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在六人中排第二,只是洛禾从没听师父叫过一声师兄罢了。
印象中只有,“岚,给老娘滚过来。”
岚,玉扶衣。
多美的名字,可是却是不相配的,师伯倒是一门心思扑在师父身上,可师父却喜欢上了父亲。
不错,她的亲生父亲,百里阙。
洛禾觉得这六人之间的故事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因为师父虽爱慕身为大师兄的父亲,可父亲却喜欢母亲,这才有了她。
她也一度非常疑惑,像师父那般火爆脾气的人,怎会收留一个情敌的孩子。
想来是对父亲的敬重,也是对娘亲的疼爱,或者说,是他们之间生死不弃的感情。
不过洛禾不明白的是,他们之间的过去到底发生了怎样的转折,使得六个人闹了个四分五裂的结果,或者说,让他们闭口不谈的四师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一切与他有何关系?
师父从小倾囊相授自己毕生所学,师伯也一直陪着她们,在她动作不标准挨罚饿肚子时,总是偷偷塞给她一包樱花酥。
那个味道是她在从小就流亡的的父母身上感受不到的,在她印象里,父亲的面容非常模糊,而娘亲的样子固然深刻,却是她最不愿想起的场景。
直到那天,师伯脸上是少有的认真,洛禾偷偷盯了他许久,他们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老,洛禾从仰视,到现在微微抬眼,便能看到师伯鬓角的白发。
他说“阿禾,去找慕容家寻仇吧,此行,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是慕容弃杀了父亲。
洛禾握紧拳头,慕容弃,慕容青和,若不是他们父子,自己怎会过上孤苦无依的日子,父亲母亲又怎会日日分离,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后来母亲怕自己的存在被发现,便谎称自己是三师伯洛擎的女儿,自己便有了这洛府的正当身份,只是被师父接走训练了几年,才得以回来洛府。
洛禾临行前拜托师伯照顾好师父,她知道师父只是嘴硬,心里还是疼她的。
像师父那么别扭的人,最受不了离别了吧。当时得知父母死讯的时候,她一定是很难过的,就是把洛禾接到身边的那天,自那一面后,洛禾整整七天才见到她。
还是师伯从酒窖里将她抱出来的。
只是自当今圣上颁行卖官政策后,这种江湖侠士却是越来越少了,更多人纷纷涌向朝堂,没入那个吃人的沼泽。
洛禾盯着远方富丽堂皇的宫殿,眼眸深深,那个地狱一般的建筑,倒映在瞳孔中,渐渐成了黑点。
洛离看了几眼,他这几天忙着军营那边,倒是忽视了妹妹,竟是很难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总跟个小老太婆似的,一脸的愁绪。
这不,今日突然问起冬融街的钟伯父,说是想来拜访一下,只是冬融街荒废已久,守卫巡逻又松懈,总是不安全的,想了想,也是该带妹妹逛逛的,于是他便换了个班,亲自陪她来到这冬融街。
冬融街的荒凉甚至超出了洛离的想象,这都马上走到街道中央了,却只见几家门店稀稀落落还算开张,其他的不是紧闭大门,就是只剩一座院墙,真是没想到,天子脚下,竟有如此废弃之地。
洛禾也是惊诧,却也留心着四周的建筑,在这种地方藏人,自然是极为合适的,可也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突兀。
就像一个落满灰尘的门前突然有了脚印,那便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主人回来了,要么就是有鬼。
盗鬼。
怕太过招摇,洛禾与洛离骑马而行,桐儿本想跟随,到底还是被洛禾给劝下了,她此行并不打算立刻回去,带着桐儿着实不方便。
洛禾默默记着两旁的道路,又走了不久,见前方的洛离放缓了速度,洛禾望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座还算有人气的府邸。
只见门前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婷婷而立,与这四周的荒凉格格不入,她一身藕荷色烟纱散花裙,肩上搭着厚厚的披风,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饶是洛禾,也被这女子的气质惊了一下。
当真是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女子似是听见了动静,也望过来,洛离利落地下马,向她做了个揖,想来二人是认识的。
“洛大哥。”女子福了福身。
洛离颔首,将洛禾引过来,介绍道“这是我妹妹洛禾,比你小一岁,你叫她阿禾就好。”
而后又回头对洛禾说道“这是钟伯父的女儿,钟瑶。”
“钟瑶姐姐。”洛禾从善如流地行了个礼。
钟瑶连忙扶洛禾起身,笑道,“阿禾太见外了。”
恰好一阵凉风拂过,钟瑶掩了掩披风,不经意间轻咳一声。
洛离眉间微蹙,“你身子不好,本不应出门接应的。”
说着,便护着钟瑶向府内走去,洛禾似有所感,这好像是哥哥第一次把自己落下呢。
钟府并没有周边那样破败,说富丽堂皇自然是不合适的,却是同洛府的西院别无差别,虽然简朴,却也样样俱全,走在廊间依稀能闻到檀木的香气。
洛擎本就是习武之人,自然不喜东院二房那些个翡翠屏风之类的物什,但求简约,青瓦白墙,木栏檀椅,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看来一向不与人为伍的父亲能与钟伯父成为老友,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只是与洛府不同的是,偌大的一个钟府,除了洒扫的小厮,竟是没几个下人。
似乎是看出了洛禾的疑惑,钟瑶解释道“在我的记忆里,钟府也曾是热闹的,只是家道中落,父亲便遣送了多数下人,只有几个受过父亲恩情的自愿留了下来,阿禾妹妹别见怪。”
虽是说着自家的不幸,却无半分赧色,洛禾从钟瑶的语气中只感受到了平静,好像听她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的心都稳下来了一般。
“姐姐说笑了。”洛禾笑道,“我同姐姐一样,也不喜欢人伺候。”
钟瑶闻言,莞尔一笑“那便好。”
“钟伯父不在家?”洛离挽了挽袖,添了几分炭火,将暖炉向钟瑶身边挪动几分。
钟瑶道了声谢,回道“父亲随人出镖去了,大哥本应这几日回来的,许是路上耽搁了些,还未到家。”
原来当初大名鼎鼎的镖头钟鼎,现竟落了个镖师的地位,洛离不由得心里感叹,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总之,说清廉正直的钟伯父贪污,他是始终不信的,可圣上却下命令如此急切,父亲得知之时,竟是连找寻证据都来不及了,只得带着尚且年幼的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身穿朝服的人,一车车地从钟府运出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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