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上次在冯清薇家见到了季品鸿的照片,唤起了一些记忆,季清都快忘了季品鸿长什么样了。
与对外婆和母亲想念的感情不同,季清对季品鸿,多少是有些恨意的。
季品鸿离开的时候她还小,不过是在上小学,之后的岁月里,季品鸿除了在她考上大学后到学校找过她一次外,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一次,季品鸿夸她学业有成没有辜负外婆和母亲的期望,并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表示是对她这些年的补偿,让她拿着当生活费和提前给自己买房都行,总之改善生活。
她自然是没有要,那么多年不出现的父亲,对她来说就跟陌生人一样,她怎么可能去要一个陌生人给的钱。
更何况,她亲眼见过父亲毅然决然离开后,母亲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泣的模样,现在母亲好不容易走出来了,她又怎么能为了一些钱,又把母亲和这个让她心痛的男人联系起来。
直到今天,她还清晰记得,她拒绝父亲没给父亲好脸色走开后,父亲佝偻着身影,坐在长椅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她当时没有彻底走掉,就躲在教学楼的柱子后,偷偷观察着父亲的一举一动。
如她所愿,她看出了父亲的懊悔、哀叹,仿佛对过去做错事的自己自责不已。
但是,她依旧没有上前,没有去原谅父亲。
有些事情,做错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而现在,季清看着站在他面前不远处,才不过十几岁的父亲,正跟母亲一起有说有笑的讨论今天中午要吃什么,整个人都恍惚了。
从外婆的口中,她一直都知道,父亲和母亲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彻底分散的两人,曾经有过好到如胶似漆甜如蜜糖的日子。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最后父亲还不是爱上了母亲的闺蜜,最后还不是抛弃了母亲和亲生的女儿?
与其到时候会那么痛苦,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有开始吧……
“妈妈?”
“妈妈?!”
“季清!!!”
一声声呼唤,终于将季清拉回现实。
季清愣愣看着端着面碗站在自己面前的陈青岩,几秒钟的怔忪后,才反应过来“刚刚想东西走神了,你这么快就买来了啊,那咱们快吃吧,我都饿了。”
陈青岩买的是炸酱面,不像炒面烩面那些,炸酱面做起来快又好吃,他知道季清口味重,还特地让厨师多加了两勺酱,谁知道当他和孩子们一起端着盘子过来,看到的是季清一脸恨意的盯着前方空气中的一点,脸上表情比平时吓人多了。
泽木也有些奇怪,不禁问妈妈“你是不是看到不喜欢的人了?”
他记得妈妈曾经看着奶奶的时候,似乎有过类似的眼神。
泽木的话给季清提供了回答思路,她随口敷衍道“嗯,看到一个之前跟我抢生意的。”
孩子们又跑又闹的玩了一上午,这会儿早就饿的不行了,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聊,坐下后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陈青岩又去要了几碗面汤,端来摆在桌子上。
看着低下头一言不发吃面的季清,陈青岩也没继续问下去,拉开椅子坐在季清对面吃饭。
他一碗面吃完,季清才吃了不到三分之一,比孩子们吃的还少。
陈青岩定定看了季清几秒,起身绕着面馆走了一圈,终于,让他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唯一认识的人,冯清薇的女儿林晚意。
林晚意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孩,俩人头对着头说话,看样子是一起来的。
回到位置上,陈青岩直接对着季清开口“我看到冯清薇那个女儿了。”
季清筷子一抖,夹在上面的面条瞬间落回碗里,“啊?”
“没什么,就跟你说一声而已,你快吃吧,孩子们都吃完了,咱们早点回去,下午你还要去店里呢。”看到季清的反应,陈青岩心里已经肯定了猜测,没有再问下去。
坐上回家的电车,季清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是要去干扰父亲和母亲的关系,让他们对彼此没有感觉,还是索性做的狠一点,让母亲早点认识到,父亲并不是个好人?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父亲和母亲应该还没有谈恋爱,俩人只是青梅竹马的同龄人密友关系,就算是要谈恋爱,要结婚,那也是七八年后的事了。
季清轻轻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必太紧张。
时间还长,总有办法。
可是,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如果在这个世界里父亲和母亲没有走到一起,那还会有她的存在吗,等她改变了母亲的人生,她是不是也会凭空消失?
这些问题困扰着季清,让她连身旁陈青岩频频看向她担忧的眼神都没发现。
回到家中,孩子们累了去午睡,季清没心思休息,换了件干净衣服,准备过去店里。
不料,被陈青岩拦住“你等下再去,我有话问你。”
陈青岩抓着季清的手腕,将季清带回卧室,关上门,俩人坐在床边,陈青岩认真问季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很不对劲。”
季清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陈青岩又问“是不是跟冯清薇那个女儿有关?”
季清垂下眼,良久才应了一声“……嗯。”
陈青岩“她怎么了?”
季清想了想,很是难为情的开口“我……我梦见过林晚意……”
对着陈青岩这样一个唯物主义,她没法说自己就是林晚意未来的女儿这种悬乎的事情,于是,季清想借用梦境,来向陈青岩解释。
陈青岩“梦见她怎么了?”
季清“……我梦见她结婚了,在很多年后,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之后她丈夫就为了另一个女人和她离婚了,她过得很不幸福,每天都在哭。”
陈青岩沉默了。
季清叹了口气,咬唇“在梦里,我看她哭成那样,很难受。”
陈青岩只有在国外留学那段时间做过梦,梦到的都是家里的老婆孩子,虽然不明白季清为什么会做这种梦,但既然季清解释,他便没有怀疑。
稍作分析后,他才问“你梦里那个伤害了她的男人,是不是就是今天坐在她旁边吃饭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