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周诚,要她去告知大族长,周王墓被发现、村子被团灭都是他设得局,虽然这都是事实,与她无关,但这与杀人递刀有何区别!
顾小天她认识且对她不错,周诚的反抗她也不觉得有错,她如何能不偏心这些人?
看着一派坦然的周严廷,程云深忍不住问道:“周诚是为了救你,你忍心让我去告诉大族长?这有可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谁说一定得现在去告诉?”周严廷已然对程云深的死脑筋有些无语:“时机,时机你懂吗?”
“完成遗愿,告诉的当事人遗言的时机?”
“对啊,你不觉得这里有很大的规则漏洞吗?很好操作的。”周严廷循序善诱道:“敌明我暗,你只要等,等他被控制,等他无力回天,这时候再去告诉他事情的真相,他只能追悔莫及,怎么再来伤害你?”
程云深点点头,好像,有那么一丝道理。但是,她最初的想法,不是做实事,报不平的么?
“这样不好吧?对这些相信我们,告我我们遗言的人。”
周严廷看傻子一样:“他们跟你什么关系,人世沉浮,各为其主,你保护好你在意的人就好了。”
程云深点点头,看起来是被周严廷说服了。
其实呢?不过是她私心罢了。
第二日,天还不亮,逍遥泉庄就各处喧闹起来。果然是,楚王出行,浩浩荡荡!
周严廷一早醒来便找到程云深,要了纸笔作画。
程云深在一旁看着他画。
得益于周严廷省笔墨的习惯,他向来先打腹稿、抓重点,再下笔一气呵成。
只见寥寥几笔,燕铭泽的肖像跃然纸上。
程云深暗暗佩服不已。她让李中良带路,与周严廷同去见顾小天。
有些细节,如果顾小天问,她回答不上来,还是带周严廷去更合适。
几人还没出门,许久不见地闫琦破天荒地敲了花锦园的门。
婆子正领他找过来,半路遇到程云深。
他说:“程幕府以后要跟闫某做邻居了。”
程云深见跟着闫琦来的竟是楚王身边的青河,心底微微一惊。
“怎么瓜子没跟着你?”程云深不咸不淡的问道。
闫琦呵呵一笑:“他遇到了贵人,寻他自己的缘去了。”
程云深瞥见柳枝脸色几番变幻,似是对闫琦很不齿,她压下心中疑惑:“我正要出门寻顾世子。”
“他在王爷那儿,回王府要收拢归置的事不少,昨夜便在外书房歇了。返城一路人多杂乱,世子担心怠慢了程幕府,特别交代在下关照一二。”闫琦慢条斯理的说道,一脸的笑意,甚是和善。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程云深还是很想找个扫帚把闫琦打出去,他看自己地眼神,像看乌鸦嘴里的肥肉,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毕竟是楚王的核心人物,昨夜几人凑一起,指不定怎么念叨她。
“劳各位大人挂念。”程云深拱手一拜,倒真像同僚见礼。
那肆意大方地做派,不似一般闺秀。闫琦心底对程云深的来处颇为好奇,却识趣的没有追问。
他回礼道:“您与内子一行便可,回王府后可入住闫某隔壁,三进的院子,姑娘手下人多,住起来正合适。路上有事可以问青河,府里的人他都认识。”
青河上前一步,给程云深见礼:“程幕府好!”
一时间,程云深不由思绪万千。
连楚王身边的人都由她使唤了,意思不言而喻——她成了楚王身边的红人!
眼见着待遇直线上升,程云深却高兴不起来,楚王要拉拢她,她必须得识抬举。
可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很多却识不了抬举,譬如背叛、告密......
除非她能像周严廷那般聪明,把事情圆满的解决。
或者她不想攒白玉砖了,不回去了。
毕竟回去,也很难说好。
那时她被人追着滚下山,谁知道昏过去之后,是被人逮住了,还是摔坏了!
可她总是隐隐觉得,梦里空间让她费尽千辛建归桥,不至于没有丁点奖励,难不成让她回去接着受罪?
程云深深吸一口气,暗自道:“顾好眼前吧!这些都是爷,她谁也得罪不起。”
她对青河又是一揖:“一路辛苦,有劳你多指点,云深在此谢过。”
青河不敢居功,态度很谦卑:“程幕府不必客气,这是王爷的恩典。”
他的意思,程云深该谢楚王,最好能去顾宴面前谢恩。
然而,程云深简单惯了,没青河那种对楚王毕恭毕敬的态度,更没听出这层意思。
要她想,就算去致谢,也不是现在。
她总觉得自己帮了顾宴这么大的忙,这些都是他过意不去,给自己的犒赏。
何况这恩典,半带着威胁的,不过赶鸭子上架,使得程云深突然心意懒懒。
她不想沾惹这些麻烦,便改让闫琦带周严廷去见楚王。
青河给程云深指派来两辆马车,众人装好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装的,他们都是外来的一身轻。
等都收拾好了,闫夫人已经等在了院门口。
闫夫人有意交好程云深,原本打算邀请她跟自己同乘一车,路上说说话,却见程云深眼底青色,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
临时改了话:“听闻姑娘昨夜回来的不早,这一路得三五个时辰,你可在车上补会觉,醒了若无聊,谴丫鬟给我说一声,我给你说说雍州城,你还没去过吧?”
“没去过。”程云深摇头。
照理说来,作为楚王的幕僚,应该随侍在侧,谨防顾宴有事吩咐。
大多数幕僚也是挤破头往楚王眼前凑,好得些青睐。
但程云深因着女子身份,再被顾小天刻意照顾一点,就显得没那么正式了。
她呀!幕僚就是一个掩人耳目的身份。
可程云深有一点没想明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自打她贴了这样一个身份,就自动划到了楚王的阵营。
顾宴真要谋反,他手下这些人都得受牵连。
周严廷就很清楚这一点。
别说什么周王后人,回溯血脉,谁家往上数还没个有名挂姓的祖宗。
就算真按周王一脉论,一代一代减俸降级,到他这一代也不过是个员外爷。
他的罪过,不过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程云深也是。
当一个人有了自己护不住的东西,很多时候,算不上是一件幸事。
最初的最初,就该不动声色,藏结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