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少琛啊,我认得他的呀,以前是个二流子,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混进县衙当起官差来了,成天狐假虎威招摇过市!说起来他还调戏过我隔壁的三姑娘的二姨的弟弟的侄子家养的一条狗,你看连狗都要调戏的男人,不作兴的呀!”
“我听说他和燕捕头的女朋友也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他还摸过我屁股!!”
“县衙那个琛哥啊,男女关系混乱,一天要嫖二十个!这是他以前的东家,那个开钱庄的童老板的手底下的人的朋友,告诉我的!”
“他不仅嫖女的还嫖男的,他跟地主亲口说的,地主的女儿可是我儿子的同学!”
……
“琛哥……[哔]了一条狗,”隔日,小凤翻看报纸,边看边念,“琛哥不仅[哔]过一条狗,还强吻过一个八十岁的老大爷……”
“还有,一晚上能嫖二十个,男女不忌,简直是个变态色魔!”阿七探头,“这也太夸张了,他哪里有钱去嫖,还嫖那么多?地主,你真跟别人说琛哥这个那个……”
“我没有啊!”地主十分无辜,想了一大圈才想起来,“那天少琛被那个胡人男子叫什么格伦的强吻,晚上我把这事当笑话讲给我老婆,难不成他们传的是这个?”
“你干嘛跟你老婆说这个嘛!”
县衙里,所有人都一脸责备地朝向地主,地主颇感冤枉“我随口一说,也……不是说成报纸上这样的嘛!”
今日的报纸,被路少琛的轶事占了大半,小凤又翻到了一篇“哇,这里还有!琛哥还趁着洗澡非礼过燕大哥?!这是真的假的?”
阿七刚要嘀咕“男人一起泡澡的时候打打闹闹有什么了不起”,小凤一拍桌子十分不满“燕大哥是我的,谁也不许非礼他,他只能被我非礼!等会我就去报社投稿,把这篇纠正过来,把琛哥的名字改成我的!”
大家哄然“你这是以讹传讹,纠正个屁啦!”
说曹操曹操到,燕祁云一进县衙就感觉到气氛凝重“发生什么事?”
“自己看吧。”
地主把今日的报纸丢给燕祁云,后者扫了眼蹙眉道“琛哥今天人呢?”
“躲在家里了,大人停了他的职……”阿七小声问道,“燕头,县里的人,不会真的把琛哥当成害死那女骗子的杀人凶手了吧?”
小凤幸灾乐祸道“三人成虎,传着传着,连编故事的人都信了,这也说不定哦!”
“那现在怎么办呢?”
“哼哼,那……你们就要仰赖我了,”她突然得意地挺起胸膛,“别忘了我是靠什么吃饭的,只要我今晚编个故事给报社,就说那个严大娣不仅是个女骗子,还玩弄过琛哥的感情并抛弃了他,因此琛哥才会变态,那么所有的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
阿七抗议“扯淡吧你,这叫什么解决问题,这叫煽风点火!”
小凤在阿七眼前晃动一根手指“啧啧啧,这你就不懂了,在我家里,这一招叫移花接木。虽说这女骗子死了,到底是女子,人们容易同情弱者;但是呢,大众又最不能容忍潘金莲。所以只要把琛哥描述成一个武大郎,人们自然而然就会对他宽容许多。我将这种奇怪的现象称之为武大郎效应,反之,若琛哥是女的,那骗子是男的,就是秦香莲效应,总之天下之人最恨负心薄幸之人,只要满足了他们的想象,谁死不死的他们才不会认真去管呢!”
燕祁云把她拨到一旁“你就不要乱出馊主意了,这件事荀大人怎么说?”
地主为难地道“荀大人叫我们不要管,过段时间人们就会把这事忘了,少琛也就能来县衙做事了。不过……影响还是留下了,对少琛来说可能不太好。”
燕祁云一愣“大人真不许我们搭理?”
“是啊……”
“我去跟那报社的掌柜谈谈,至少也得写一篇澄清吧!”
地主叫住了他“祁云,你不用去了,我一早就去找过来掌柜,他同意是同意了,但他说,造谣容易辟谣难,即便把澄清登了,也不一定会有人看。现在只能等明天……”
阿七嚷嚷起来“那就任琛哥被诬蔑吗?这……一看就是假的嘛!”
小凤说“所以说了,你们不如仰仗我,用谣言击破谣言……”
“不可能!”燕祁云断然否决。
“那就还有一种办法,”小凤再出主意,“去报社问一问,写这些谣言的都是什么人,把这些人都抓起来?”
地主道“这个我也问过了,奈何来掌柜拒不交代,说人家来匿名投稿,他只负责收稿付钱,其他一概不管,也没留投稿之人的名字。”
“这么不负责任?你为什么不抓那掌柜?”
地主反问小凤道“依照哪条法律抓呢?又没有造谣罪这一条!其实知道了他们的名字也没用嘛,顶多警告警告。而且说起来,报社这行当是朝廷扶持的,约等于他也是朝廷的人了,跟我们平起平坐,我们没本事拿人啊!”
阿七举起了他的新喇叭,朝向街对角的报社“当真这么老卵?”
“把你这东西放下来!”地主按下阿七的喇叭,语重心长道,“朝廷扶持这样的行当是有用意的,说白了就是借报社传达上头的意思,同时也借报社监视各地的衙门。他们是上头专门散播下来的眼线,不好惹啊。”
“那也不至于乱收稿子造谣传谣啊!”
“他花钱买稿子,别人也愿意编故事给他,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虽说这行当是朝廷扶持的,但毕竟自负盈亏嘛,都是生意,商人什么做不出呢?”
“生意啊……”小凤翻看了几页,发现着报纸原来还有个板块可以登小说,冒出了一个主意,“能捞就捞,确实也是我的作风啊!”
隔日的报纸上,出现了一篇正连载的新作,讲述在一个小地方,人们都喜欢嚼舌根,不仅造谣还传得真真的,最后把无辜的当事人逼至自杀,但并没有一个人对此进行反思。因为这故事文笔不错,又涉及到男女爱情,大家都很喜欢看,七天之后连载结束,茶馆里还有人将之改成了评弹来唱。至于这故事的重点嘛……貌似却无人理会了。
不出荀莺所言,他们果然忘了路少琛的这档子事,转而关注其他新鲜的讯息。现在小说栏上的几个连载故事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新话题,路少琛便又回县衙继续做事,只是最近还是不敢巡街,一巡街,就觉得街坊们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其实呢,我也不至于会被谣言逼得自尽身亡……”路少琛评价小凤的那个新故事,“你为什么不把我写得英明神武一点,让那些造谣的人羞愧而死?”
“因为在我的故事里,只有我才可以英明神武!”小凤却已乐呵呵地埋首于新稿子中,“你看那些笨蛋,谈论这故事谈得好不开心,却一个个浑然不觉这故事说的就是自己——这不就是很有趣的一件事吗?”
然后她突然抬起头“哎呀对了,都被这报社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现在还有谁记得那个咬死严大娣的怪物上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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