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再有几日,过了十一月的院内月比之后,就是今年的立冬,也就意味着天气开始彻底转冷,而到今日时,学院里许多还未开辟气府的学员们,就已经穿得厚实了许多,原本略显宽松的院服,也变得鼓鼓囊囊。
但在十一月的院内月比之后,也便立冬这天,学院会增发一套专程定做的,用于过冬的厚实院服,在天南海北诸多学院而言,算是唯一一家。姜夔身为院长,各个方面都不能算得上尽职尽责,但在照顾学员方面,其心意究竟如何,便就有目共睹。而也正是因此,在北城四大世家之中最为势弱的姜家与这姜家旗下的南域学院,才会得到诸多俗世出身的学员认可,以至于每年开学之际,门庭若市,并不缺少新学员。
可话又重新说了回来,毕竟姜家不只是在北城的四大世家中最为势弱,乃甚于可以说做是人族八大世家中最垫底的存在,与世家底蕴有着极大关联。也正因此,姜夔才不得不将更多心思花费在这些看似无妨大雅的方面上,就是为了能够吸引更多学员报考学院,以便能够优中择优,重新壮大姜家底蕴。
而在十多年前的时候,姜家还不是这番光景,毕竟一家底蕴究竟如何,只看强者数量便就能够知晓一二。
尤其圣道强者。
但姜家拥有的圣道修士,数量绝对不少,甚至要比整座浩大北城的另外三大世家更多一些。毕竟姜家的上一代可谓是鼎盛至极,除却一身道法满星河的姜逸升,也便此代姜王之外,还另有不少当年的天之骄子,如今也有几位同样迈入圣道境界,只在辈分上稍矮于几位姜家祖老,可真正实力与身份地位,却是丝毫不差。
可即便如此,姜家底蕴也在十多年前的某一天,忽然就被散去许多,大抵能有十之二三。
哪怕只有十之二三,对于享受着不少大道偏颇的姜家而言,也是极多。
而其中缘由到底如何,姜家究竟怎么就在一日之间忽然散去了底蕴中的十之二三,便鲜有人知。
云泽也曾想过这些,没能猜到其中答案究竟如何,毕竟姜家也是人族八大世家之一,与他之间的距离,较之天壤云泥还要更宽更广一些,便是废了心思多思多想也毫无益处,便就置之一旁,不再理会。毕竟于云泽而言,身为此间院长的姜夔,越是体贴学员,对他也就有着越多好处。
便如先前,能够在开学之际就从姜夔口中得到应允,只需通过三等练体的入学考试之后即可进入第八班,就是最大的好处。
若非如此,云泽今日光景,就必然大不相同。
但姜夔究竟为何如此,云泽却是能够隐约猜出其中些许。
毕竟无论当初还是现在,云泽的出身跟脚都很干净,不与任何一座家族门派有所关联,且出身俗世,又在当时有着凡人一品的修为,便多多少少也算是个值得培养与拉拢的好苗子。姜夔会如此大开方便之门,也是理所当然。
尽管这个第八班的席位曾给云泽带来了许多麻烦,而犬肆便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可终归说来,云泽也是欠了姜夔,或者说是姜家一个极大的人情。
除非当真为人欠奉,薄情寡义,否则欠了人情就得还。
毕业之后入门姜家,就是最好的偿还方法。
自认为天赋并不如何出众的云泽,每每念及此番,总会感慨一声,暗自斟酌,总觉得姜家毕竟也是人族八大世家的其中之一,哪怕已经散去了世家底蕴的十之二三,也仍是留有许多。而且自古以来都是有句话,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堂堂姜家,就怎么也不至于已经落魄到了这般地步才对。
可这些世家之事,可谓远在山巅天边,而云泽只在山脚泥地,便是抬头仰望,能够看见的也不过只有云翻雾涌罢了,又如何能够猜得透?
一边走神,一边将几遍拳法刀法练过之后,云泽原地盘坐下来,趁着朝霞初现,紫气东来的时候呼吸吐纳,将气府中又多出的极其细小的一缕杂质污浊随着呼吸吐出,继而平复一身血气气韵,准备打道回府。
卷云台下,在云泽方才吞下了口鼻之间白龙之象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云公子。”
赵飞璇唇角含笑,在云泽身旁站定,侧着身子施了一个万福之后,单刀直入开口道
“两日前的事情,云公子可曾已经考虑好了?”
说话间,鼻息吞吐,那种格外惹人的馥郁芬芳便再度扑面而来,让人不受控制心潮澎湃,便连早些年前就已经见惯了男女交姌,如今更亲自品尝过少女青竹的云泽,再次嗅到这种馥郁芬芳时,也有些按捺不住本能冲动。
方才平复的血气,再度升腾起来。
甚至要比两日前在布告堂时来的更加猛烈。
云泽一阵口干舌燥,尚且盘坐在地还未起身,目光便就转向身旁亭亭而立的赵飞璇,在院服包裹着的高耸胸脯与挺翘臀部之间来回游移,好不容易才终于按下心中旖念,将目光转向别处,轻轻点头。
“考虑好了”
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忽然咬住。
怎么都不能说出口来。
赵飞璇面上笑意更甚几分,悄然张口一吐,那股萦绕鼻间的馥郁芬芳便就更强几分。
而在云泽嗅到之后,就莫名觉得这种香意中的奇特温度更高几分,忍不住暗下偷瞧一眼明眸善睐的赵飞璇,心中旖念再度出现,满脑子都是些不堪画面,乃至于当年还在俗世时见过的许多场景都接连浮现,让他口干舌燥更甚先前。
以至于什么美人骨,什么妖姬祸水,全都抛之脑后。
“云公子。”
赵飞璇声音甜腻,在云泽面前蹲下身来,一双眸子温润如水,缓缓开口道
“是否愿意陪同奴家一起去?”
“我,去。”
云泽格外艰难吞了一口唾沫,目光落在眼前这位瑶光欲仙子的身上,只稍稍挣扎,就鬼使神差答应下来。
却在那稍稍挣扎的片刻,云泽是以最后一点神智清明,在心中已经喊了云开千遍万遍,以望性情诡谲,想法古怪的云开可以对付这位瑶光圣地欲仙子。可颇为古怪的,无论云泽如何嘶声力竭,云开也不曾有过分毫回应,便直到心下再无其他念头,只剩眼前女子的时候,究竟说了些什么,云泽就已经再也不能回想起来。
赵飞璇笑靥如花,媚眼如丝。
“既然云公子已经答应,那便在这月的院内月比之后第二日启程。此行足有万里之遥,云公子,可得好生准备。”
言罢,这位瑶光欲仙子便在云泽应下之后重新起身,施了一个万福,告辞离去。
却有余香萦绕,久久不散。
学院后山,乌瑶夫人与老道人对坐凉亭中,并无意外。
而黑衣小童则是一阵唏嘘。
“泽哥儿毕竟只有命桥境,那十二桥境的美人骨一旦动起手来,根本就没可能扛得住。也是苦了泽哥儿,他方才还在挣扎的片刻时间,只怕心里已经急得快要骂娘了,却到头来还是着了道。但毕竟也能挣扎片刻,如此看来,咱家这位小哥儿的心性心境,也能算得上是极其厉害!”
“十二桥境的美人骨,就是炼精化炁境也未必能够挡得住。”
老道人手指拨弄面前茶碗,眉头已经拧成一团,说完之后便转而望向卷云台,深深一叹。
“但美人骨也是砥砺心性心境的一次大好机缘,可遇不可求,较之仙宴阁大门前的两座石狮子,要强出不知多少倍。云小子苦便苦了,总得经历一些才能行,尤其心性心境对于修行至关重要,不可轻易忽视,否则日后就必然难成大器。”
“嘿,你这老头儿,我家泽哥儿有个如你这般的长辈,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黑衣小童语气之间不无讥讽之意。
老道人不爱理他,便连反驳反讽都懒得,毕竟美人骨对于男子而言杀力太大,尤其云泽境界还要略低一些,哪怕是一次可遇不可求的大好机缘,可一旦稍有不慎太过火,也会在其心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创伤,就让老道人不得不为其担忧。
可既然已经决定了,也就只能放手去做,任凭那美人骨对云泽随意施为,只作壁上观。
而到之后
老道人瞥一眼将全部心神放在卷云台上,如同看戏一般的黑衣小童,已经暗自决定要跟随其后,一并随同云泽二人前往风响谷。一来是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云泽安危,二来也是信不过这本体是叱雷魔猿的黑衣小童。
哪怕黑衣小童已经立下道心血誓,眉心处较之先前多了一道朱砂色菱形花钿,也仍是有些信不过。
不是信不过黑衣小童会违反道心血誓,而是信不过他的手段与眼力,更怕这黑衣小童玩性大起,会在云泽遭遇凶险时没能及时察觉,反而误人。
深知修行之人理应经历更多艰险风雨,而不能总被庇护在羽翼之下的老道人,端起茶碗喝了一小口。
“经历艰险是经历艰险,但不能误了性命与修行。只在最紧要的时候再出手。”
老道人心下不断安慰自己,借口合情合理,合理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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