯善。越是这般对比,便越觉着相似。
“十几年前,奴才背着妹妹去山上摘草药时,由于要爬到较高处,比较费力,奴才便将妹妹放在半山腰一处空地,让她等着奴才。”肖公公微仰起脸,那张沧桑的面孔陷入回忆。
当年的肖束已经二十几了,迟迟未娶媳妇,也不进城某份正经差事。一是因为家里穷得吃一餐肉都是奢侈,哪有闲钱娶媳妇,二是娘亲早逝而爹则得了瘫痪需要人照料,三是妹妹也需要他。
那日兄妹二人便是去山上摘些草药,碾碎了给他们的爹涂在腿上。
亏了村里隔壁家的柱子爹是个大夫,同情他们一家的遭遇,告诉了他们这个方子,还定时免费为二人的爹针灸治疗,爹的病情渐渐好转,腿脚有了知觉。
谁知肖束摘完草药回来,妹妹已经不见了。
他找遍了整个村落,村民们都说那日从未见过小妹,那小妹便只有可能是出了意外,摔下了山。
这村子的山连向村落外,是一处荒无人烟的市郊,属于雍京城内。难以想象,雍京身为伝凉最大的城市,鱼龙混杂,自己的小妹会有多危险。
可他不敢贸然进入雍京,便只得回家将此事告知给爹。
上天再一次和他开了玩笑,爹经受不住这般巨大的打击,当即便昏了过去,没能救过来,就这么结束了一生。
他没有理由再呆在村子里,一心想找到自家小妹,便来到了雍京。而身无分文又不会技能谋生,他走投无路之时瞧见了宫内的太监征募。
如果能当上宫中太监总管,他也许能拥有广泛的人脉和资金实力寻找自己的小妹了。他毅然决定应征,不惜丢掉做为男人的权利。
“肖公公,你可知朱羽之前是殷将军府上之人?”冷元真听完他所述之言,终于放下那茶杯,眼中荡漾不知名的情绪。
“奴才知道。正因如此,奴才从前甚少有机会见到她。即使见着,也是送去皇上旨意的匆匆一瞥,压根儿没注意到她有胎记。”肖公公想起这茬事儿,肠子都悔青了。自己妹妹就在眼前十余年,他却发现不了。
他这么多年的悬赏寻人,大概是寻了个寂寞与愧疚吧。
“肖公公可知,是殷将军之女殷初初,机缘巧遇下从人贩子手中买下朱羽?”冷元真眸中泛起氤氲,有几分感概。
“这……奴才不知。”肖公公心下一惊,若是没有殷小姐买下朱羽,朱羽此刻很可能会被卖到山沟沟里为那些五大三粗的农民传宗接代。
人贩子拐卖妇女,将她们大多会卖到那种地方。
“那年,朱羽恰好十岁。”冷元真阖上眼帘,往事回忆在眼前。半晌,她睁开眼,声线清越道“朱羽当时,头破血流。”
她当时以为朱羽受了人贩的折磨暴打,如今想来应当是摔下山时磕到了脑袋,丧失了以往的记忆。
朱羽也意识到了这层,难怪她对从前的事情一点记忆也没有。
肖公公也是机灵之人,当即反应过来为何方才在殿外朱羽说自己没有亲人,他心急才追着她询问,没想到被当成了欲图不轨之人。
“哥……”朱羽眼眶溢满泪水,声线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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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误会,肖公公不是坏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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