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栖迟不知道顾三想吃她。
火光亮起来的时候,吸引了周围魔物的注意,自打魔物称霸暗域,火这种东西是再也不敢出现的。
魔物喜欢黑暗,光明于它们来说,是十分讨厌的东西,因此生活在暗域的人类是吃不了熟食的,别说熟食,就是被魔物发现藏了火种,都是会落个被吃的命运的。
客栈里的魔物惧怕这个人类,但也有不怕的,它们悄悄离开了客栈,赶去城主府禀报。
江栖迟把红薯从火堆里扒拉出来喂顾三的时候,数不清的魔物涌到了小院外,浓重的滞闷气息引起了顾三的注意,他张着嘴偏过脑袋看,江栖迟喂到他嘴边的红薯就掉到了地上。
“转过来,擦擦嘴。”
顾三盯着外面看的眼神倏地一下缩回来,他朝她笑,乖巧的把嘴凑到她举起来的帕子边。
江栖迟给他擦了嘴,然后把人抱起来放进屋里去了,她关上门,左看看又看看,在角落里捡了一把生了锈的刀。
可怜见的,她至今没有找到顺手的武器。
江栖迟拿着刀开了门,聚拢过来的魔物们纷纷逃窜,拥挤的院门瞬间空旷了。
突然,一群魔物从外头冲进来,它们来到空地上分两边站着,然后齐声呼喝“恭迎城主!”
江栖迟……
魔物也学上人类的德行了吗?
她眯着眼往来处看,她看见一个高大的东西走过来了,到了近处,那个高大的东西的样子也就清楚了。
是只犀牛。
犀牛在她面前站定,庞大的身躯极有压力,偏偏语气是十分反差的温和。
犀牛说“人类?新来的人类,你不知道在裂云涧不能点火吗?看你是初犯,便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去我府上做个下仆吧。”
江栖迟翘了下嘴角,说“正有此意,不过不是去做什么下仆,而是做这裂云涧的主人。”
犀牛温和的语气立马变了,它阴沉沉的说“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如斯嚣张!看来小小的教训已经不够,看我这就撕了你,再把你吞了!”
犀牛生气的时候,来开道的魔物们就躲开了,江栖迟横刀在前,率先攻上前。
犀牛周身溢出黑气来,犀牛刚才还很正常的眼睛瞬间成了红色,那红色很是热烈,十分像炙谷的炙火,犀牛原地踏了踏,它朝江栖迟冲过去,冲到一半的时候,犀牛的样子变了。
像打乱重组,也像镀化精炼,犀牛本就尖利的角更加尖利,四蹄更加灵活,在犀牛背部,一双黑色羽翼缓缓长成,随着犀牛的奔跑,那双翅膀扑射出无数带着黑气的刃。
江栖迟挥刀砍过去,那刃穿过了刀,直直朝她射来,犀牛血淋淋的大嘴已经近了,江栖迟扔了刀,脚尖一点,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同时她抬手动了两下指头,空气凝结,无数风刃凭空出现,齐齐将飞来的黑刃斩落。
顾三趴在门缝上往外看,他看见那个身影灵活闪避,她绕着犀牛转了一圈,那犀牛就跟被什么东西给捆住了似的,犀牛怒吼,喷出一坨黑雾,黑雾飞快溢开,靠得近的魔物沾上了,哀嚎一声化成了一滩黑水。
无数黑雾把她包裹住了,她直直的立着,像是被裹起来的茧,顾三闪烁着一双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的眼睛,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犀牛往她靠过去,还没走近,包裹着她的黑雾瞬间散开,锋利的刃在空中闪过一道银光,那银光划过犀牛的脖子,将它切成了两半。
她挥手,像挥脏东西那样把黑雾挥开,然后弯腰提起犀牛的脑袋,把它挂去了客栈大门外。
犀牛的身体被遗忘在原地,她回了院子关了门,隐藏在暗处的魔物们一拥而上,把犀牛的身体蚕食干净。
城主府换了主人。
就在新城主入住城主府的当天,黑了几百年的暗域里,属于裂云涧的地盘,全部点起了明亮的火把,魔物们不适应火把的光芒,躲闪着藏进屋子里,往日里躲藏在角落阴暗处的人类,相互搀扶着走出来,在街道上欢呼。
新城主是人类,他们觉得,属于人类的时代又要来临了。
无数人类跑去城主府,结果吃了闭门羹,人类城主无意理会他们,他们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然后发现新城主与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新城主没有废除裂云涧的下奴制度,新城主也没有杀尽魔物,不仅没有,她甚至大开炙谷,任半魔人进入取走炙花,然后任更多的魔物诞生。
人类重新缩回阴暗角落,他们在里面窃窃私语
“新城主想做什么?想要统治魔物,将人类欺压到底吗?”
“新城主身边那个是个半魔人……”
“新城主在玩火,魔物岂是好控制的?舍弃人类,选择魔物,她早晚要完。”
“魔物越来越多了,这样下去人类早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新城主那是什么力量?感觉不像是人类能操控的力量,若咱们拥有了那力量……”
窃窃私语的人类纷纷噤声,一双双黑色的眼睛在黑暗里转动,过了许久,有一个人轻声说“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受够了!我也不想……不想哪一天睡过去了再也醒不过来!”
“新城主放任魔物横行,早晚有一天,它们会毁掉我们的家!将我们当成食物吃了!你们还要忍吗?”
还要忍吗?
无数人自问,没人说话,一下子又安静了,在这样的安静中,无数人急促喘息的声音就格外的清楚了,很显然,他们的心情并不如表面平静。
“那么……决定吧。”
裂云涧有了光,世界一下子就很清楚了,江栖迟带着顾三去了炙谷,他们站在炙谷上,看下面挤挤攘攘的半魔人。
江栖迟是随意的扫两眼,顾三的眼睛,全部盯炙火上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的缘故,还是因为光线太亮,顾三的眼睛亮得吓人。
他转转脑袋,看看江栖迟,然后又再看看炙谷,他试探着说“我也想下去。”
下去做什么?
取炙花,成魔物。
江栖迟捏了捏他的手指,漫不经心的说“想都不要想,之前跟你一起的那个人在下面吗?”
顾三的眼神先是阴沉,然后又变回平静。
跟他一起的?
顾三没有问她怎么知道,他深思了一会儿,转头继续往下看,他看啊看,这一看,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翘了下嘴角,把僵硬的脸凑过去,细声细气的跟江栖迟说“在那里,我看见了。”
他的语气十分委屈,像是告状似的。
江栖迟再次捏了捏他的手,她笑着对他说“给你报仇好不好?你想怎么报仇?说来我听听。”
顾三阴沉的想吃了他。
但他不敢这么说,这个人类不要他吃这种东西。
他艰难的回想了一下看到的画面里那个人的笑法,他艰难的学了一下,自觉十分到位的朝江栖迟腻腻的笑,他说“交给我好吗?”
江栖迟捏他手指的手转向去捏他的脸,那脸笑得真是僵硬啊,像要抽筋似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扯出来的高难度。
她十分爽快的应下“你乖,就给你。”
顾三看到的画面里没有教他如何乖的,但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样的‘乖’无外乎讨好。
怎样讨好一个人?尤其……还是一个女人。
顾三思索良久,终于有了办法。
当暗域的黑夜来临,整个裂云涧的火焰全部熄灭,顾三换了身新衣,悄悄钻进了闭得严严实实的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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