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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胭脂(1 / 1)

那个不惜两百里迢迢赶来送刀的麻杆男人,在解决了意料之外的小麻烦之后,其实并未走远,而是站在山村对面另外一座山头上,远远望向那座灰霾笼罩的山村。

很奇怪,黑瘦小丫头刚刚被他一拳砸烂,山村上空就立刻有了凝如实质的灰霾出现,其实说白了就是萦绕在山村当中凝而不散的怨气戾气,因为某些原因,就突然变得更加凝实了许多。而这所谓的某些原因,麻杆男人大概能够猜得出来,是跟那个黑瘦小丫头的魂飞魄散有些关系。

为什么这座山村死了那么多人,怨气戾气如此沉重,却只有黑瘦小丫头这唯一一只阴鬼邪祟?

怨气戾气凝而不散,这与此间地势有着一定的关联,麻杆男人对于风水堪舆的方面虽然并不精通,但也大概能够看得出来,只是山水地势其实并非真正的关键所在,更重要的还是在于其他那些本能成为阴鬼邪祟的凡人灵魄,不是不愿逗留人间,而是不愿在自己身上花费太多怨气戾气,从而导致萦绕在这山村中的怨气戾气逐渐变得浅淡稀薄,让那真名夏瑶的黑瘦小丫头失去庇护。尽管此法并非长久之计,但除了这个可能之外,麻杆男人实在想不出是否还有其他可能。

怨气戾气笼罩之下,村子里的那些死人,孤魂野鬼,其实同样没能离开人间,但也没有变作阴鬼邪祟,而将所有怨气戾气全都留给了那个黑瘦小丫头,用来保证小丫头可以更加长久地逗留人间,而且不必因为身为阴鬼邪祟中的凡夫俗子,就饱受折磨。

那么这个黑瘦小丫头,生前该是多么乖巧懂事,讨人喜欢?

或者是黑瘦小丫头的父母,在村子里面有着怎样的威望?

麻杆男人有些好奇,但也仅限于有些,仅此而已。

这只阴鬼邪祟肯定不能继续逗留人间。万一,只是万一,这座地处偏僻的山村,偶然间来了一位修为境界极高的正道修士,就是整天嘴里嚷嚷着“天地有正气,人间亦凛然”的那种厉害修士,撞见了那个黑瘦小丫头,得知了山村覆灭的经过,知道了他们这伙恶贯满盈的山贼恶匪,尽管找上门来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毕竟寨子里几十号人一起赶路,哪怕再怎么小心,也难免会有痕迹留下,再万一,那个自诩正道的厉害修士,又极为擅长寻踪觅迹,或者顺藤摸瓜之类的手段,就直接找上门来,岂不就是天大的祸患?

做人做事,总得万分小心。

所以该死之鬼留不得,哪怕这么做了以后,会彻底激怒那位身后肯定有着护道人存在的年轻姑娘,也必须如此。

麻杆男人叹了口气,有些头疼。

具体应该怎么处理这位出身来历深不可测的年轻姑娘,是个麻烦事儿。

眼看那片原本笼罩在山村上方的灰霾,已经落向那片野松林,格外沉重的怨气戾气,凝如实质,甚至已经到了凡夫俗子肉眼可见的程度,就将野松林压得像是成熟的稻穗,伴随着枝条破裂的声响,纷纷低头,压向地面,麻杆男人面上神情就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开始四下里环顾,想要找一找那位年轻姑娘的护道人,瞧一瞧这位护道人的手段具体如何,修为境界又如何,是不是能够得罪得起。

应该得罪不起。

但过了许久,仍是没有半点儿动静。

那片晦暗灰霾,已经潜入对面山上那片野松林,一张张狰狞面孔,疯狂挣扎,开始尽数涌向昏死倒地的宁十一。

麻杆男人忽然神情古怪。

“难不成”

话音未落,在灰霾笼罩之下,就忽有一道雪亮刀光一卷而过,瞬间就将那片凝聚许多狰狞面孔的灰霾完全撕裂,宛如风吹杨柳絮一般,七零八落。

麻杆男人神情一滞,满脸惊骇地望向那把刀罡剑气流溢而出,雪白璀璨,便宛如人间明月的柳叶刀,竟然自主浮空,刀尖朝下悬在那位年轻姑娘的上方,雪白璀璨的刀罡剑气,宛如一座瀑布一般,悄无声息落在那位年轻姑娘的身上,然后变作粘稠水流的模样,将其笼罩在内,任凭那些已经不分青红皂白的孤魂野鬼,如何努力纠缠那些已经不成气候的怨气戾气扑杀而去,也不过是飞蛾扑火,一触即散。

短短片刻,这座大半年来始终有着怨气戾气缭绕不散的孤野山村,就悄然之间变得亮堂了一些。

麻杆男人一阵头皮发麻。

怪不得无需护道人现身动手,那把柳叶刀,品秩之高,灵性之强,简直匪夷所思,只怕是已经有了王道圣兵的胚子雏形,一旦那位年轻姑娘步入圣道,这把柳叶刀,就会有着很大希望立刻水到渠成,晋升王道圣兵。

麻杆男人忍不住抬手用力揉了揉脸颊,然后放下双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眯起双眼,寒光流溢,已经恶向胆边生。

尽管大当家的早就已经留了后手,并且还是直指这位刀使剑招的年轻姑娘的道心,用意险恶,丧尽天良,可一旦能成,就会导致这位无疑是位凤毛麟角的年轻姑娘一蹶不振,就此沦为泛泛之辈。

但凤毛麟角之辈,往往道心坚固,所以哪怕大当家的手段再怎么高明,也希望不大。

远不如一死了之,永绝后患。

只是麻杆男人远远看向那把自发护主的柳叶刀,看着刀身流溢而出的雪白罡气,还是无奈打消了这个想法。且不说能否过得了柳叶刀这关,就只是暗地里那个时至今日也还从未现身的护道人,就已经足够让这麻杆男人对于永绝后患一事,不报任何希望。

那么在解决了童难的灵决古经一事之后,就只能再次“背井离乡”了,干脆就一路北上,过秦川,过北城,往更北之处,另谋出路。

麻杆男人很快就敲定了主意,便不再继续逗留下去,匆匆离去。

野松林中,柳叶刀安静悬浮,雪白璀璨的刀罡剑气倒灌下来,宛如沉香流烟,悄然庇护着昏死不醒的宁十一。

北中学府,万象庭。

在最后一条街道的某个犄角旮旯,云泽在一处路边地摊上,相中了一把前不久才刚刚出土的短剑,长不过两尺,通体璧光幽幽,中品法宝的品秩,已经相当不低,但最重要的关键是短剑本身带有极为浓烈的杀伐气息,所以按照摊主的说法,这把短剑,其实是某座古代王朝某位百战将军的佩剑,剑下早已人头滚滚,饮血无数,没有十万性命死于剑下,不会养成这般惨烈的杀伐气息,不仅本身品秩极高,一旦用来与人厮杀,还会让人未战胆先怯。

只可惜,短剑宛如碧玉一般的剑刃,有着一道上下贯穿的裂痕存在,虽然并不明显,但也是极大的瑕疵。

可摊主依然狮子大开口,要价足足两万玉钱。

闻言之后,云泽立刻猛翻白眼。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尉迟夫人那把顶级法宝的飞剑星火,当初还在十方楼时,因为有着镇楼之宝的美誉,所以价格虚高,但也才刚刚临近五千大关,这么一把中品法宝品秩的古代遗剑,就敢要价两万玉钱?

但评定一件法宝的价格如何,其实也需要考虑很多方面,并不一定品秩越高,价格越贵,像是尉迟夫人的飞剑星火,虽然价格虚高,但其实也没相差太多,真正公道的价格仍在四千往上,可相较于绝大多数的顶级法宝而言,这个价格仍是谷底,只因飞剑星火虽然品秩极高,但本身的锋锐程度、坚韧程度,以及炼制飞剑星火所用的手段、天材地宝等等之类的种种方面,奇差无比,故而当初临山城一战,飞剑星火破裂之后,虽然并未折断,并且犹有完全修复的希望,但尉迟夫人却仍是将它弃之角落,再也不用。

越门城的赵家,虽是一流家族,可毕竟不是什么声名显赫之辈,也就只在一隅之地作威作福,能够搞到这样一把顶级法宝,已经殊为不易,但对尉迟夫人而言,飞剑星火真正强过竹竿的地方,可能也就只有星火本身是把剑?

至于眼前这把杀伐气息极重的短剑

云泽在地摊跟前蹲了下来,指了指那把摆在最中间那把也似碧玉一般的短剑。

“上手试一试?”

摊主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

围在地摊跟前的人群,立刻后退散开,留下了足够的空间,而云泽也已经一把抄起地摊布上的短剑,脚下一撤,就舞了个剑花出来,一瞬间璧光大作,宛如一泼绿水飞溅,随后脚下再动,踏出八卦诀八步走桩,随心而动,碧玉短剑立刻掀起阵阵璧光,银瓶乍破,矫若飞龙,也似水波荡漾,宛如火树银花,层层剑影飞叠,竟是卷起一条璧光游龙。

杀伐之气滚滚大作,卷起阵阵凛冽罡风,向着四面吹袭而去。

人群当中一阵哗然,再退数步。

最后一剑,云泽向前迈步一步,一剑直刺,凭空当中立刻响起一道呼啸刺耳的裂帛之声。

虽然短剑本身有着极大的瑕疵存在,但并不妨碍剑是好剑,这一点毋庸置疑,尤其杀伐气重,正如摊主所言,可以让人未战胆先怯,但整整两万灵光玉钱的价格,仍是太高了一些。

云泽对于剑道并不精通,但所谓一法通则万法通,就或多或少也能看出好坏差别。收剑而立之时,他手腕拧转,又舞了个剑花出来,仍是璧光幽幽,宛如一泼绿水一般,倘若落在哪位剑修手中,恐怕杀力还会更强许多。

云泽心知肚明,目光看向那位依然坐在地摊后面动也不动的摊主,再次问道

“真不能便宜一些?”

后者立刻嗤笑一声。

“问也问了,试也试了,真想要就直接拿钱,别在这里叽叽歪歪地跟着娘们儿一样。两万玉钱,没得商量!”

云泽眉关轻蹙,瞥了一眼满脸讥讽之色的摊主,将手中短剑随手一抛,便重新落在地摊布上。

钟婉游缓步上前,轻声问道

“真不要了?万象庭这边的地摊,一直以来都是价格虚高的情况,尤其临山城毁去之后,这种情况就更加严重。物以稀为贵。这些野学府前辈们,手中确实有着抬价的资本,而且那把剑看似确实不错,两万玉钱,对于万象庭如今的情况而言,已经不算高了。”

云泽微微摇头,将双手揣袖,无奈叹道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鹿鸣那边相对而言还算好说,只需一把本命飞剑即可,但柳瀅如今却在修行《武道正经》,而且还是走到极致的那种,所以她真正需要炼化的本命之物,就足有一十八件。两万玉钱的价格说实话,我拿的出来,但价格确实太高了,而且高得离谱,就没见过这么黑的生意人。”

钟婉游愣了一愣,偷偷瞥一眼那个明显已经沉下脸来的摊主,然后伸手轻轻拽了拽云泽的衣角,眼神示意,是不是要尽快离开。

倒也不是怕那实为野修散修,却非得自诩学府前辈的摊主,只是不愿多生事端,尤其万象庭这种地方,本身受到四位府主的庇护,讨价还价可以,吵吵嚷嚷也可惜,但却不许随意出手,否则今儿个这里打一架,明儿个那里闹一场,用不多久,万象庭就会沦为一片废墟,甚至一旦动静太大,气机翻卷,还有可能牵扯到那块作为护山大阵压阵之物的镇山石,而一旦护山大阵出了问题,很容易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所以那些总以学府前辈自称的地摊摊主,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云泽瞥了那个摊主一眼。

炼精化炁境罢了,单就修为境界而言,没比自己强出多少。

而那摊主显然也很清楚北中学府的情况,知道如今还在学府修行的这些人中,哪些人需要小心应对,那些人不必放在眼里,所以哪怕云泽说话直白难听了一些,也不好直接发作,只是没什么太好的脸色,仅此而已。

两人结伴离开了这处路边地摊。

只是可惜了那把璧光幽幽的短剑,毕竟如此杀伐气重的兵刃,并不多见,倘若能够收入囊中,无论是给柳瀅也好,鹿鸣也罢,都是极为不错的选择,甚至还能依靠那把短剑上的杀伐气,砥砺两人心性心境。

远离地摊之后,钟婉游苦笑不已。

“云公子方才说话,实在是太过直白了一些,万一当真惹恼了那位学府前辈,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他是无妨,大不了转身离开北中学府,日后再来,可云公子就难免要被丢去静心山闭关思过了。”

云泽神情平淡,目光看向街边店铺,随口说道

“他不敢动手。”

钟婉游不置可否,然后偷偷转过脸来打量走在身旁的云泽,忽然记起一件事,便开口笑道

“自从上山以来,我就一直都在忙碌招徕之事,反而是与云公子来往不多,差点儿忘了,云公子当初就只用了三件鬼物灵兵,便从我这儿换了一份人情回去,显然不是什么胸无城府之人。如此说来,反而是我多管闲事了。”

云泽哑然,回头看她一眼,打趣说道

“那我刚刚还帮你付了一盒胭脂钱,所以你现在应该是欠我两个人情。”

钟婉游立刻面露幽怨之色。

“那可是我帮你挑选胭脂的报酬,这不算数。”

云泽爽朗大笑。

两人来到了那块镇山石跟前,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就此止步,云泽看的是两种书法的游云惊龙与鸾漂凤泊,钟婉游则是更重自嘲诗与那儒家名言至理的意境。

各自仰头看了片刻之后,钟婉游再次问道

“真不要了?”

云泽默不作声,轻轻点头。

钟婉游有些遗憾,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取出了那盒红粉胭脂,手掌藏在袖口当中,拇指轻轻摩挲着盛放胭脂的青釉小盒。

“那把短剑,虽然要价极高,但也没有特别过分,应该是他看走了眼,才会要价两万玉钱,若非如此,只会更高,甚至还会再翻一番。云公子对于那把已经上过手的短剑,可能还未看出其来历,可心中应该已经有了一杆秤。”

略作沉默,钟婉游转过身来,神情严肃地看向云泽。

“短剑其实来历不小,若我不曾看错,那把短剑,应该就是庆国最后一位天策上将的佩剑,并且按照典籍记载,短剑本名幽影,乃是顶级法宝,杀人无数,剑不沾血,璧光仍幽,只是后来那位天策上将为平叛逆,不幸身死,短剑幽影就被庆国收入国库,直到后来庆国覆灭,国库也被扫荡一空,短剑幽影才不知所踪。”

说完之后,钟婉游眼神当中饱含深意。

“云公子如今已然知晓那把剑的具体来历,可即便如此,还是不肯出钱买下?”

云泽双手揣袖,正有些意外那把短剑的来历竟与李雍有关,闻言之后,便微微挑眉,然后想了想,轻轻摇头。

钟婉游面露好奇之色。

“为何?”

云泽笑着答非所问道

“明人不说暗话。”

钟婉游一愣,面露幽怨之色。

云泽继续笑道

“天底下可没有拿回自己的东西,却还要给钱的道理。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但那仅限于你的拳头比我大,我才不得不给钱,可那家伙就连我都未必打得过,就更不要提圣人修为的李雍。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非得花钱才行?”

钟婉游无言以对。

她转而看向镇山石上疑似南山君留下的那句“不愤不启,不悱不发”,这句话并不仅仅只是写给万象庭里的那些人,同时也是写给留下了那首《自嘲》诗的小姜王,或者说的更加准确一些,是写给那首刻印其上的《自嘲》。

意味深远,但万象庭里的那些家伙,有些那些自诩学府前辈的家伙,又有几人能够看得明白?又有几人能够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与劝诫?

钟婉游忽然轻声问道

“如果刚才他的要价,很公正,你会不会花钱买下来?”

云泽皱起眉头,语气迟疑道

“如果不知道那把剑的具体来历,可能会出钱买下。说实话,那把剑确实不错,虽然存在一道极为致命的瑕疵,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修复的可能,重点在于短剑深处的一点灵性残存,就像一粒种子,如果能够得到充足的阳光和肥沃的泥土,就有重新生根发芽的可能。所以价格如果可以公道一些,一万五,或者再高一点儿,我会出钱买下。但现在已经知道了那把剑的具体来历”

云泽还是摇头。

“再要出钱买下,岂不就是冤大头。”

钟婉游试探问道

“不给他留点儿辛苦费?毕竟如果没有那位学府前辈,短剑幽影也就不会重见天日。云公子毕竟也是读书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云泽眼神古怪,反问道

“你觉得我很像君子?”

钟婉游莞尔一笑,轻轻摇头。

“云公子是读书人,我也是个读书人,但读书人不是君子,更不是圣贤,所以做人做事,咱们都有自己的道理,而不是书上的道理。”

她微微低头,有些感慨。

“书上讲的道理很多,有些是脚踏实地的小道理,有些则是双脚离地十万八千里的大道理。可无论大道理还是小道理,处处讲规矩,事事讲道理,总是好的,但前提却是人人如此,所以儒家才会有言道有教无类。仅此四字,却影响深远,甚至可以成为补天阁的立阁之本。可人心复杂,世事如棋,所以有些道理时至今日也依然适用,也有一些道理已经不再适用。而在这些道理之上,应该还有一个道理存在”

钟婉游眼帘微垂,手中仍旧拿着那盒红粉胭脂,拇指轻轻摩挲那只用来盛放胭脂的青釉小盒。

只是想了许久,她也依然没能找到任何一句话可以用来形容自己的见地。

便只能幽幽一叹。

云泽已经转过身去,继续看向那座镇山石,听到了她的幽幽一叹,便沉吟片刻,转头看去,轻声问道

“为者败之,希言自然?”

钟婉游怔了一怔,抬头看去。

阳光正好,落在他的脸颊上,又恰好,吹起一阵微风,将他身上的味道吹了过来。

她忽然展颜一笑,笑得眉眼弯弯。阳光正好,同样落在她的脸颊上,映衬着明媚,像是初发芙蓉,自然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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