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的是,暗厉堂距邬勒国不远,再加上冷元真他们已然出了邬勒国有些距离,所以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抵达暗厉堂。
然而,阿星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的眉头深锁,光洁的额前密布细汗,呓语“离我远点!滚!”也许,回忆起从前痛苦的经历了罢。
穆神医靠近了才听清他在说些什么,不满地嘟囔“老夫不离你近点为你把脉,你小子就没命了!”真是不知好歹,还敢让自己滚。想到这儿,他没忍住翻个白眼。
闻言,众人不约而同地扯了扯嘴角。难道是因为年岁相差颇大吗,为何思考的方式如此不同?很明显,阿星没有在对穆神医说话来着。
尽管“受到嫌弃”,穆神医仍旧凝神专注地为阿星把脉,他的面色乍然一变,如临大敌般讷讷道“不妙,那人的银针上沾了魂牵梦魇,中毒之人会陷入无穷的梦境中,每一层皆是内心刻意想回避或者怀揣恐惧的事情。”
“啊!不要!”昏迷中的阿星突然凄厉地叫喊,他分明身体没有受伤,想必是梦境中受了巨大的痛苦,神情变得狰狞。
突然之间,穆神医好似意识到阿星方才那番乃是呓语,并非对自己而言,些许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继续说“旁的毒,杀身,此毒,诛心。若是从前坦荡幸福也就容易挺过来,罪孽越多,痛苦越深。最终,便会因为心难以负荷而猝死。”
这种死法有违人道,将人活活折磨至死的毒性令无数人望而生畏,所以早就在许多国家禁止使用。
“这死瘪三,心歹毒得很,这是想要咱们堂主生不如死啊!”武猊一听,大步朝自己的马匹走去,为飒墨松绑后将他绑在一根大柱子上,恼怒地扇了他两巴掌。
高旻眼神微暗,冷冷开口“武猊,够了。”他的目光凝聚在那飒墨那张桀骜阴毒的脸上,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
得罪了堂主,他的下场是不会好的。
冷元真还沉浸在武猊方才那番话中,她突然有些好奇,若是阿星没有冲出来替自己挡住,她会在梦境中遇见什么呢?
会是自己复仇失败,被殷可柔和凌修启侮辱折磨吗?抑或是,凌君州同自己最终兵戎相见,由曾经的挚爱变为敌人?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赶忙摇了摇小脑袋,望向穆神医,杏眼透露出焦急和歉疚“此毒,能解吗?”阿星为了自己正在无比痛苦,她却还在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真是疯了!
摸了一把胡须,穆神医的手巍巍颤颤地伸出,他长叹一口气,无奈道“别无他法,只能靠他自己克服恐惧,摆脱梦境了。不过……老夫药箱内有克制此毒的几味药,或许能有帮助。”
他的手掀开阿星的衣衫,在上面细细摸索着针眼所在之处,随后用帕子把刺入他体内的银针拔出来,才松了口气。
“果然,有个大夫在还是安心不少啊!”萧浪天真烂漫地笑了一笑,跑过去将一旁地面上的药箱给穆神医递去。
见自己受到肯定,穆神医神气地微抬起头,冷哼一声“如今知道老夫不容忽视了吧!”真是气死他了,前几日哪儿哪儿都没他事,自己去了一遭邬勒国,在客栈呆着啥也没干就被赶回来了。
他要是早知如此,一把年纪何必跟他们日夜赶路找那罪受!
“只能等他自己走出来了吗?”少女屈腿跪坐在地上,立刻感受到传来的冰凉,她用帕子为阿星轻轻拭去满脸的细汗,眼前突然浮现当初相遇的画面。
阿星最为恐惧的,会是那一道烙印在他脸上的疤痕吗?又或者,是早在这之前发生的事情?
见状,所有人无可奈何地耷拉下脑袋,他们也没有料到在那样的危急时刻,阿星居然愿意献出生命也要救下冷元真。
起初,所有人围在阿星的身旁陪伴照料。渐渐的,夜色已深之后,在少女强硬的命令之下,纷纷回房准备歇息。
“主子,您难道要……?”忆香见少女丝毫未有准备离去之意,诧异地望向她,为了一个下人如此,实在是令人啧啧称奇。
少女缓缓抬起眼帘,笃定地点点头“你和半双先去歇息吧,是他奋不顾身地救了本宫,本宫不希望他出事。”她答应了沈老翁,会让阿星安然无恙的。
怪她还是太弱,若是她能拥有像欧阳嘉芮那般高深莫测的武艺,阿星也不至于遭此劫难。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更加强大呢?
半双有些哽咽,笑道“主子真是有情有义,能遇见您,是奴婢们的幸事。”她明白冷元真性子执拗,连忙扯走了尚在犹豫不决的忆香。
伴随着阿星不时的呓语,守候在旁的冷元真也感到困意逐渐袭来,稀里糊涂地趴在他的身上睡着了。
“我们……不可以这样的!”
“爱是守候,不是占有!”
“认定了的人,至死不渝!”
万籁俱寂的夜半时分,倏地听得阿星掷地有声,不知他已然来到第几层梦境,熟睡的少女被他的呓语惊醒。
她惊讶地发现,阿星的神色不再是挣扎痛苦万分的了,反而是凝重和纠结。他……有喜欢的人吗?为何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下一刻,那双紧闭的眼睛赫然睁开,失去焦点的深紫眼眸逐渐变得清明,恢复了从前的熠熠灵动,阿星浅浅而笑“主人,阿星回来了。”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令人不免心疼。
看来,他很清楚自己方才梦到的一切都是毒物发作产生的幻觉,这才能如此快地走出来。这份理智,彻底拯救了他。
冷元真黛眉微挑,小手攥紧成拳在他胸膛狠狠来了一下“我不希望有下次!危险,不可能让你一人面对。”她莫名地烦躁起来,周围的人为了保护她可以不顾一切,可她却因为害怕欧阳嘉芮躲在后面。
“阿星知道。”少年清朗温润的声音如同涓涓流水,抚平了冷元真心中的郁闷。
------题外话------
那邬勒王族按照约定从武猊等人手中领到了一个木盒,没忍住好奇心缓缓打开后发现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沙奎如厉鬼般瞪大了双眼,阴森刻毒地瞪着他。
他只是想要沙奎人头落地,可没说要领他的人头回去啊!
“说来蹊跷,那沙大将军死前居然猜出是谁害了他,说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虞从倰装作无意地说道,她那妩媚的眼眸略有深意地扫过那邬勒王族。
闻言,那邬勒王族连忙丢下装着人头的木盒和带来的十箱黄金,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直至他马不停歇地赶回邬勒国,才听闻一则噩耗——自己百般费劲心思讨好的君主竟然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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