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吓得脸色苍白,嘴里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闵老夫人淡定地端起了茶杯。
易嬷嬷在一旁冷着脸道,“是你自己说,还是我让人将你拖下去打二十板子后你再说?到时候传到二房里,好歹也是一件宁死不招的功劳,说不定蔡二太太大发慈悲,还能厚待你的家人。只是你就没那么好运了,这么大的岁数,二十板子下来,就算能活也只剩了一口气。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那婆子忙道,“老夫人,求您饶命!我……我也不过是帮人跑了个腿,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厉害?您不是最善良的吗?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次吧。”
闵老夫人道,“谁告诉你我最是善良的?”
婆子一怔,脸上的冷汗滚滚而下。
易嬷嬷心里也正不痛快。老夫人放心,将栖子堂内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交给她管,可偏生就在眼皮子底下被二房安插了眼线,让她的脸往哪搁?
易嬷嬷道,“也不用想了。来人!”
外面立刻走进来四五个身材健壮的妇人。
易嬷嬷道,“把她给我拖下去,先打二十板子,知道说什么话了再拖回来。”
几个妇人立刻答应了下来,上前便来拉扯婆子的衣裳。
婆子不敢再嘴硬,扑在地上哭嚷着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告诉老夫人,老夫人饶命啊!”
易嬷嬷向几个妇人摆了摆手,众人立刻会意地退了出去。
易嬷嬷道,“说吧,想好了再说,敢有半个字的假话,仔细你身上这张皮。”
婆子打了个寒颤,哭着道,“自打栖子堂建起来之后,我便在院子里伺候,做事向来小心,从来没有背叛老夫人的心思……”
易嬷嬷冷笑着道,“行了,都这个时候还表什么忠心?你只说二房是什么时候找上你的,你又帮二房办了多少事吧。”
婆子道,“我这个人没别的毛病,就是偶尔喜欢小赌两把,偏偏手气不好,输的时候多,赢得时候少,我总惦记着翻本,便从其他婆子手里串些小钱。可谁成想越欠越多,最后便还不上了。去年赌博的时候刚好遇到了蔡二太太屋里的婆子,她便跟我假意交好,奉承了我一堆话,我从她这里挪了不少钱填补之前的窟窿,没多久便欠了不少,没成想她突然翻脸,逼着我赶紧还钱,要不然就要告发我。我吓得急了,这才答应帮她办事,她就把我领去见了蔡二太太……”
易嬷嬷闻声气得不行,“好啊!你可真有面子,二太太家里家外的忙,居然还能抽出功夫见你这老泼皮!你接着往下说,我倒要看看蔡二太太给了你多大的好处,让你背主弃义,背地里给人家跑起腿来。”
婆子道,“蔡二太太给了我一笔钱,还把先前的账抹平了,只说让留意着老夫人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消息及时送过去就行,我起初自然是不敢的,后来见老夫人每日除了读书便是练画,实在不知跟她说些什么。蔡二太太便让我盯着闵六爷的动静……”
原本面无表情的闵老夫人听后脸色一变,“小六?她让你盯着小六做什么?”
婆子道,“我也不清楚,蔡二太太只让我看看六爷每次来府中都吃了什么,说了什么,脸上高兴不高兴之类的。”
闵老夫人的脸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冷冰冰地问道,“你都照实说了?”
婆子忙道,“不……我不敢!闵六爷是何等厉害的人物,我做了这种亏心事,怎么敢往他的身边凑?何况我本是院子里做事的婆子,总往吟风馆来,也怕惹人注意,所以一直也没跟蔡二太太说过什么,为此她还特意把我叫过去骂了一顿,说我没用,什么事儿也办不成。”
闵老夫人轻轻松了口气,“你这会儿说得都是实话?”
“不敢有半句隐瞒。”婆子道,“只求老夫人慈悲心肠,饶了我的性命吧。”
闵老夫人微微一笑,“我又不是阎王爷,要你的命有什么用?只不过你办出了这样的事儿,以后就不能在栖子堂当值了。我送你去二房好了,如今那边空出来的宅子多,你去帮着看一看吧。”
婆子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激灵,“老……老夫人……您这个时候让我去二房,蔡二太太怎么会留着我?还不是死路一条吗?您是最慈悲心善的,求您给我一个活路吧,我也是一时被蒙蔽了心智,但我对天发誓,真的没有出卖过您和六爷半点儿消息。”
闵老夫人叹了口气,心软地对易嬷嬷道,“算了吧,她也上了年纪,再做几年就该放出去荣养了,人活一世,多是不由自主的时候,倒也怨不得她。你就派给她一个收拾园子的轻巧活吧,让她离吟风馆远远的,别让我再见到。”
老夫人就是心善。
易嬷嬷点头答应道,“知道了。”
婆子闻声扑倒在地,对着老夫人磕了几个响头,“多谢老夫人慈悲,多谢老夫人慈悲,奴婢来世当牛做马的报答您!”
易嬷嬷叫来了妇人,把婆子带了下去。
闵老夫人显得有些疲惫,“这些年白天防夜里防,到底还是被二房给钻了空子。蔡氏别的能耐没有,玩弄人心的本事却还是有的,我倒是小瞧她了。”
易嬷嬷撇了撇嘴,“蔡家那是出了名的唯利是图,能教出什么好儿女来?蔡氏有样学样,也是一身的小家子气,这些小伎俩也就能在婆子的身上用一用,换了旁人怕是一点儿效用也没有。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赌局便是蔡氏设下的圈套,放长线钓大鱼,目的就是把这些没眼睛的婆子拉到二房那一边去。栖子堂这头提防得严密,可还是出了这样的人,回头我还得仔细盘问,看看还有没有一样的货色,趁早开发得好,免得将来惹出了祸事,我可没脸在您面前行走了。”
闵老夫人知道她心细,这件事肯定会怪到自己的头上,闻声安慰道,“你也不要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人心隔肚皮,你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难道还是全预料到不成?好在发现的及时,以后再小心就行了。何况二房如今搬了出去,家里没了蔡氏折腾,也能安稳几年。我如今上了年纪,只想平平淡淡地活到该活的年纪,这些操心的事儿就让蔡氏自己去琢磨吧,我可没工夫和她应酬了。”
易嬷嬷道,“栖子堂严防死守尚且如此,史大太太那头还不知道安插了多少眼线呢。”
闵老夫人微微一笑,“你就别操人家的心了。史大太太沉迷佛事,家里的事情从不过问,衍哥又是个病秧子,对二房根本构不成威胁,蔡氏才不会动这么多心思在他们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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