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得?”
他吃惊看着沐昭。
沐昭很平静,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
如果不是陈立衡自身贪财好色,蛮横霸道,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下场。
他这平生做了不少恶事,也终归报应降在他的头上罢了。
赖不了谁。
沐昭没理由给任何人替罪。
陈立衡也没有资格因为自己的遭遇,把所有的恨都归结在她的身上。
“你变成这样,其实还真的很活该!”
自身遭遇如此,他从来不会深思细想,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而是想和让他变成这样子的那个人。
陈立衡怒火冲天。
她无所畏惧,早打算这么说了。
陈立衡做过多少恶事他有自知之明,无需任何人提醒他,给他一一列举事例。
只是他心知肚明,从来都不肯承认。
那刻,他几乎再也无法忍受。
“即便我做了那些又如何?你们本就是地上的蝼蚁,连活着都不配,给你们施舍性命,就是我大恩大德!”
他狂妄自大,笑得尖细,逐渐开始嘶哑。
沐昭如看疯子般看着陈立衡,早已不想和他多说言语,可她……
在她想着挪步离去时,念头让她站住了步子。
她嘲讽道:“你确实这么可恶的对我们任何一个人,但更可笑的是,我也让你尝到了那种感受,怎么样?”
话出,陈立衡止住了笑意,他愣愣地看着地面。
在她一旁站着的徐缓没有任何言语。
和他神情的变化,早在沐昭的余光中看透。
她知道,徐缓定是想不到,她会有这样的一面。
陈立衡愣了一会,他表情几乎在一秒钟变化,变得狰狞,露出发黄的牙齿,他朝沐昭那冲过去,速度之快。
沐昭没躲过去,被他扼住喉咙,他力度极大,几乎想把沐昭的喉咙掐断。
再把她从地上提起,她的脚悬浮在空中,不停地挣扎晃着,踩不到任何可以踏着的东西。
“那你去死吧!”
陈立衡狰狞笑了起来。
那片刻的时间,她只感觉脑袋一片空白,呼吸愈发困难,连开口喊话都能力都没有。
等再多过几秒,她也许就一命呜呼。
她以为自己以身试险要失败了,甚至搭上了性命。
然而在后几秒,她昏迷的片刻,一根木棍的幻影在她眼前迅速的晃过。
“砰——”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再者是一声清脆的木棍落地声。
她头晕目眩,没有看到徐缓,人就斜歪着倒地,同时听到一同进行的倒地声响。
再者她眼前一黑。
……
不知多久,她睁开眼,自己躺在木塌上,熟悉的环境让她瞬间清醒。
她坐起身,只见趴在木桌上睡着的安瑜璟。
沐昭抿了抿嘴,喉咙隐隐发疼。
她以为她回到了现代。
看着安瑜璟沉沉的睡着,没有丝毫要清醒的意思,猜想他应当很累,睡得很沉。
关乎自身,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脸,鲜活的血肉。
她还好好的。
本以为死去会回去,但上天始终没给她那个机会。
沐昭想从榻上起来,脚有些虚。
她不想发力,干脆继续躺着,可清醒后就已将困意抛在脑后,她怎么闭眼都无法进入梦乡。
脑海里回荡的,都是那刻所发生的事。
徐缓呢?陈立衡呢?
她怎么无端在丐帮醒来了?
越想她越难以入眠,干脆顺从自己内心,从榻上起来,哪怕有些艰难。
动静太大将安瑜璟给吵醒了。
他睡眼朦胧,轻擦眸子。
“醒了?”
“嗯……”
沐昭点头。
“你昏了两天……”他说。
沐昭顿了顿,“哦……”
须臾,她又回神过来,略微诧异,“两天?”
“嗯,两天。”
沐昭认真看着安瑜璟,他的确不怎么对人开玩笑。
细想自己昏迷后,竟睡了两天。
“好吧,其实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丐帮……”
安瑜璟皱了皱眉头,神色隐出一丝怒意,“你不能老老实实一点吗?”
他发脾气那刻沐昭就会有些担忧,没来及反驳,她便听安瑜璟后半话。
“你那时差点没命了知道吗?还一副清风云淡的模样,真的很让人恼火!”
“我现在不是还好好活着吗?”
“万一呢?”
安瑜璟担忧她的神情,沐昭难免有些自责,不知所言。
给人添麻烦的确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她似乎已经给安瑜璟添了不少麻烦了。
“我也不想,但很多事情总是难料!”沐昭开口的底气都没有,细弱蚊蝇。
“我不管那些,总之就是你不对!”
沐昭瘪了瘪嘴,头一次她被安瑜璟教训到没法反驳的。
在她昏迷之际的确有点后悔自己要这么鲁莽,可现在还好好活着,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沐昭此刻不再用菱角对着他,他也缓了不少脾气,言语温和了许些,“你倒说说你去招惹陈立衡做什么?”
闻言,她略有迟疑。
最终才道:“我去作死了!”
此番话令安瑜璟恼火,他等的回答竟是如此?
“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不要命我直接给你了断!”
“我可没说嫌命长。”
她道完,看着安瑜璟冷沉的脸,想着和她一同的徐缓,“徐缓呢?”
提到徐缓,安瑜璟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许多,他冷声道:“你关注徐缓,为何就没想着两日替你担忧,照顾你费心费力的人呢?”
沐昭一怔,从未想安瑜璟经常和她吵架,也会这么细心照顾她。
“谢谢你……”
她的确有些惭愧,一时把他的好心给忘了,不过还好有安瑜璟在。
“算了。”他显出大度神色,看向别处,“徐缓把你送到丐帮就离开了,他一点事都没有,好着呢!”
沐昭点头,也算放心了些。
“那陈立衡……”
“他那时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沐昭平静的脸上,嘴角终是微勾一抹弧度,细声低囔,“农民的春天来了!”
“什么?”
见他脸上摆出的疑惑,沐昭连忙抬头,“没什么!”
安瑜璟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柴扉旁,看着外头快落下的红日,光辉映在他挺拔的五官,光影浅淡分明。
沐昭看得有些惘。
他长得的确俊朗,看着有股说不出的气质,一时半会难以挪眼,她干脆一直盯着看了。
须臾见他微侧身子,光辉映在他半张脸,听他口中的话,低沉又无奈,“他被抓去衙门,也顶多是关几日,后几日照样会被释放出来,这城都的日子,依旧不会好过!”
沐昭敛起眸光,若有所思。
“不会的……”
只听一旁冷笑,“你以为陈立衡为何会潇洒至今?他总有他的本事!”
沐昭笑了笑,她道:“我知道,但我笃定,他被关进去,一定关个数年之久!”
闻言,安瑜璟不由瞥向沐昭,神色带着许些狐疑。
次日,沐昭早早去了市井,听到了她最想听到的消息。
陈立衡被关进大牢,押两年之久。
对沐昭而言,已是一件不错的消息了,即使对陈立衡来说,不过痛痒,于城都的百姓而言,实则过轻,太过偏袒。
可终究还是罚了,罚的不轻不重,以至于暗骂不平,也未想着去衙门去给陈立衡再加一罪。
两年给她的时间已足够充裕,她也并不想去计较什么,于她而言,已心满意足。
她心情愉悦回到丐帮,耳边听着的,也是关乎陈立衡的事情。
陈立衡可是陈地主的独子,他护的死死的,如今因这事已焦头烂额,并没多少心思关注其他方面的事情。
碰到安瑜璟那刻,他叫住了沐昭,满脸透着狐疑和不解。
“为何你会料到?”
他的确怀疑,沐昭只是淡然地笑笑,“其实我也不知道,也许他这几年做的风光事,都给人爆出来了!”
安瑜璟并不甘心,“以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该死罪!”
“是啊,你说的很对!”沐昭有些惭愧,她看向安瑜璟,说道:“有些人罪该万死,但往往死不成,你知道为什么吗?”
闻言,他微微一滞,似乎明白了原因。
沐昭无奈地摇了摇头,依旧轻松地朝前走着。
陈立衡若是那么容易死,就不敢闹出这么多年的大事出来了!
他总有很多为他护命的人……
沐昭椅在木椅上,缓缓闭上眸子,等这么一天,也是花了她不少功夫的。
那日,沐昭和卿羽至在辰景轩四楼的包间里。
她心情复杂看着轩窗外头的街景,早已愁眉不展。
卿羽至若有所思,拿起檀香木桌上放着的瓷杯,略微在唇边晃了晃,杯中散发的热气缕缕升起,再轻嗅着茶叶散发的清香。
他动作文雅,沐昭看了小许。
只见他抬起眸子,问道:“说吧,找我又有何要事?”
沐昭抿了抿嘴,也不打算拐弯抹角,“我找你过来,是打算让你帮我解决陈立衡!”
话一出,卿羽至显露一丝诧异。
对付陈立衡这话出口,对卿羽至而言,就有些好笑了。
他得罪过的人还少吗?
只是再怎么,也没人有想要对付他的意思。
“你们怎么回事?”
卿羽至饶有兴趣,不由抿了一口热茶。
“我和他很早就有矛盾了,只是从未提起,如今他对我造成威胁,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沐昭神色坚定,认真看着卿羽至,他自然不觉得是个玩笑话。
“陈立衡可是个麻烦人物……”
“我知道,我没办法解决他,所以才找你帮忙!”
闻言,卿羽至不由放下茶杯,笑了笑,“这事你大可报官!”
他并非很情愿一口答应沐昭的请求,若是谈生意事,他向来豪爽,只是这事却非同小可。
沐昭微敛眸光,手不自觉握紧,看着那被倒得三分满的茶水,缓缓冒出的热气。
对于卿羽至的间接拒绝,沐昭并不罢休,她抬头看着卿羽至。
再道:“我要是报官有效果也不必麻烦你了,更何况,我一旦显露什么手脚来,陈立衡不会放过我。”
“看来他对你而言,是个威胁,只是,你如何得罪了他?”
沐昭顿了顿,她道:“并非我得罪他,而是他不肯放过我!”
闻言,卿羽至依旧不太明确这事的具体内容,沐昭对他有所隐瞒,却也情有可原,毕竟,也并非能随便出口的事。
卿羽至有丝兴趣了,“你倒说说,需要我如何帮你?”
沐昭眸光一亮,她道:“自古杀人偿命,你只需找到证人,把他打死王婆子的事,还有其他作恶的事情爆出,他自然逃不了!”
他沉思了一会,说道:“但其实这事,也不只我可以帮你!”
这事并非让卿羽至本人出动,沐昭考虑过结果,不能把卿羽至牵扯进去。
实际上,找个证人实在太好找了。
沐昭摇了摇头,她道:“只有你可以,证人容易找,可靠谱起得了作用的证人却难找!”
她分析着,“陈立衡可以这番嚣张,无法无天,无非是因为他有个靠山,有个有本事的爹,以陈地主的本事,他可以控制住作证的人,自然定不了陈立衡的罪。”
那刻,她不由看着卿羽至,又道:“而你恰好是个可以压住他的人!”
这话倒让卿羽至不自觉得笑了起来,“你太高看我了!”
沐昭摇头,“我不会看错人的!”
“那你怎么断定我有办法给你找出个靠谱的证人?”
她坚定的神色不移,说道:“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会有办法!”
卿羽至抿了一口茶水,笑道:“你果然特别,既然我帮你这么大一个忙,你要怎么感谢我?”
沐昭早已准备了她的酬劳,她把一个盒子装着的东西拿了出来,里头发着一张折好的宣纸。
“我会把酸笋的配方给你!”
他看了看,倒是满意,只可惜给的不是辣椒酱的配方。
“也可!”
“至于其他事情,我已经想好怎么做了,你只需帮找一个证人,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卿羽至点头,“不需要我忙活太多就可!”
话一出,他又略有迟疑,“只是……事先提醒,要想定陈立衡的死罪却不大可能!”
沐昭抿了抿嘴,她想着若是能让陈立衡直接消失,那就是解决了一个偌大的隐患。
可她也细想过,陈立衡不可能那么容易死。
“我不管他是死是活,总之这段时间,他不能出来妨碍到我!”
卿羽至淡然道:“他是死不成,倒也能关个几年!”
“那也不错。”
闻言,卿羽至别有深意看着沐昭,问道:“你究竟要忙活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呢?”
以至于要费尽心思把陈立衡解决了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