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做了一个美梦。
十八岁的武状元,从宫中出来,与好友打马从街前过,两侧娇美女娥挥帕相迎。
天很蓝,花很香,马蹄踏响长街,少年笑声清朗,无愁无忧。
薛府里,薛夫人煮了好喝的汤,亲自舀了捧到他面前。
薛夫人问他“阿定,听说许多姑娘向你扔帕子了?其中可有你欢喜的?”
薛将军抚着长须,严肃的说“茹慧慎言,给传出去了,人家姑娘还怎么做人?”
大宛较比前朝更为开放一些,女子上街不是稀奇事,尤其是文武状元游街那天,女子再怎么出格都是不会有人说的,虽然如此,但随意拿女子打趣,还是不好的。
薛夫人瞧他一眼,说“就咱们私下里说一说,谁会传出去?咱们阿定也该相看人家了。”
薛将军说“男儿当保家卫国,儿女情长,则英雄气短。”
薛夫人夺了他手里的碗,气哼哼的说“好,你去保家卫国去,咱娘俩过。”
薛将军皱着眉头不说话了。
薛定呼噜呼噜喝汤,见薛夫人看过来,就笑着跟她说“娘,儿子没注意。”
薛夫人就不停的念他“你怎么不看?多好的机会呀!平时你跟你爹在军营,哪里有机会看到女孩子?你现在不看,要是合心意的女孩被别家定下了,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薛定没应腔,他在京中的时候也不少,去别家做客也有看到别家女儿的时候,虽多是匆匆一瞥,但他知道,那些人都不是合适他的人。
薛定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怎样的人,但他不急。
薛夫人还在说,她总是这样,一说起某件事情就没完没了,薛定耳朵都听起茧子了,但还是要听的。
不仅他要听,威武的薛将军也要听。
薛将军听得直皱眉,薛定仰头望着窗外探出来的花枝偷笑,笑着笑着,薛夫人消失了,薛将军也消失了。
薛定睁开眼睛,看到江栖迟靠在床边睡着了,她的手还放在他肩膀上,或许是姿势别扭,她的眉头微微蹙着。
薛定一动,她就醒了,她下意识的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后侧身从一旁端来一碗水。
“喝一点,你许久没喝水了。”
薛定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不想动,也不想生气,他平时总是待不住,也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但现在不了,大抵还是受了那个梦的缘故。
他没有拒绝,十分乖顺的喝了水。
等他喝了,她就端着碗出去了。
薛定盯着黑沉沉的门外,他就直直的盯着,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看,他的眼睛,着落点不在当下。
她很快又回来了,薛茂跟着她,手里提着个小小的食盒,走得小心翼翼的。
薛茂看见他,眼睛一亮,他下意识的朝他跑过来,没跑两步,又小心停下来了,他低头瞄了一眼食盒,憋着气迈着稳稳的步子走过来。
薛茂把食盒放到凳子上,他抹了下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脸红红的对薛定说“哥哥,我给您带了汤。”
他打开食盒,一股很香的味道一下子就飘出来了,薛定很熟悉那样的味道,是鸽子汤的味道。
薛定有些恍惚,以至于薛茂抓着勺子颤颤巍巍喂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张嘴喝了。
薛茂不停的喂,他也一口一口的喝,一碗汤很快见了底。
薛茂把空碗放回去,盖好食盒,笑嘻嘻的跟薛定说“哥哥哥哥,您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您。”
薛定给他掖了掖被子,转身跟江栖迟打了个招呼,然后提着食盒蹦蹦跳跳的走了。
屋里又只剩下薛定跟江栖迟了。
江栖迟走过来,弯腰给他擦了下嘴角,薛定不自在的躲了一下,但还是被她得逞了。
她冰凉的手指擦过他的嘴唇,留给他的是陌生的痒意,薛定动了动脑袋,把半张脸都藏在了被子下面,然后看她。
他大概不知道,他那样看人的时候,样子是多么的惹人怜爱。
江栖迟放柔了声音,小声问他“要不要给你洗澡?”
薛定瞪大眼睛,恶狠狠的说“你想得美!”
他有些慌乱,耳朵红了,脸颊也有一点红,凶巴巴的样子看起来都很可爱。
江栖迟就笑了,她凑近了他,伸指撩了下他的下巴,说“你我夫妻,有什么看不得的?”
薛定小声哼道“不知羞耻!”
他转过身,抿着嘴不理她,虽然他浑身血腥气,但他宁愿忍着,又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可以不在意的。
江栖迟说“那我打水给你洗脚?”
薛定还是不理。
江栖迟叹气,小声在那里嘀嘀咕咕。
“真是的,你说你多久没洗了?吃了东西不漱口,到地上滚了不洗澡就算了,连脚也不洗……”
她的声音再小,在安静的屋子里,薛定还是听得见的,他越听越气恼,忍不住将被子掀了甩去她身上。
“陈瑜!你闭嘴!”
江栖迟立马就闭嘴了。
她将被子放回去给薛定盖好,然后关了门上了床睡觉,她自己倒很习惯,薛定可不习惯了。
“你出去睡!”
他说。
江栖迟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又不是没睡过。”
什么叫睡过?!
你说清楚什么叫睡过!
薛定气呼呼的转身面对她,他准备跟她好生掰扯掰扯,他太气了,连痛都可以不管,翻身动作扯到了伤口他也可以不管,但等他翻过去了,还没说话,她就伸手过来抱他了。
她抱他!
抱他!
这这这……
薛定觉得脸都烧起来了,他咬紧了牙齿,抬起软绵绵的手就想要挣开,但她一压,轻轻那么一压,他就不能动了。
薛定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羞,他气,却无可奈何。
于是薛定不挣扎了,他羞愤闭眼,强迫自己睡觉。
她又拍他了,又轻轻的抚摸他的背,她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一说话就很气人了,也不知道那嘴是怎么长的……
薛定的火气,就那么摸没了,他恍惚着睡着了。
等他呼吸平缓,江栖迟就停了手,她摸到他的后颈,手指在他安眠穴周围徘徊,她迟疑了一会儿,引着所剩无几的力量渡入。
薛定睡得越来越安稳。
江栖迟起身出门,找到小喜,让她提水过来,然后就回去抱着薛定去了浴房。
小喜来了又去,薛定没有发现,江栖迟剥了他给他洗洗擦擦,他也没有醒,直到她把他送回床上了,他还是睡得安安稳稳。
江栖迟笑着摸了下他被热气熏得红红的耳朵,小声说“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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