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静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恍如谪仙的女子微微出神。突然间她有些害怕那个朝夕相处的男人,不知他待会儿归来,自己该如何面对才好。
正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卧房的门扉忽而被人推开。男人一袭玄黑华服,其上金丝刺绣飞蟒尊贵非凡,立体深邃的五官和张扬不羁的气质一如初见。
凌君州浅浅而笑,声线撩人“夫人,可是等待多时了?”他不清楚这个小女人听到了多少,索性佯装不知。
“是呀,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天都黑了。”衣袖下的小手默默攥紧,冷元真尚未想好如何开口,回以甜甜一笑,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
如同往常那般,二人如胶似漆,可各自的心里都有着盘算和怀疑。
男人剑眉微挑,环抱双臂,好整以暇地望向她“处理了一些事情,出了点意外,所以耽误了一会儿。”
瞧不出这个男人是在生气,还是质问,少女的笑容僵在脸上,眨巴几下眼睛,满脸无辜“什么意外呀?”
他没直接说明,应当只是怀疑罢了。既然如此,自己不妨装傻。
“有只小耗子偷溜进了悉全阁,偷听到我和仇敕的谈话,仓皇逃离的时候,落下了这个。”凌君州从怀中摸索了一会儿,伸出大手。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少女的瞳孔猛然一锁,只见他的手心静悄悄地躺着一块乳黄色的点心,恰是自己遗忘在那儿的。
少女漆黑的杏眼霎时变得黯淡,她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语气难得的生疏“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装这一出?”
她不明白,难道装蒜欺骗自己,真的如此有趣吗?口口声声说爱她,二人之间要讲究信任,却不愿坦诚相待,哪有这般霸道的人?
被她略带寒意的眼神刺激到,凌君州露出一副受伤的模样,他苦涩开口“我只是不想我们之间因此变得疏远。”
可是,终究变得越发不可收拾。他好像,一直在做荒唐可笑的事情。
“君州,你明不明白,我希望你不要独自承担这一切。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告诉我?我是你的夫人哪……”冷元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伤人,上前扑进男人的怀里。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凌君州好似毫无防备,二人竟然瘫倒在床榻之上,目光相汇,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慌乱。
“没事吧?”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愣怔半晌后,禁不住会心一笑。
不过转瞬,冷元真回想起阿星对自己透露的异常和自己偷听来的诡秘,她还是决定询问“我只想知道,你究竟在瞒着我些什么?”
凌君州琥珀色的眼眸陡然一沉,炽热的眼神几乎要将她灼伤,他张了张嘴,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他看不了这个小女人受伤的神情。
可惜,理智将他拉回现实,稍作犹豫后凌君州缓缓开口“没有。”甚至没有多加解释,因为他相信凭她的聪明才智一眼就能看出真伪。
其实,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少些欺骗也好些。他伪装了这么多年,实在太累了。
“呵……”望着他深沉温柔的桃花眼,少女感到了莫大的欺骗和深深的无力,禁不住冷笑一声。
他始终不愿意吐露真相吗?
“我问过阿星,仇敕压根就不是执行任务遇到了困难,这只不过是你的一个借口,离开伝凉的由头。”冷元真眼神再次冷淡几分,从前涟涟的深情仿佛只是错觉。
被她的冷漠刺激到,凌君州仿佛也终于下定决心,他撇过头去,语气生硬“的确如此。这件事,本就是悉全阁的内务,也没有必要让你事无巨细地知晓。”
索性,就让她绝望罢。待他离开之时,也不会那般难以接受。
没有料到男人竟然能说出这般伤人的话语,冷元真禁不住哽咽一下,鼻尖泛起阵阵酸楚,她低下脑袋一言不发。
瞬间,凌君州就要心软,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哄她,在她耳边低低道尽所有的甜言蜜语,只为搏她一笑。
“要知道你如此自私,当初我就不该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你也应该,尝试一下被欺瞒的滋味才对啊!”少女的情绪逐渐失控,她伸出粉拳,一下一下地砸在他的胸膛。
在男人手足无措的片刻,忽而感受到面颊被滚烫的泪水沾湿。他缓缓抬起头,发现扑在身上的少女已经哭成了泪人儿,一抽一抽的,有些狼狈。
是他,害她变得如此伤心……
“如果可以,或许我们不该开始。”凌君州合上双眼,咬咬牙把最伤人的话语说出,多少藏了一点真心。
他的确不该进入她的世界,如果没有他,她能寻到一户好人家,后半生幸福无忧,而不是守活寡,孤独终老。
闻言,少女更加激动,她抹掉潸然而下的泪珠,在男人温软的唇瓣轻咬一口,恨恨道“你个混蛋!”
男人再也抑制不住,他伸出大手抵住她的后脑勺,将这个吻不断加深。
许久,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快要窒息的少女,眼神如同受伤的野兽“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他这样的混蛋,尽早忘却吧。
“你要去哪儿?”冷元真突然慌乱起来,她连忙搂紧眼前的男人,仿佛只有如此才能真切感受到他的存在。
还未待男人回应,他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俊美的脸庞涨得通红。
“你怎么了?”少女察觉到一丝异常,焦急地在他背后轻拍几下,黛眉紧蹙,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担忧。
凌君州装作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缓了一下开口“没事。我……”这次,他忽然感到眼前陷入无边的黑暗,还未待说完话就被突如其来的绞痛折磨到蜷缩成一团。
“传御医!快!”情急之下,冷元真对屋外的忆香和半双大喊,甚至来不及跑出去耽误时间。
“噗……”忍耐多时的男人仰天吐了一口鲜血,无力地倒在床榻上彻底晕死过去。
这次,他没能再在她的面前瞒天过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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