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逐渐忙碌起来,时不时有人向他汇报些情况。
“祁云!在钟家发现了一些血迹!钟平老婆非说那是鸡血!”
“燕头,于家的那个女人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六天前也是她坚持要求甲长上报女儿失踪,她丈夫那时还死拦着她……”
“从于家床底下搜到一大包铜钱,她老婆说不知道钱从哪里来的……”
“于家的几个小鬼更是什么都不知情,而且那几个小鬼好凶啊,竟然乱骂脏话粗话……”
“钟家的老婆哭得晕过去三次,听说她怀孕了怀孕了,我们也不好相逼……”
“那几户的甲长说,不知道钟开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只说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三天前的傍晚,当时钟开说要进城办个事……”
“现在是夏季,雨水多,这池塘没办法抽干,水没地方放的。只能拖网捞捞看……”
她站在干岸上,看燕祁云跟几个衙役在水中拉网四处搜寻。但是池塘并不小,他们打捞了好一会,暂时还没有什么发现。小凤顿时又有些无聊了,她扭头,瞥见池塘一角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不久前碰到的那个衣着褴褛的老太太。她还是那么阴沉,只不过这一回她是盯着池塘。
“老奶奶,又见到了你,”小凤热络地凑过去,用胡语打招呼,“你好?”
谁知对方一口北方官话说得溜溜的“我会说汉话,你不用迁就我的长相。”
“啊……哦……”小凤一惊,听出对方口音好像跟自己相似,“你是本村人吗?”
“不是,看我样貌也不会是本村人。”
对方没好气地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卷,又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了两口,给那纸卷的一端点上,另一端塞进嘴里深深吸一口,吐出一个大烟圈,喷到她脸上。
小凤干咳着挥挥手,她不喜欢这个气味,也不想知道她在吸什么。但她赖着不走,学着燕祁云的腔调向那老太太盘问道“你不是本村人,怎么会在这村子里?”
老太边吐烟圈,边若无其事地反问“你不是本村人,怎么也在这村子里?”
——噫,这老太太抬杠的功夫怎么跟自己这么像哟!
小凤挺起了胸膛“我是帮人查案来的!”
“真的?”老太太一下子就戳穿了她,“不是自己出于一时兴趣来找乐子的?”
她不置可否“总之我说了我的,你也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村里呢?”
“因为我死了。”她说。
“啊?”小凤几乎没听懂。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被埋在坟堆里,好不容易爬出来,翻了好几个山头才到了这里。现在脑子里一滩浆糊,之前的事都记不得了。可不就是死过了么。”
“哦,原来你是……死而复生?”小凤狐疑地打量起她来,“你……说真的?”
“对,我还看得见鬼哩,”老太太咧开嘴皮笑肉不笑,“小妹妹,你怕鬼么?”
“不怕。”她毫不犹豫地说。
“呵呵,回答得这么快,说明你也看得见嘛……”
她的样子显得狡猾了。小凤皱了皱眉头,没有否认也不想承认。
老太太吐出的烟圈冲着燕祁云的方向散去“关于你自己的事,你没跟他老实说过吧?”
“我还没跟他熟悉到那个程度,”小凤眉毛一挑,“老奶奶,而且我跟你也并不怎么熟悉。”
“可我熟悉你啊,京城来的嘛,有个长辈,挺讨厌的,所以才会离家出走……”老太太青白色的脸孔越发可怖,“但是忤逆他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你想好之后的路怎么走了吗?”
她挪了挪脚尖,语气越发谨慎“老太太,你说什么,我可听不懂。”
“听不懂吗?”她露出一口黄牙,浑浊的双眸里只有一片灰白。这双眸子几乎震慑住小凤,老太太的手也顺势拍上了她的肩膀“喏,往右看,就在那里,有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子站在水里在冲你笑哩。”
她向她所示意的方向望去,肩膀处陡然一松,再回身环顾四周,哪里还有那老太太的踪迹?
而那个所谓在笑的“男孩子”,与池塘中其他那些模糊的人影一样,在水面飘忽不定。
“燕大哥,燕大哥!”小凤想了想,还是高喊出声。
是,那老太说得对,她确实能看得到什么,但她其实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这个能力,但如果继续瞒着,不晓得燕祁云得忙到什么时候……
“什么事?”他向她招呼。
“往那边来一点,”她阴沉着脸,不情愿地指向那个方向,“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
路少琛坐在监牢里,没好气地向钟平拍桌子。
“喂,你儿子的尸体找到了,同时还从池塘里捞出了那把刀。都说虎毒不食子,你儿子虽然风评不佳,但你也真下得了手啊?”
钟平抖抖索索地说“他的事,我不知道的。”
“可你老婆也都招了,就是你干的。”
“她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她瞎说的!”他还在狡辩。
“你……”路少琛只得拿出杀手锏,“好吧,于阿水也招了。”
“你说什么?!”钟平不敢置信。
“于阿水,你隔壁邻居,听说跟你关系蛮好的!他供称你儿子是你杀的,他女儿也是你杀的,你还真是杀红眼了……”
话音未落,钟平霍然起身,挣得铁镣铐叮当作响。
“他女儿不是我杀的!他女儿不是的!他瞎说!你叫他过来跟我对质!叫他过来——!”
……
与此同时,就在隔了两间的牢房里,于阿水涨红了脸,额头青筋直冒,激动地辩解“钟平的儿子不是我杀的,我根本一点点事体都没犯!他诬陷我!明明就是他们钟家的事体,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还赔了一个女儿……呜呜呜……”
当然,房间隔音,他也并不知道钟平到底说了什么。
燕祁云平静地询问“所以人到底是谁杀的,你们两家到底什么恩怨,你要说清楚,我才能还你清白。”
“我女儿是他儿子杀的,”于阿水不得不说出了这个事实,“至于他儿子,是他自己亲自动的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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