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了解彭屿的人,不是他的亲生爹妈,反而是眼前这个多智近妖的男人。
彭屿笑嘻嘻地道,“知我者,六叔也。”
闵庭柯‘哼’了一声,轻声道,“就你那点儿小算计吧,都写在了脸上,谁猜不到?”
彭屿叹了口气,“天底下的人并非都像六叔这般聪明,比如我爹妈,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就算是为了我哥,也不敢给他找那样的媳妇啊,以后家里乱成了一锅粥,要靠谁来拿主意呢?”
闵庭柯道,“我要是你爹的话,也会这么安排的。”
彭屿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
闵庭柯道,“你想啊……就你大哥那软弱无能的样子,要是真找个厉害的女人做老婆,将来你们彭家的家底,还不一点一滴地都被搬到了人家娘家去?所以找个老实敦厚没有才干的人才好,起码你大哥能够压得住他。”
彭屿冷笑道,“这样小心算计,家里能出什么杰出的人才?”
闵庭柯道,“长辈有长辈的安排,又不是给你娶媳妇,你操什么心?你大哥是怎么想的?”
彭屿道,“他还能怎么想,自然是我爹怎么安排,他就怎么答应呗。”
闵庭柯道,“这不就得了?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与你没关系的事儿,我看你还是别插手了,免得祸水东引,最后把自己也给连累了。”
彭屿道,“这我倒不怕。我这么点儿的年纪,离成家还远着呢。倒是六叔……坚持不了两年了吧?”
提起婚事,闵庭柯就懒得接茬。
从前是觉得成家没什么意思,身边多个人,反而会让他很是烦恼。可如今更不想成家,究竟为何,却也说不清楚。
脑海中总是出现治哥的身影,一想到他那可爱的模样,闵庭柯就忍不住想笑。
彭屿道,“六叔,您该不会是有了心上人吧?”
“怎么会?”闵庭柯想也不想地回答道,“你可别胡说八道,我每天正经事都忙不过来,上哪认识心上人去?”
他表现得异常激动,有种做贼心虚的小心,反而让彭屿更加意外。
彭屿诧异地道,“没有就没有,您突然怎么大声干什么?”
闵庭柯也察觉出自己的失态,立刻道,“谁大声了?我声音原本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彭屿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多问,而是道,“六叔您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闵庭柯道,“新疆那边的棉花多是九月到十月开始采摘,可咱们的机器织布局却等不到那个时候,我这几天已经和各地的掌柜都打过招呼了,让他们立刻把手头上的陈棉花都统计好,一并送到天津去。不过我粗略算了一下,估计还是不够,你回家也拢一拢,看看有多少棉花能闲出来,先应应急。”
彭屿立刻答应道,“行啊,这是正事,总不能让机器卸下来,我一会儿回家就着手安排这件事。”
闵庭柯道,“事关重大,你别自己做主,和你爹好好商量一下。只是略低调些,别让他人知道了。”
彭屿道,“六叔放心,我晓得。”
闵庭柯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起了过几日要去六安寺小住的事情,还顺便邀请了彭屿一起前往。
彭屿想了想,还是拒绝道,“我就不去了,家里这么多的事儿,我怎么走得开?”
闵庭柯心知肚明,微笑着道,“从前家里的事儿你是从来不沾手的,怎么这会儿倒转了性子?你是怕家里会趁着你陪我去六安寺的工夫,悄默声的把你大哥的婚事定下来吧?”
彭屿道,“要不怎么说六叔精明呢?都不用我开口,您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闵庭柯道,“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能改变得了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彭屿摇头道,“暂时不用,需要六叔出手的时候,我自然不会跟您客气的。我这几天闲着没事的时候也想了几个办法,正好练练手。”
他语气十分轻松,仿佛在说旁人家的事情一般。
闵庭柯道,“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还是慎重些的好。万一坏了你大哥的姻缘,这辈子成了孤家寡人可怎么办?弄得不好,还会让人以为你是出于嫉妒,所以才会如此多事的,到时候连带着你的名声都完了。”
彭屿道,“六叔放心,这些我也都想到了,您就等着看我出手好了。”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闵庭柯也就不再多言,留他吃过午饭,彭屿便急匆匆地走了。
闵庭柯招呼来常安,问道,“广东那边传来消息了没有?曾铭伟什么时候动身?”
常安道,“约摸着这两天就要启程了,不过曾铭伟向来小心,行程上的事连他身边的副官都摸不清楚,守口如瓶。什么时候走,走哪条路,更是一点儿影子都没有,我看除非他到了上海,否则没人能猜到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闵庭柯道,“他这是得罪的人太多了,出门在外不得不小心一点儿。曾家就只剩下他一个独苗,要是他死了,曾家就彻底绝后了,曾绍权折腾得再大又能如何,还不是给旁人做嫁衣?”
常安道,“不是还有曾代总理吗?”
闵庭柯道,“得了吧,他缺德事做得太多,都这把年纪了,膝下还没个一儿半女的,你还能指望他什么?”
常安点了点头。
闵庭柯道,“这几天你让咱们的人多留神管家的举动,盯得紧些,看看有什么动静。”
常安应了声是,又道,“六爷,顾家那边已经下了两回帖子了,按照您的意思,一直晾着没回复,可总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您看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闵庭柯‘哼’了一声,不屑地道,“这个顾家啊,就像那粘人的水蛭一般,甩都甩不掉,真是烦死个人。打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也真是服了他们。顾家的女儿是嫁不出去还是怎么着,总往我这里推做什么?”
常安道,“顾家这些年不是这样过来的吗?”
闵庭柯道,“我看顾家还不如苏成先呢!苏成先虽然不要脸,却也坦坦荡荡,把什么都摆在明面上,哪像顾家啊,偷偷摸摸,又要当婊丨子又要立牌坊,好事全都被他们家给占了。”
不等常安回话,外头传来了闵夫人的声音,“你这孩子,什么婊丨子?胡说什么呢?又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干吗挂在嘴边上?”
闵庭柯闻声慢悠悠地站起了身,只见闵夫人在婆子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闵庭柯笑着道,“这么热的天,有什么事儿您叫我过去不就行了,怎么还亲自来了?”
闵夫人白了他一眼,满脸都是慈爱,“我倒是想叫你,也得能抓得到人影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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