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老夫人点了点头,“去吧,带两个会水的人跟过去,可要当心些,洗了手就立刻回来,别在那边逗留。”
闵庭柯笑着答应,“知道了,我们去去就回。”又转身吩咐闵家的管事将闵老夫人请去望江楼。
闵庭柯年纪虽小,办事却很老成,闵老夫人十分的放心,转身跟着管事离开了。
白蓉萱无精打采地跟在闵庭柯身后沿着江岸走了下去。
闵庭柯道,“你身子太弱,正好趁着这个时候用江水好好洗洗手,免得总是病恹恹的。”
白蓉萱一怔,没想到闵庭柯想的却是自己。
她笑着道,“六叔如此聪明的人,也相信这种传言吗?”
闵庭柯淡淡地道,“一个人传自然不信,但一百人传就得信了。”
白蓉萱笑而不语。
两人被前呼后拥的来到江边,闵家的小厮早就占好了位置,见状立刻让开。闵庭柯弯下身子,轻轻舀起一捧水,姿态优雅地洗起手来。
闵庭柯缓缓站起身,转头见白蓉萱还傻傻的站在一旁,忍不住冲她掸了掸手指,水珠立刻溅在了白蓉萱的脸上。
闵庭柯笑道,“赶紧洗手呀。”
白蓉萱走过去,学着闵庭柯的样子洗了洗手。
两人站在江边向远处望去。
白蓉萱好奇地问道,“不是说江面上会有花船吗?怎么连影子也看不到。”
闵庭柯道,“还没起航呢,要到中午十分才会出来。往年端午节都会下点儿小雨,我看今天的天气倒是不错。”
白蓉萱抬头看了看天色,却也谈不上晴朗,厚厚云层外根本看不到阳光,空气也显得十分闷热,甚至连一缕凉风都没有。
白蓉萱道,“到时候戏台会搭在哪里?”
闵庭柯道,“就在这儿。”他用手指了指两个人面前的位置。
白蓉萱一脸茫然。
空空荡荡的水面,哪有戏台的影子呀。
闵庭柯道,“要先等花船游过去之后才能搭戏台,台面也非常的简单,就用竹竿和船连接起来,有经验的工人用不上一顿饭功夫就能完成,快着呢。你是不是没看到江戏?”
白蓉萱的确没看过。
闵庭柯道,“这是闽粤一带流传过来的,据说有些人家一生都活在船上,婚丧嫁娶都在船上完成,这水上搭戏台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甚至大摆宴席也不在话下。”
还可以这样?
白蓉萱显得十分惊奇,“六叔怎么什么都知道?”
闵庭柯笑道,“因为我见过呀,先前去广州的时候,我还在渔船上吃过饭呢。休渔期的时候,他们会用竹竿将船一艘一艘地连在一起,人走在上面,和陆地没什么区别。”
白蓉萱道,“你还去过广州?”
闵庭柯道,“我去过的地方多着呢。”
白蓉萱问道,“那你有没有到过北平?”
闵庭柯摇了摇头,“没有,我这个人怕冷不怕热,所以不大喜欢北方的气候。”
白蓉萱笑着没有吭声。
闵庭柯好奇地道,“怎么?你去过北平?”
前世去过。
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白蓉萱道,“没有,只是听说过而已。”
闵庭柯道,“将来有机会倒是可以去一次,到时候我带上你,咱们两个正好作伴。”
白蓉萱诧异地道,“我去北平做什么?”
闵庭柯笑道,“北平还有你们白家的亲戚呢,难道你接手三房之后,不准备和他们走动起来吗?别忘了,当初三房出事的时候,北平的毅老太爷还曾为你们娘几个出面呢。”
可前世白蓉萱在北平的那段日子,白家并没有对她伸出任何援手。
白蓉萱淡淡地道,“他们当初肯来,看的是老太爷的面子,并不是为了三房。要不然的话,这次我接手家业,他们就不会拒绝出面当这个见证人了。”
闵庭柯见她一语参透真相,赞赏地道,“北平白家和上海白家虽然同出一宗,但各做各的生意,各过各的日子,早就没什么利益上的往来了。人家不愿意搅和到你们自家的事情里来,置身之外也没什么不对。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的。毕竟白家如今当家的是二房,为了你却得罪人家,显然不明智。”
白蓉萱也能想通这一点,自然不会纠结着不放,低声道,“所以呀……我并没有怪他们,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今这样的世道,自保有什么错?”
两人正低声交谈,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躁动。闵庭柯张望过去,原来是有人不小心掉进了江水里,岸边的人惊慌失措,顿时乱叫了起来。好在水流并不湍急,又立刻有会水之人下去搭救,那人很快便被捞上了岸。
闵庭柯道,“每年端午节都要折腾出些事情来,今年还算好,起码没闹出人命来。”
白蓉萱谨慎地往后退了两步,“六叔,你也不要靠得那么前了。”
闵庭柯笑道,“怕什么?你不会游水吗?”
白蓉萱摇了摇头,“不会。”
闵庭柯道,“真笨,回头我教你好了,很好学的。”
不等白蓉萱答应,他又自顾着说道,“当初我学游水也是个很偶然的机会,就在福建的沿海地带,天气那叫一个热,直接脱光了衣服往水里一跳,用不上一个下午就学会了。”
脱……脱光了衣服?
白蓉萱被吓得脸色大变,“我……我不想学。”
闵庭柯不解地道,“为什么?你学会了游水,以后就不用怕掉进水里不能自救了。”
白蓉萱慌慌张张地道,“我不学!”
闵庭柯还没琢磨过味来,闵家的小厮匆匆跑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老爷和夫人叫六爷赶紧回楼上去。”
想必是听到了刚刚的动静,担心他们也遇到危险,所以才会来叫人吧?
闵庭柯无奈地道,“知道了。”
白蓉萱更是拔腿就跑,远远地将闵庭柯甩在了后面。
这家伙到底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闵庭柯一脸的莫名其妙。
望江楼就建在了黄浦江边,共有三层高,参照的是黄鹤楼,还是当年朝廷的一位大官为了讨好老佛爷,特意赶在她寿辰之时斥重金安排人建造。每到月圆之夜,望江楼顶的明灯映在江面上,和月亮同辉,美不胜收。后来朝廷倾覆,望江楼便被转卖了几手,最终成了私产。
如今的当家人正是天津邱家,闵庭柯也是仗着和邱家二公子的面子,才能在端午时节将整栋楼包下来。
望江楼几经转手,内部的格局早已大改,一层是大堂,二层和三层则隔出了几个雅间,顶层的视野最好,装饰也最为华美,留给贵宾使用。
此刻就在望江楼的四楼顶上摆了一张桌子,闵家老爷闵致远正陪着姐姐和妻子喝茶。
闵庭柯带着白蓉萱缓步走上来。
闵夫人道,“刚刚江边闹出好大的动静,是不是有人掉进去了?救上来了吗?”
闵庭柯道,“救上来了,没什么事儿。”
闵老夫人道,“哎,原本是来踏青讨个彩头的,要是因此出了什么事儿,那就太不值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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