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在秦家,除了那一具汤俊的骨头,其他什么都没搜到。无论人是不是她吃的,她做得都很干净。所以最后她也就只认了这一个受害者,其他人到底没得到什么结果了。然而第二天,燕祁云却看到她走出了衙门,是新任的理事放的行。
“小捕快,又见面了。意外么?”她走到他跟前,故意挑衅。
燕祁云知道,这是因为她花了一大笔钱买通了受害者的家属,又请了一个极有名的状师,在公堂上将那位新任的理事辩得哑口无言。那枯骨经仵作检验死了至少得有一年以上,即便燕祁云和小凤都作证亲眼目睹秦妙娥杀人,但还是被状师以证据不足为由驳回。加之连受害者家属也表示不再追究,那么,这个案子自然不了了之。
没有人相信她是怪物,就连燕祁云也只能对那晚的怪事半信半疑。
“按照新政的规定,你可以钻这一时的空子。不过下回再出新规,这个漏洞被补上,你就不会那么好运了。”他警告她。
秦妙娥扫了眼他捏紧的右拳,调笑道“那就等你下回再捉我吧,不过你有得等了。谁叫这人间,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她跨上她那辆造得考究的马车,不忘回头一顾,扔下一句话“以后大家比邻而居,来日方长,还请多多指教。”
……
那天之后,林墨被送回了他的小屋。他还是在持续地昏睡,小凤提着一大包补品在门口徘徊,不知该不该进去。忽闻嘎吱一声,秦妙娥的马车就停在她的身旁。
“你……”小凤紧盯秦妙娥,眼珠子都几乎要瞪出来。
“我出来了,惊喜么,小妹妹。”秦妙娥向她点点头,毫不迟疑地打算进屋去。
小凤急忙拦在门口“你又想干嘛?”
秦妙娥安慰道“放心,这具躯壳已经稳定下来,我不用再吃人了。”
“不管你是什么,他的名声因为你的缘故全毁了!你现在还找他?”
“凡人的名声,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对他同样也是。”她顿了顿,向她晃动一根食指,“我来是为了救他,可不许跟进来哦。”
“你怎么救?”
“当然是让一切从头来过,”她的袖子掩住半张唇,“毕竟他还没到该想起一切的时机。”
她绕过她,就在即将跨门而入的那一刻,小凤又喊住了她。
“等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小声道,“你……好像对我的血毫无反应,而且还很了解……”她鼓起勇气“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是不是……我亲戚?”
“哈哈哈哈哈……”然而秦妙娥嘲讽道,“你想多了。”
话毕,她的目光扫向小巷深处阴影中有条人影久候多时,对方怀中的布包露出一角,显出内中一柄青铜器物。她们只相视一眼,青铜器物又被黑布盖上,人影也钻入了巷子里。
她并不意外,也不打算对那人影再多加理会,随即便进了屋,将小凤关在了门外。
那日过后,林墨果然恢复了平日的健康,只是他与秦妙娥恢复了点头之交,只记得她是一个莫名来求过学的女人,也再没有唤过她“阿遥”那个名字。不知秦妙娥对他做了什么,他忘记了童年那个梦中的“阿遥”,忘记了那一晚她深夜前来,也忘了他跟秦妙娥所说的那些含有不明意味的呓语。林墨依旧是木渎县中一个普普通通的瘸子,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只不过碍于县城里家长的反对,荀大人不得不换了老师。林墨就这样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工作。
小凤为此感到有些抱歉,这天她打算买点东西再去探望一下林墨,经过菜市场时,看到一个摊子正在贩卖一个怪东西。
“肉螃蟹!”
她指着那怪东西惊呼。
怪东西泡在水中,外表像个肉疙瘩,长了八条腿,和秦妙娥变成怪物后的模样有些相似。
“什么肉螃蟹,这叫章鱼!”小贩热情地介绍,“小姑娘,要买一头吗?烤着吃可好吃了!”
“它活着吗?”她蹲下,伸出手指戳一戳。
她以前确实没见过章鱼,在宫里时只吃过硬壳的螃蟹。
小贩赶紧道“当然!昨晚新鲜捕上来的,今早才送到!不过再过段时间就不好说了,你要买啊,得趁着活的时候!”
“好,我买一头!”她爽快地摸出了钱,然后拎着章鱼转进了一个无人的死胡同。
她决定在这个地方做个试验。
“章鱼……不如就叫你大头——大头啊大头,我看你跟秦妙娥长得那么像,说不定是亲戚,那说不定也是我的亲戚……但是希望你不是我的亲戚,我也不想跟你做亲戚。现在我喂你吃一点我的血,你要是不死呢,我就拿你烤来吃,你要是死了呢……我就不烤你了,因为你会被我的血融成一滩水。然后我可能会给那滩水立个坟,再给你插一朵花当墓碑,你看好不好?”
她把还在微微蠕动的章鱼放在阴凉处的地上,抽出匕首来划破手指,将血滴在章鱼身上。
没有反应,果然没有反应!
小凤失望地丢下匕首没想到她真的和章鱼是亲戚!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她堂堂一个美少女,居然是个章鱼精?!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她随即开始自我安慰,“说不定,是有些动物就是能承受我的血!我还有好多动物没试呢!大头啊大头,要不我再去买条青鱼给你做个伴……”
话音未落,她清晰听得章鱼哀叹了一声。
“啊……”
就像一个濒死的人的临终喘息。她狐疑地望向地面,被变故惊呆了。
那只章鱼在她的血的沾染下并非毫无动静,但也不是被烧融化,而是……长大了。
是的,章鱼长大了,就在她的面前,那个肉疙瘩慢慢化出了一张扭曲的人脸,从那张逐渐清晰的口中,传来阵阵哀嚎。
……
深夜,一酒鬼到处乱走,穿梭在木渎县的小巷子里,找了半天就是找不到自己家,就这样走着走着,一股香气袭来。
“谁……半夜做烧烤?”他大声吧咂嘴,摸摸肚皮,“给老子也来一口!”
没人回应,但是滋啦滋啦的烤肉声并不像是假的。
酒壮人胆,酒鬼循声过去,果见一人影闪过。而地上一堆巨大的篝火里,果然像在烤什么东西。
酒鬼没觉得啥不妥,他嘿嘿一笑,以为是烤给自己的,往火里扒拉两下,就把火灭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小心……火!城里怎么能烧火呢?”他还好心训斥,这才把扒拉出的肉拖出来打算吃一口,谁知用灯笼一照,他的酒醒了一半。
那块肉有手有脚,一张烧焦的脸孔狰狞万分——分明就是一具烧焦的人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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