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还好好活着的人,怎么会突然死了呢?会不会是……
唐氏目光惊恐地看向了白老太爷。
如果想让这桩丑事变得死无对证,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其中一个人永远地闭上嘴。唐氏腹中怀着身孕不好下手,那么下手对象自然就是人微言轻的宋孚了。只要他一死,这件事就永远都不会有个定论了。
可这么做对白老太爷又有什么好处?
唐氏脑袋里乱糟糟的,有一种悲凉无助的感觉自脚底直窜入头顶,让她觉得眼前灰蒙蒙的,简直看不到一丝亮光。
事到如今,唐氏想要的清白,已经离她遥不可及越来越远了。
她低垂着头,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而毅老太爷这一句看似平淡的话说完,祠堂里的众人也是表情各异。每个人都表现得十分的诧异与震惊,眼神中透着几分怀疑和不解。尤其是白元则与白元恒,他们两人前些日子还跟着白老太爷一起见到了那个叫宋孚的年轻人,他虽然受过刑,但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状态萎靡不振,却怎么看都不像短短几天就能死掉的人。要说这中间没什么猫腻,白元则和白元恒都不相信。
两个人心里各有触动,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之后,便把目光聚集在了白老太爷的身上。
想来想去,除了这只老狐狸似乎也没别人了。
白老太爷从毅老太爷一说完话就猜到自己会成为众人的怀疑对象,因此毅老太爷说完没多久,他就立刻道,“那宋孚做出这种事情,无论真相是真是假,我都不能让他全须全尾活着走出白家。他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用自己的衣服搓成了绳子,就在关他的屋子里自缢了。”
虽然白老太爷给出的理由还算合理,但祠堂内坐着的人又都不是傻子,大家只会觉得白老太爷这么一解释,反而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白元则和白元恒两个人已经商量过了很多次,都觉得唐氏肯定是被人陷害了。而且陷害她的人一定对她日常起居非常了解,对白元裴的行动也都了如指掌,甚至还有能力在她身边安插人……这么一想,这个人能在白家只手遮天,身份肯定不一般。白元则和白元恒都觉得此事跟白老太爷有着某种关系,但又完全猜不到白老太爷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白元则和白元恒分析了半天没个结果,又把怀疑对象转移到了大房和二房身上。可大房的大太太是个连门都不怎么出的人,除了拜佛念经生活里就只有一个白修衍是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那就只可能是二房,可二房的白元德又是个四六不清的人,让他去着手安排这么大个局,他有这个本事吗?
还是说白元德深藏不露,之前故意藏拙,就是让人忽视他的存在,而他则在暗中寻找机会一击毙敌,不给对方反咬自己的机会?
要是那样的话,他们可就要重新审视白元德,对他加以小心防范了。回头他要是真成了白家的家主,还指不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两个人越发觉得唐氏这件事儿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们没想到的地方。两个人决定先冷静下来,看看白老太爷那头会有什么动作,这个时候就要以不变应万变,毕竟白家这潭水已经混了,想在这种局面看出个究竟,简直比登天还难。
只是两个人都没想到,白老太爷不但请回了毅老太爷,宋孚更是直接死在了关押他的房间内。
在今天毅老太爷出现之前,他要回来得风声一点儿都没有传出来,可见此事只有白老太爷和他身边的心腹清楚,其余人等一概不知。
而宋孚的死就更奇怪了。
当初宋孚从三房鬼鬼祟祟的溜出来被人扣下后,不等别人发问自己就把和唐氏事情下饺子一样全说了出来,不像是要隐瞒,反而恨不得全白家的人都知道似的。之后为了活命,他更是咬死了唐氏,直言受到唐氏勾引才作出这种丑事,就算挨了重刑都没有松口,这样为了自己什么都不惜牺牲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想不开自缢呢?
说出去谁会信啊!
毅老太爷听了白老太爷的话后微微一笑,一边点头一边道,“如果唐氏是清白的,那么宋孚便是陷害家主,就是凌迟处死也不为过。如果唐氏不是清白的,那宋孚便是与主通奸,按过去的习惯,是要乱棍打死的。无论如何他也逃不过一个死字,自己了结已经算是便宜他了。”他说到这里,盯着唐氏看了几眼,“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不好再继续深究,唐氏这件事儿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什么叫到此为止了?
事情总要有个定论才行啊,不然唐氏顶着通奸的罪名以后怎么抬头过日子?则大太太张了张嘴,几次想问个明白,一旁的白元则却拼命地向她使眼色,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两个老爷子肯定已经商量清楚了,这时候顶着上,肯定捞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则大太太向来信服丈夫的话,觉得他是白家难得的明白人。见他这样,只能按捺住自己的脾气,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听到这一切的唐氏也毫无反应,脸上连多余的表情的都没有,静静地坐在那里,甚至没有开口的意思。
事已至此,唐氏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反正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会再留在白家生活,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两个孩子的平安,至于其他的,唐氏也看得淡了。身在泥潭之中说清白,那不是笑谈吗?
唐氏面容平静地等着毅老太爷接下来的话。
北平来的毅老太爷还是第一次和唐氏打交道,见她一副与世无争的淡定模样,倒是有些另眼相看。他沉吟了一下,继续道,“我已经和你们家老太爷商量过了,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已经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唐氏你也不用觉得委屈,就算这件事儿你是清白的,但你管家不严,贴身的东西都能被人拿走而没有察觉,你会被人陷害也是咎由自取,不用觉得冤枉。事到如今唐氏再待在白家的确不合适,虽然白家从古至今都没有过内眷回娘家生活的先例,但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何况是唐氏自己愿意,我们也得尊重唐氏的想法。”毅老太爷看向唐氏,“唐氏,你这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白家了。”
哪有这样办事的?
则大太太再也忍耐不了,直接站了起来道,“大伯父,事情这样了结是不是也太草率了些?宋孚虽然死了,但顺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查,总能查出些什么来的。现在可不是唐氏一个人清白的问题,而是我们白家到底有没有黑了心肝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谋害手足至亲。唐氏若是和宋孚真有什么牵扯不清楚的,是浸猪笼还是乱棍打死自有长辈发落,我们不敢插嘴。但唐氏若真是清白的,那就必须把这个幕后黑手抓出来,不然谁还敢留在白家过日子啊,指不定哪天这无妄之灾就落到自己身上了。”
则大太太的这番话,自然也在白老太爷和毅老太爷的预料之中。
白老太爷闻声冷冷地笑了起来,“继续查?你说得倒是轻松,怎么查?这里头的事情多着呢,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不是空口白牙一句话就能查出来的。事情发生在内房,你们外头这几房说话自然轻松了,要不我把这件事儿交给元则,由他来追查下去好了。我彻底甩开了手,正好避一避嫌。”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事情推到了外房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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