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学茹凑上前来道,“哥哥,你要怎么尽地主之谊?要不要我作陪?”
唐学荛看了她一眼,“你这小脑袋瓜又在想什么呢?”
唐学茹道,“不管去哪儿都要带上我,不然只你们两个有什么意思?我刚还和君卓姐说西湖的美景呢。可惜她来得晚了些,如今湖面上只剩残荷,远没有入夏时的盛景。君卓姐,你在家里多住一阵子,等过些天冷起来,我带你去看断桥残雪,明年开春还可以去赏桃花,等到了夏天泛舟湖上,那才叫好玩儿呢。”
商君卓看着她的笑脸,心中却一阵难受。
这些事本该由白修治带她来做的……
他曾经许下过那么多的诺言,可最后却一件都没有实现。
唐学荛见商君卓脸色忧伤,毫不客气地敲了敲唐学茹的脑袋,“你怎么就知道玩儿?我跟你说,路上父亲不止一次提过你的学业,还说回到家里来要考考你,看看最近是不是只知道胡闹贪玩,根本就没有读书。你小心被抽问的时候答不上来,怕是到过年都别想出门了。到时候办年货也不带着你,让你一个人在家里干着急。”
“什么?”唐学茹脸色大变,“哎呀,你怎么也不早说!”她抓着商君卓的手道,“君卓姐,我先不陪你了,明儿再过来跟你说话。”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门,准备临时抱一抱佛脚。
春桃正巧端着沏好的热茶回来,差点儿被她撞倒,幸亏躲得及时才幸免于难。她一脸震惊地道,“这是怎么了?咦……荛少爷回来了!”
商君卓和唐学荛望着唐学茹离去的背影,不约而同地漏出的笑脸。
唐学荛轻声道,“小孩子家的,总是风一阵雨一阵,就算是伤心也只是一阵子。”
他是想到了白修治的丧事吧?
商君卓淡淡地道,“事发突然,只怕她到现在还没理解过来呢。生老病死对于孩子来说也不过是一桩事罢了……”
只有成年人……会把它要永远地烙在心口,此生也无法忘怀。
唐学荛陪着商君卓说了一会儿话,后灶的马婆子将晚饭送了过来。唐学荛起身道,“商小姐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让人去找我。”
商君卓也不是那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她笑着点了点头,送走了唐学荛。
春桃小心地服侍着商君卓用晚饭。
商君卓问道,“你家萱小姐怎么样了?”
春桃道,“还病着呢,不过听后灶的人说已经好些了,吃的药也减了很多味。”
商君卓点了点头。
自己是不是也该告辞离开了呢?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黄氏亲自来请她,“家里的老太太想和你说说话,也不知道方不方便。”
商君卓笑着道,“没什么不方便的。”
该来的总会来。
她随着黄氏去了唐老夫人的住处。今天她身上穿的男装是黄氏前两日派人送来的,涧石蓝色的料子,领口绣着蝉碟纹,趁得她越发笔挺修长,整个人散发着沉稳干净的气息。
进了唐老夫人的屋子,唐崧舟也在。
商君卓并没有惊讶,坦荡地向唐老夫人行了礼,恭恭敬敬地问候了一声。唐老夫人忍不住打量起她来——论样貌,商君卓称不上百里挑一,若是真与白修治站在一起,别人看了也未必相配。论举止,她率真果断,不像女子,倒有几分男子洒脱的气势。可她身上就是一种让人喜欢的气质,这是什么样貌、举止、出身都比不了的。
唐老夫人笑着道,“快起来,在家里住的还习惯吧。”
不等李嬷嬷上前,黄氏已经搀起了她。
唐老夫人顺势向商君卓介绍起了唐崧舟。
商君卓向唐崧舟见礼。
唐崧舟起身道,“商小姐不用客气,你千里送行,对我唐家有大恩,理应是我向您道谢才是。”说着便向商君卓行了一礼。
商君卓吓了一跳,“唐老爷,这怎么使得?”
黄氏抓着她的手道,“你不畏艰险,将蓉萱平安送回到家里来,我们唐家所有人都念着你的好。”拉着商君卓入了座。
商君卓十分不安,她低声道,“我和修治相识一场,蓉萱是他的亲妹子,我自然要保护她不受侵害,否则又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修治?”
唐老夫人闻声叹了口气。
唐崧舟道,“商小姐的情况蓉萱已经跟家母说了,既然你和修治两情相悦,我们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况,不知道商小姐有什么打算?”
商君卓不解地道,“打算?”
唐崧舟沉稳有力地点了点头,“若是商小姐愿意留在唐家,我们必定会妥善照顾,不敢说一辈子大富大贵,但总能保证衣食无忧,也免得你没了倚仗,半生辛苦。”
商君卓迟疑地低下头去。
唐老夫人柔声道,“听蓉萱说你自由自在惯了,也怕你会觉得不习惯,所以想问问你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觉得为难,是去是留都由得你,我们是不会横加阻拦的。只是即便要走,也务必留个地址,日后还要常来往才行。毕竟……你腹中还怀着治哥的骨肉,这浓浓的血脉之情,岂能轻易断绝?”
商君卓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不论到什么时候,修治都是他的父亲。只是我还有些心事未了,怕是不能在唐家久住,等蓉萱病情好转,我就想告别离开了。”
这本在唐老夫人的预料之中,虽然有些失落,但她还是尊重了商君卓的意见。
对于她来说,唐家虽然和善,但也毕竟是陌生的人家。何况没有了白修治,她住在这里也会不自在。
唐老夫人没有多说。
唐崧舟却道,“商小姐有什么心事?若是需要帮忙只管开口,唐家虽然势单力薄,但也一定倾尽全力相助。”
商君卓微微一笑,“不用了,这件事我想亲自来办。”
唐老夫人心中微微一动。
不会和治哥的死有关吧?
她犹豫了片刻,缓缓道,“商小姐也想找出害死治哥的凶手?”
商君卓一怔,但还是道,“相识一场,我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的,总要有个结果定论才行。将来孩子长大了问起,我也能说出个理由来,不枉今生的情之所钟。”
唐老夫人感叹道,“你倒和蓉萱那丫头一个性子,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商君卓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就不信那些害了别人的凶手能活得心安理得,我非要把他们都揪出来,让他们跪在修治的墓前忏悔认错。”
唐老夫人与唐崧舟交换了一个眼神,唐崧舟道,“此路十分艰难,你一个女子带着孩子,只怕不容易办到。”
商君卓坦然地笑道,“不着急,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呢,慢慢找就行了,总能找得到的。”
唐老夫人见她意志坚决,知道不管怎么劝只怕也不会有结果。她索性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也别全都揽在身上,一切等蓉萱病好了再说。”
商君卓笑着点了点头。
等黄氏送她离开后,唐老夫人才一脸无奈地对唐崧舟道,“看到了吧?治哥的死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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