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说不行难道您就放过我了吗?”
淼淼嗤笑一声,眼露讽刺地道“能进行时空间的转移,您的修为最少都是大乘。在您这样的顶级高手前,弱小者如猪如狗,想要做什么还需征求别人意见吗?毕竟,将我强行带来这里时,您也没问过我的意见呢。”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姑娘,啧啧……”
他轻轻松开手,在淼淼面前摊开,那白净的手拇指上竟已破了皮,好似被灼伤了一般。
“三世大功德在身的人果是不一样。我这样的邪祟只是碰了碰,这手都破了呢。”
他将手往淼淼跟前凑了凑,“你帮我吹吹?有点疼……”
淼淼愣住了。
魃有一个显著特征,那就是皮肤无比坚硬。像化神期的修士肉身也是很强的,大乘期的修士就更别提了。但是他们的强悍根本无法跟同等级的魃与僵尸相比。
三世功德……
淼淼是知道的,修炼到一定境界,有些人是能看到过去未来的,虽然看得不甚明了,但若是功德在身却能感知得很清楚。所以对于他这说法,她也未去反驳。只是让她感到诧异的是她居然身负那么多功德?连这种等级的邪物都能伤到?
就在她愣神之际,那根手指已凑到了她跟前,那轻飘飘的声音还在继续,“啧啧,被功德金光所伤的伤口果然不容易好呢。你要是不给我治治,我觉得我就病了。”
淼淼拍掉他的手,淡淡道“您这样的修为哪那么容易死?”
桑宣笑了起来,“你好像一点都不怕呢。”
淼淼懒得回话,而对方似也不在意她回应不回应,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后,道“带你去见见同类吧。”
淼淼蹙眉,但却是没说什么。之所以如此淡定是因为她有宝葫芦,在结丹后没多久,她便将宝葫芦炼化成了自己的本命法宝。如今葫芦已在她丹田内,所以她想跑的话,还是有机会的。
只是在跑之前她要弄清楚,这个妖魃到底想要做什么,忽然现世又有什么目的?还有这些妖修为何都愿意追随他?同类又是什么意思?
跟着男子进了宫殿,一路上这些妖兽对男子恭敬到了极点,对她也是极为和善,有些甚至还对她露出了微笑。那微笑很真诚,没有一点点恶意,似乎很欢迎她到来一样。
这就让淼淼更纳闷了。
妖怪们见到人类不龇牙,这也太奇怪了。
宫殿很大,就这样慢慢走,走了很久后,才到了宫殿深处。在那里,淼淼见到了震撼人心的一幕!
修士,全是修士!
修为最低元婴!
她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她目前了解的信息来看,这方修士要渡元婴劫是很难的,起码在世人口中,就没见人成功过。但是眼前上百个修士她居然都看不透他们的修为,那只能说明一点,他们最少就是元婴修为了!
“看起来你很吃惊?”
桑宣走过去,一群修士纷纷弯腰行礼,待他在上首王座坐下后,所有人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淼淼。
“这到底?”
淼淼满脑门的问号,即便有这多大佬盯着,她竟也感觉不到压力了,只觉眼前的一切就像做梦似的!这多大能,为何躲在海底?为何眼睁睁看着人间修士受辱?为何与邪魔混在一起?
“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何这里有这多你看不透修为的人?”
桑宣从一个女妖手里接过酒盏,半透的玉酒盏内有红色的液体在流动。淼淼嗅了嗅鼻子,是血的味道。
她半垂着眼,道“这就是你说的秘密?”
“这难道不算秘密?”
他轻轻抿了一口,鲜红的血液将他略显苍白的唇染红,一双邪气肆虐的桃花眼里泛起满足。
“你似乎有不满?”
他望着淼淼,“这些血都是他们自愿供养我的,我可是个好妖魃呢,不乱杀人吸血的。”
“呵。”
淼淼轻笑,“若是你比他们弱,他们还愿意供养你吗?”
“女娃子胆子好生大!”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看着四十左右的男人大笑了起来,“妖皇陛下,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变数?”
妖皇?
淼淼惊了下。
这世界居然也有妖皇?他不是妖魃吗?
正惊疑间,那魁梧修士已来到近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身上有时空法则的气息,果非常人。手段功法迥异,非一日可成之功,你是从其他三千世界来的吧?”
淼淼惊讶地抬头,“前辈你……”
“这位自人祖周氏起义便追随,已是渡劫期大圆满的修士。按你们修士的规矩,你该叫声道尊。”
桑宣似心情很好,很好心地给淼淼解释道“他名唤印稚,我听说你有道号,但是我们这蛮荒之界的人没起道号的习惯,你可唤他一声印道尊。”
“渡劫期大圆满……”
淼淼不敢置信地摇头,“为何会与妖魃搅和在一起?还对他……”
“哈!”
印稚笑了起来,“小姑娘,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那剑域真是厉害,道心不稳的人根本无法承受剑意对自己的反噬,了不起!”
他竖起拇指,连连赞叹,“后来更是巧设计谋,让楚王取消了活人祭祀,后又在云山传播学问,替凡人看病,了不起,不愧是变数之人!”
???
淼淼完全被说糊涂了。
为啥就在这一瞬间自己心里的警惕敌意消除了?
幻术?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疑惑。”
印稚继续道“不过你只要记住,我们之所以能渡劫成功全靠妖皇陛下。虽然他已成魃,但初心未变,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
“是什么?”
“斩魔神!”
“哈?!”
淼淼瞪大眼,“您,您刚刚说的是魔神?”
“不错!”
又一个女修走了上来,道“你叫我阿轲即可。我与印稚是兄妹,都活了很久了,我们比这些后进幸运些,那时渡元婴劫还是容易的。只是几百年前,这一切就变了。若不是妖皇设法躲避过魔神的追踪,我跟阿兄早就陨落了。”
“我们也是。”
其他修士纷纷道“若不妖皇收留,我等早殒命了。”
淼淼不自禁地后退,摇着头道“你们对我下了幻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神……不是在巫妖大战后都陨落了吗?我在帝都时跟大帝姬交好,看了许多皇家珍藏的书。巫妖大战后,最后一个神只剩下了天道与天女魃。后来天女魃陨落后,天道就是唯一的神了。
天道将自身灵力化作天地万物,血肉弥补山川河流,与创世神盘古大神是一样伟大的存在,他是最后一个神,史书记载很清楚。现在你们说斩魔神……”
她死命地摇着头,所有的迷雾似乎在这一刻变淡了。之前种种的猜测,想不通的地方正在朝着某个她不敢猜想的方向而去。
那三道天雷淬体,那一声来自天道的叹息,那大片大片的金光功德……
那毫无魔气迹象存在的世界,那灵气充裕到不像话的此间,那种种违背常理的事件……
魔神……
有光就有影,有阴就有阳,正与邪素来都是此消彼长的,但没有哪一方会真正消失。但是这个世界没有魔,这本来就很不正常了。眼前的妖魃有着魔尊一般的实力,但他是魃并不是魔!
仙魔纠葛,是永远不会消失的,这才是天道真正残酷的地方。
用魔来历练正道,用正道来抵消魔的侵袭,一阴一阳,生生不息。
“看来是个聪明人,应该猜到咱们的天道不正常了吧?被什么东西压制着了吧?”
桑宣不知何时从玉阶上走了下来,来到淼淼近前,他轻轻解开自己的衣衫,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那肌肤不如他的脸白净,并不是正常的颜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古铜色,僵硬地好似铜铁一般,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他白净的手指轻轻抚过,“我本是龙的后裔,巫妖大战时,我父皇未参与这场争斗,躲避在这泅渡海,希望能保全一族。只可恨那魔神诱我父入战,我父不应后,竟是将我父亲剥皮抽筋,屠我全族。
而此时,巫妖大战已快结束,都快结束了啊,魔神还是没有放过我们一家。若不是天女魃救护,我大概也死了吧。只是巫妖大战结束后,天女魃无法返回天庭,又因爱自抽神骨,魔神便趁机将我杀了。天女魃以为抽了旱神的神骨,就能唤回心爱之人,可她没想到,这一切不过是魔神的阴谋。”
桑宣的目光变得飘渺了起来,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道“她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自己的血肉洒在云山上,将神骨埋在云山下,以最后一点神力保住了自己的孩子。”
他望着淼淼,道“并赐下祝福,只要有人能承受住神力而不丧失自我,就能得到她全部的力量。你现在差不多该明白了吧?有金纹者就是得赐福者。只是上一个赐福者让我们失望了,他没能熬过心中的自私,舍弃了所爱,又受不住良心折磨,最后疯了,屠了整整一城人。”
“魔神一定很开心。”
印稚冷笑,“天女魃在死之前发现了心爱之人早已被魔神附体,散尽神力只为等下一个救世者出现粉碎魔神的阴谋。只可惜,我们等了几百年,等来的却是一个重视自我超过旁人的人,这在云山一脉中还真是少见。”
“你说过。”
淼淼道“你是因天女魃的怨而存在的。可既然天女魃死前知道真相后已无怨,那你为何?”
“怎会无怨?”
桑宣轻声道“她若不怨又怎会在生命最后一刻给我一滴她的心头血,将我唤醒?愚蠢的天女魃啊,当然是怨自己的蠢了!呵呵,昔日她要抽神骨,我曾……罢了,不提也罢。”
不知是不是淼淼的错觉,这一刻,她在桑宣的眼里看到了失落。只是稍瞬即逝,很快那双眼又变得冷漠。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我是这世间第一个魃,是天女魃赐予了我力量,给予了我重生。我对她充满感激,虽然我活得不伦不类的,但是只要能报仇,自己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
淼淼垂下眼,低低道“那你们抓我来?”
“那小子在意你啊。”
印稚道“你不会感觉不出来吧?”
“他跟我只是友人而已。”
“真是一个傻姑娘。”
桑宣轻轻笑着,“如果没有爱慕之心,云山氏的人又怎会对人掏心掏肺?他们素来都是很冷淡的。”
淼淼呆住了。
她虽然模样是十岁的样子,但是她的心理年龄却是个百岁老人了。她与是江相处,自然不会往男女情爱那方面去想。在她眼里,是江是个可以交的朋友,甚至就干脆是一个后辈。
她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就算偶尔察觉到是江对自己有些不一样,但在思维惯性的使然下,也会下意识的忽视。所以现在被这样一说,她忽然发觉,是江对自己有些特别的过头了。包括,每次自己跟是与说话,他总会有意无意地将是与隔离开,对荀日也是一样。
而自己要出点什么事,他就很容易情绪激动,而有时自己跟他开玩笑,他还会脸红。
再想想他送自己花的事……
一时间,淼淼有些迷茫。
她都觉得自己是男人的绝缘体,尽管在沧澜大陆不是没人表白过,但是在见识了自己对研究的疯狂后,都放弃了。所以,是江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呢?
“他若通过这次考验,就再也不会有黑纹了。当然,想要继承神的力量就必须接受天雷,只是咱们的天道如今被魔神压得死死的,若不是你这变数出现,他连给你三道天雷淬体的能力都没呢!”
桑宣轻笑着,“这天道当的,也真够憋屈的。啊,这人心不古,都不做好事,天道自然就越来越弱了。魔神欺负一个刚刚诞生的神不懂事,引诱他打赌,他倒干脆,只是可惜了我们这些人……”
“所以你将我劫持而来是为了试探是江?他若受不起考验又会如何?”
“呵呵。”
桑宣笑着,但眼神却很冷,嘴角扬起一个残忍的角度,一字一句道“不能成神自然就堕魔,你觉得我们会让魔神得到这助力吗?自然是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