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阳原本的所在之处。
几百里荒芜破碎的土地,生机不存,莫说原本矗立于此的嵇阳城镇,与其中繁衍生息的几千人口,甚至就连每日每夜都只是藏在泥土里刨食吃的蚯蚓蝼蚁都无法幸免于难。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云温章平复下脏腑伤势,举目眺望,默叹哀哉,随后抬头看向那位白发飘扬的年轻人。风暴环绕,冲天而起,撞碎了烟云浩荡,几百里荒芜破碎的土地上,席秋阳如同临尘谪仙,大袖飘摇,一拳轰碎了那位火氏圣人之后,余威浩荡,席卷三千里,荡起一道肉眼可见的涟漪扩散出去。
虚空哗啦啦一阵抖动,崩现出无数狰狞裂痕,许久之后,方才终于恢复下来。
云温章脸色陡然一变,张嘴咳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险些就要跌倒在地。
所幸席秋阳有所察觉,身形一晃便就由自高空消失,出现在云温章面前,伸手将其搀扶起来。而在另一边,老道人也挣扎起身,踉踉跄跄走上前来,默不作声,同样险些摔倒在地,被席秋阳伸手扶住,方才免去了狼狈模样。
但也已经十分狼狈了。
席秋阳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追向秦川百万山的乌瑶夫人,略作迟疑之后,还是未曾跟去。毕竟也就只剩一个火氏入圣罢了,去与不去,其实无妨大雅。也正因此,席秋阳便搀扶着身负重伤的云温章与老道人,在这片已经饱经摧残的土地上,找了个还算平整的位置暂且盘坐下来,待得两人吞服过一些丹药,已经可以暂且稳住伤势,方才问起了事情始末。
老道人也并未隐瞒,悉数告知。
火氏老妪手笔之大,决心之坚,着实有些匪夷所思。只是因为老道人在云温书当初忽然下落不明之后,就一直浑浑噩噩饮酒度日,便对如今的火氏妖城了解不多,还是在席秋阳略作解答之后,方才终于知晓,今日一番,那火氏妖城其实是已经派出了城中所有圣人,显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力求一击即中,不留后患,绝对算得上是杀鸡用牛刀。但在另一方面而言,考虑到云泽身边总是有着老道人,也或席秋阳与乌瑶夫人的暗中庇护,一口气直接派出全部的四位圣人,其实也在情理之中,目的就是为了拖住他们,以便另外的那位火氏入圣,以及其他的天地玄黄八百死士,可以更加顺利抓捕云泽与那青丘狐。
却不曾想,云泽手中的三张符箓,真名高玊的高老先生,以及后来出现的云温章,却是改变了整个局面。
天地玄黄八百死士,无一幸存。
而在世间早就已经传言身死的云温章,则是甫一出手,就立刻击毙了一位火氏圣人,并且重伤了另外一位火氏圣人。若非如此,就哪怕席秋阳诸多手段杀力可怕,也很难如此轻易就将那位火氏圣人直接击毙。
只是可怜了那位高老先生,强行突破渡雷劫,仗着云泽相赠的那件金刚杵,以命换命,拼死了一位火氏圣人,却最终落到了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而随后赶至的乌瑶夫人,虽然已经斩杀了火氏妖城派出的最后一位圣人,并且已经追着云泽与那火氏入圣而去,但是否能够找得到,就还得另说。
毕竟小狐狸也就只有炼神反虚境,差了那位火氏入圣整整两个大境界,就必然会被追上。而若不出意外的话,就会是小狐狸留下断后,云泽与另外一位真名公山忌的佝偻老人,转身逃离。
徐老道满面倦意,手里拿着那只已经满布裂痕的青玉葫芦,长叹连连。
“云小子手里有你给的那张人脸面具,逃走之后,肯定会直接带上,用以遮掩自己身上的修为气机,避免被那火氏妖妇追上。也便是说,哪怕乌瑶能够追得上那只小狐狸与那火氏妖妇,却也未必就能找到云小子。”
徐老道猛地咳嗽一阵,脸色苍白,气机萎靡。
“秦川百万山这种鬼地方,难啊”
闻言如此,席秋阳与云温章都是不发一言。
直至许久过后,席秋阳方才终于轻轻摇头,暂且将这些烦心之事抛之脑后,继而抬头看向云温章。
“多余的事,我就不问了,你们二人尽快调息恢复,等到行动无碍之后,便尽快各自回去,我也好赶去帮助乌瑶,一起寻找泽儿的下落。”
老道人沉默良久,无奈轻轻点头,又取了一枚丹药入口,开始静心炼化其中药力,以便能够尽快恢复,也可免得拖累席秋阳前去寻找云泽的下落。
而云温章却是轻轻摇头道
“我身上的伤,并非一朝一夕便可恢复,是个相当耗费时间的水磨工夫,先前也就只是因为牵动了伤势,方才会气机凝滞难行。此间已经缓过了一口气,也就无妨大雅,尚且留有一些余力,足以应对各种意外,你便只管放心前去即可。只是我此番出海,却也只有半日时间可以留在外面,半日一过,就须得立刻返回东海。也正因此,在这位徐道长行动无碍之后,我也就无法继续在外停留。至于寻找泽儿的下落一事”
云温章无奈苦笑,站起身来,拱手作揖。
“便唯有全权托付与你了。”
对于云家从来都是神神秘秘一事,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了解的席秋阳,闻言之后,皱眉看向云温章,心里有些奇怪,但也不会觉得太过奇怪,略作思索之后,索性就不去多问,因为就算真的开口问了,云温章也未必就能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而更有可能的,则是摇一摇头便就作罢,随后就将这个问题直接跳过去,不予回答。
当年的云温书就是这幅模样。
席秋阳沉默良久之后,未曾多说,轻轻点头便罢。只是正当席秋阳已经准备动身前去追寻乌瑶夫人之时,遥远天边,就忽然传来一阵闷雷滚滚之声,大片的火红云霞,由远及近,转瞬即至,随后就有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半空之中,身后是万里云霞翻涌不止,灼风滚滚呼啸而来。一时之间,这片嵇阳原本所在的土地上,昏昏蒙蒙,飞沙走石,直至许久过后方才终于缓缓平息下来,可那火氏老妪一身气机浩浩荡荡,却是轻易就将整座天穹都染成了一片火红的颜色。
炽盛的温度,灼烧着这片土地。
席秋阳与陡然睁开双眼的老道人,脸色都是当即一沉。
而云温章则是双眼虚眯,抬头看向那位忽然出现的火氏老妪,随后唇角一勾,露出一抹微笑,反而变得游刃有余。
便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
“晚辈云温章,见过前辈。”
其实早在之前甫一赶到之时,就已经一眼认出了云温章的火氏老妪,脸色阴沉,对于云温章的见礼并不理会,眼神阴鸷扫视过周遭,已经知晓自家那四位圣人,一位入圣,以及天地玄黄八百死士,究竟为何会全部死在此间。
忽然多了一位变数极大的圣人出来,怎会不死?
火氏老妪胸膛深深起伏,好不容易方才终于压下了本性暴戾,低头看向如临大敌的席秋阳与徐老道人,继而看向那位好整以暇,根本没有丝毫紧张的云温章,口中发出“赫赫”两声冷笑,身形缓缓下沉,落到地面上,一手拄拐缓步上前,眼眸之中闪烁着源自骨血本性中的冰冷凶残,死死盯紧了这整件事中最大的变数。
“云温章,云温书的亲哥哥,云家六子六女之中最为年长的一位,走的是儒家君子的路数。但在两千年前,曾有人言,云家六子六女,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就除了其中最为出彩的云温书之外,其他那些人,都已经全部死在了那场变故之中。却不曾想,原来是人云亦云,耳听为虚,竟然还能见到你。只是老身实在好奇,当年那所谓的变故,究竟是怎样的变故,才会让你这堂堂儒道圣人,儒家君子,落到了这样的一副凄凉境地。”
火氏老妪在云温章身前十步开外的地方站定,眼眸之中寒光闪烁,冷笑连连。
“命桥裂痕无数,气府千疮百孔,就连六脏六腑,也都已经损失了大量的精气。老身还想问一问,以这般风中残烛一样的身躯,在东海深处苟延残喘了两千年,感受如何?”
云温章面带微笑,看似谦逊有礼回答道
“前辈方才可是已经说过了,人云亦云,耳听为虚,也便是说,那所谓的变故,其实并不存在,只是因为其中会牵扯到一些,就连晚辈自己也至今没能弄明白的麻烦事,就恕晚辈实在难以解答前辈的困惑。至于晚辈这一身伤势”
云温章面上笑意更浓,并不介意实话实说。
“其实乃是触犯了家规,才会被老爷子打伤所致。”
闻言之后,席秋阳与老道人当即面露异色。
而那火氏老妪则是微微一滞,旋即眼神就彻底阴沉下来,眸光闪烁,死死盯着云温章不再说话。
火氏老妪亲情淡薄,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隐秘之事,尤其早些年前,火氏老妪亲手弑子一事,更是在事发之后没过多久,就立刻变得广为人知,像是一场巨大的风暴一般席卷了整座天下,成为了整个天下几乎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至今日,尽管这件事在经过许多年的沉淀之后,就已经变得鲜少有人会再度提及,却也并非不知,而大多时候一旦是在话题之中提到火氏妖城,就依然不免会有人再度说起这件事。
但云老爷子云凡同样亲情淡薄,却鲜为人知。
作为大致相仿的同一类人,火氏老妪也就理所当然地知晓,云老爷子云凡,其实并不在意那些约定成俗也或其他有着明文言书的各种规矩,而是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一套规矩。也便是说,那些约定成俗也或明文言书的规矩,其实根本不能限制云老爷子云凡,而起自有的那些规矩,则是无论任何人,只要胆敢有所触犯忤逆,后果如何,就实在难说。
原来是绵里藏针。
火氏老妪忽然“赫赫”冷笑起来,旋即胸膛深深起伏一次,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
“好一个云温章,好一个儒家君子,倒是真跟那走了一条无敌道路出来的云温书,完全不同。伶牙俐齿,话里有话。”
云温章默不作声,只微微颔首。
火氏老妪面容上的笑意逐渐收敛起来,阴冷目光先后扫过席秋阳与老道人,却也不再多说,冷哼一声便罢,径直一步踏出,身形迅速前往秦川百万山,只在转眼之间,就消失在天边。
如临大敌的席秋阳与老道人,当即愣在原地。
而云温章则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其实就算火氏老妪真的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出手,将他彻底留在这里,云老爷子云凡,也未必就会真的派遣大圣下山阻止,而更大的可能则是云温章死便死了,根本不能引起老爷子的任何注意。只是对于此事,云温章虽然心知肚明,可那火氏老妪却并不知晓,方才能够将其暂且惊退,只是席秋阳以及乌瑶夫人能够再去寻找云泽去向的时间,就会因此大大缩短,毕竟云温章能够留在山下的时间也就只有云老爷子在其下山之前准许的半日而已,而这半日时间一旦过去,云温章也就必须返回度朔山,不能再有任何停留,否则后果如何,就真的难说。
而一旦云温章转身离开,席秋阳与乌瑶夫人,也就不能继续留在秦川百万山中寻找云泽的具体去向,否则一旦不幸遭遇火氏老妪,就很有可能会被直接斩杀。
多多少少对于此事有些不明就里的席秋阳,在经过云温章格外简单的一番解释之后,就立刻大致想通了其中关节,脸色也当即阴沉下来。只是那火氏老妪毕竟也是大圣修为,就哪怕席秋阳有能力随时可以越阶突破,直接踏足圣人之境,也依然难以与之为敌。
大圣与圣人,尽管只有一境之差,可这之间需要跨越的鸿沟,却是有如登天一般。
满心无奈的同时,席秋阳与老道人也都是一阵咬牙切齿。
只是云温章却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着急。
有些事,云温章其实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只是不好与外人多讲罢了,毕竟这件事其实是云老爷子隐藏颇深的禁忌,而云温章也就只是偶然间在陶老爷子那里有所听闻,再通过平日里一些十分细枝末节的地方,才终于十分艰难推断出来的。便在沉默了良久之后,就忽然开口道
“泽儿的运气,虽然看似不好,但其实一直以来都不算太差,否则也就活不到今天,我相信泽儿吉人自有天相,能够逃脱一劫。只是话虽如此,倘若什么都不做,你与乌瑶,也肯定不会甘心,我便先陪你们走上一遭,倘若能够找到泽儿如今的去向最好,但若咱们找不到,那火氏大圣,也就同样没有理由能够找到泽儿。”
说着,云温章便就转头看向气机萎靡的老道人,满脸无奈,开口言道
“反倒是要辛苦徐道长,如今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留给道长用以稳定伤势,咱们还得尽快动身才行,否则一旦稍晚一步,被那火氏大圣撞见正在找寻泽儿下落的乌瑶,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老道人神情凝重,毫不迟疑,重重点头。
“无妨,伤势一事,不过是稍缓罢了,还是云小子与乌瑶的性命安危更重要!”
天色渐亮。
已经重新戴上了那张人脸面具的云泽,此时此刻,正待在一座山的山头上,山脚下那条包围了整座古代妖城的血河,漂浮着白骨森森,由自远处缓缓流淌经过此间,而云泽的目光则是望向血河河岸另一边,正插在一片碎石之间的,被高老先生临死之前丢出的那只金刚杵上,愁眉不展。
尽管这只金刚杵有着相当可怕的副作用,但好歹也是一件王道圣兵,其珍贵程度,难以想象,便如先前的几位火氏圣人,尽管云泽不曾见到,但那些火氏圣人手中接连使出的百丈火塔也好,赤红钢鞭也罢,包括那件已经彻底损毁的香火流云帕,其实都只能算是顶尖法宝,却还远远排不上王道圣兵的行列。而也正是因此,一路追着早先那道金色佛光而来的云泽,就实在不太舍得将其弃之不顾。
至于那位高老先生究竟是生是死,云泽根本不曾在意。
萍水相逢,关系浅薄罢了。
包括那位心甘情愿将自己置于险地之中的佝偻老人公山忌,也是如此。
至少在云泽看来,是这样的。
相较之下,还是如何才能从这条血河的对岸,取回那件金刚杵,才是更为重要的一件事。
一件王道圣兵,就算自己不用拿去卖了,也能换回不少钱。
足够十辈子随意挥霍,不愁吃喝的。
只是毕竟隔了一条漂浮着无数枯骨的血河。
云泽望洋兴叹,陡然察觉到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机靠近过来,下意识心神紧绷,腰杆一拧,手臂上拳意流淌,化成一缕又一缕极其细小的银辉,却是古朴大气,浑然天成一般,旋腰转步大摆拳,骤然带起一阵可怕的风岚,轰响四野。
却被来人轻而易举抬手抵住。
风岚狂涌,轰鸣炸裂!
云泽面色错愕,只觉得如同一拳打在了一座坚不可摧的高山上一般,旋即看清了来人,眼神当即一沉,立刻收手撤后两步,摆开拳架子,如临大敌。
而陈子南对于云泽的反应则是并不意外,毕竟云泽也是云温书遗子,而云温书又与皇朝有着解不开的种种恩怨,作为如今过早继位成为新一任皇朝皇主的陈子南而言,这些事,就是非常有必要尽数了解的。然而云泽也就只是知晓其中最大的一桩恩怨罢了,至于其他的那些,则是有所不知。
但陈子南也没打算多说那些,毕竟相较于那桩最大的恩怨而言,其他那些,就只能算是细枝末节罢了,并且还会牵扯到皇朝最大的隐秘,就必须三缄其口,不能对外言说。
“我,不是来杀你的。”
陈子南依然是一如既往那般无精打采的模样,眼帘低垂,眼神浑浊,好似还没睡醒一般,个子小小像是一只慵懒的家猫一般,可可爱爱,在任何人看来都好像并不具备任何威胁一般。只是深知这只家猫一旦露出獠牙利齿,就会立刻变成一头凶猛花豹的云泽,却是根本不敢留有分毫大意,就哪怕陈子南已经说了自己并非是为杀他而来,也依然全身上下都有着明亮璀璨的拳意缓缓流淌,时时刻刻严阵以待。
陈子南没有继续多说,目光越过云泽,看向那只落在血河对过的金刚杵,随后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重新看向云泽,轻声开口道
“那东西,就,放在那里吧,取不回来的。这里面,有个活着的女人。嗯也可能,是,死人。但她,又不是”
云泽眉关紧蹙,有些不明就里。
只是陈子南自知很难说清有关那个古代侍女的事,也就是在见到云泽脸色古怪之后,轻轻摇头,不再继续多说这个话题,转而直接开口道
“火氏,大圣来了,在找你。你可以,去那边。”
陈子南伸手指向东北方向。
“洞明圣地,每年正月,十五,就会对外招收弟子,持续一月时间。现在还没结束。”
说完,陈子南又唇瓣微张神情呆呆地想了片刻,随后回过神来,重重点头道
“对,还没结束。你可以,先去那里。”
云泽眼神死死盯着陈子南,许久之后,方才终于暂且收起了一身拳意。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陈子南揉了揉眼睛,轻轻“嗯”了一声之后,又打了个哈欠。
“我一直在看。”
云泽一愣,旋即神情一沉。
“为什么。”
闻言,陈子南歪了歪脑袋,奶白奶白的小脸儿上写满了疑惑,显然是没太听懂云泽究竟想要问什么。
眼见于此,云泽眼神立刻变得十分复杂,盯着陈子南看了许久,方才终于摇头咧嘴苦笑一声道
“算了,就算再怎么问你究竟为何要给我指路,大概你也会说,是因为上次我帮你捡过车票吧。”
云泽略作沉默,忽然嗤笑道
“举手之劳罢了,值得你这么一直记着?”
陈子南眨了眨眼睛,终于恍然大悟,毫不迟疑就“嗯嗯”点头。
眼见于此,云泽稍稍一愣,旋即神色变得复杂无比,心里也是一阵五味杂陈,实在是有些说不清,自己对于眼前这个虽然站在对立面上,却又因为一次滴水之恩,就可以毫不迟疑一直以涌泉相报的小姑娘,究竟怀有一种怎样的感受。
是嘲笑?还是不屑?又或是某种近似于自惭形秽的感觉?
但这件事却也很快就被云泽抛之脑后,毕竟如其所言,那火氏老妪如今已经是不计身份脸面的问题,亲自出马,就容不得他在此间继续逗留下去,便当即神色一正,抿着嘴巴向着陈子南拱手作揖以表谢意,随后便不再迟疑,选择了相信这个小脸儿奶白奶白的小姑娘,只是临走之前又最后看了一眼那只金刚杵,轻叹一声,随后就沿着这条缓缓流淌的血河一路飞驰出去,直奔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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