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姐挎着篮子匆匆而走,为了个人安全,也为了买到更好的鱼,压根没往镇上去,直接抄小路,去了离落脚点最近的村子,那里有人养鱼,够大,味也好,尤其煲汤,简直是一绝。
在跟着栓子第一次从镇上躲到山沟沟里,刘大姐当天就把附近的地形摸得透透的,一是防止有个意外什么的,方便逃跑,二来嘛,当然是打听谁家养鱼,便于以后买,毕竟刘老大作为说一不二的掌舵人,一句话能定她儿子未来的房子车子跟媳妇,老大就那么点爱好,必须伺候的好好的。
姚二灵在家里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刘媒婆应该到买鱼儿的地儿了,瞅了栓子的房间一眼,拍拍手站起身,往厕所那边走去。
晚上就要交货,栓子异常警觉,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声音,试探的喊了一声,“黄……哑巴,黄哑巴,黄哑巴?”
姚二灵想想,放轻脚步,转过身往栓子房门口走过去,站子栓子视线所及的地方,一双大黑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端的一幅无辜的模样。
栓子被突然出现的姚二灵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这个死丫头,怎么走路没声音,张口就要骂,蓦地和姚二灵的视线相对,莫名的被看得心虚,娘的,这眼睛太大了,没好气的问,“你刚才在干嘛?”
姚二灵还是不说话,往前走两步,又往后走两步,示意她在院子里走圈。
栓子心烦意燥,眉头蹙成一团,语气十分不耐,“不是说不是哑巴吗?”
姚二灵高兴的点点头,我当然不是哑巴了,是他们想我是哑巴而已。
用手指指外面,嘴巴跟着张张合合,手指立马反指向嘴巴,脸接着耷拉下来,拉得老长,眼睛在地上瞅瞅,没有趁手的武器,直接手掌握成拳头,在空中使劲挥舞几下。突然形势一转,两只胳膊相互抱着,人缩成一团蹲在地上,往角落里瑟缩的躲去,脸上一副惊恐的模样,边躲边摇头,嘴巴闭得紧紧的。直待又过了一会儿,她才从地上站起来,食指从嘴巴左边向右边划了一条直线。
意思是,家里人不让说话,一说话奶奶就生气,从地上捡起棍子就往身上打,棍子落在身上,很疼很疼,奶奶一边打一边问还说不说话,一直打到她不说话才罢休。
栓子看得一头雾水,这都是什么呀,看到姚二灵再空中挥舞拳头,还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的往旁边让去,以为姚二灵要打他,等了半天,这死丫头就跟个小丑似的,乱挥一通,不晓得到底比划的啥,倒像个神经病。
心下突然一惊,等等,不会真的是神经病吧,看那家人给人挺痛快的,栓子狐疑的望着姚二灵,盯着她的脸孔想努力发现点什么,黄家说她是哑巴,可刘大姐说不是哑巴,会说话,正经让她说话,这比划的什么鬼东西。
说实在话,栓子干这一行时日也不短了,可像黄哑巴家这么凉薄的亲人,还真是头一回见。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多几个黄家这样子的人,他们的生意估计好做许多,不用到处去坑蒙拐骗,被撵得像丧家之犬一样,躲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转头一想,神经病也无所谓,神经病是脑壳有问题,他们要的又不是脑壳。
姚二灵表演完毕,暗忖,好好看着吧,你的未来就这样。当然,这是黄哑巴前生的生活状态,但是,今后它就属于你了,先让你当个旁观者好好的感受一下,做个心理准备,到时候别埋怨来得太突然来猝不及防。
恶人自有恶人磨,好好享受你漫长痛苦的后半辈子。
“听得懂人话不。”栓子嘟囔道,“听懂了,好歹吱一声。”
“吱……”姚二灵十分的听话的来了长长的一句,带了老长老长的尾音。
栓子本想让姚二灵呆在房间里,有他盯着,管是真神经还是真哑巴,总翻不出浪花。但是看到她那圆溜溜的大眼睛,鬼使神差般的,到嘴边上的话重新吞回肚子里了,说出来的话变成,“在院子里老实呆着,哪里也不准去,也不准随便走动,听到没?”说到后面,带着浓浓的警告。
姚二灵装傻充愣的点点头,完全就是你说啥就是啥的农村土妞该有的表情。忽而又摇摇头,用手捂着肚子,弯着腰,手指着茅厕的方向。
这回栓子看懂了,“懒牛懒马屎尿多,滚吧。”
姚二灵捂着肚子往厕所方向跑,跑了几步,想想不对,又掉转头往栓子房间跑。食指和中指做了个走的动作,接着指指茅厕那边,然后食指和中指沿着原路线往回,又指指刘大姐的房间,双手手掌心合拢,放在左边的脑袋侧面,希冀的望着栓子。
“懒牛懒马瞌睡还多。”栓子来了句评论,“滚去拉屎睡觉。”
姚二灵当下再不耽搁,在院子里跑动时,制造出极大的动静,做戏做全套,她硬是在厕所与刘大姐的房间的路线上来回了一趟。
栓子竖起耳朵在房间里听得一清二楚,直到听到姚二灵的脚步声消失在刘大姐的房间里,心里才稍稍放下心。
姚二灵又等待片刻,自觉时机已到,悄摸摸的往茅厕那边再次跑过去。
茅厕后面的墙外围有棵树,姚二灵早已经踩好点,从那里出去。
姚二灵爬墙爬树水平都不咋滴,毕竟平时几乎不用,再厉害也生疏了不是。但是,黄哑巴常年干活,插秧割麦打稻谷,上树摘果,下河摸鱼,一年四季不停歇的干,这点点子墙,对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凭着身体的本能,姚二灵轻轻巧巧的爬上墙头,双手再一伸,抓住粗粗的树枝干,双脚顺势抱住树枝干,整个人转瞬在挂到树干上,再使巧劲往起一挪,收起腿,稳稳当当的坐在树上。
姚二灵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不一会儿,双脚落在地上。
当下再不迟疑,往刘大姐买鱼的村子跑去。
房间里的栓子眯着眼睛,对外面的事情毫无所知,慢慢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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