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是令这帮孩子们激动的,可不是每年朝廷给家家户户发多少钱银。
而是他们的爹爹和娘亲,总算是能落叶归根,不用再像是蜉蝣一般,在外漂泊,无依无靠了。
“那他们回来,咋赚钱呐。”
苏愉辰问的话最是务实。
这一帮,可都是他的好兄弟,既然爹爹要让人家的爹娘返乡,他肯定得事先帮忙打探好行情。
万一,要是弄不好,再像上次似的……
大家到最后,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你知道你大哥哥在做什么嘛?”小夏将锅里放了一点点微辣的牛油底料。
这么热的天,娃儿们各个吃的面色绯红,汗如雨下。
说到了这儿,苏愉辰可算是反应过来,“那,他们到时候就能去大哥哥那,干活了。”
“公子怎可能没有小公子想的周到呢。”
丫鬟的一句戏谑,反倒是将苏愉辰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合着,这么老半天,是他自作多情了。
苏家的小院儿里,如今住着的人,越来越多了。
原先,苏愉辰自己一屋,现下要和丁烯,严锦玉,他们仨人挤在一张床上。
俩丫鬟和昀儿睡一块。
还有两间屋,苏允弦和严敏一间,承欢带娃住一间。
至于季新林嘛,睡得还是后院儿的杂物房。
“再这么下去,咱家里,只怕是赶明儿柴房都用不上了。”
大晚上的,昀儿和苏愉辰他们仨娃儿不睡觉,在那柴房门口,半蹲着干活儿。
这间屋子收拾收拾,后院还有一小间,破屋,虽说透风,不过,万一要是能遇上个啥事儿,收留个人住宿,还是可以的。
丁烯默不作声的快步走在前头,三两下的功夫就将那一摞柴火捆起来抱起,又一根根的像是垒房子似的,搭建在一块。
他干活儿细致又利落。
院儿里,严敏主仆三人,朝着柴火房的屋里瞄了两眼。
“夫人……”
丫鬟忽的想到了什么,收留下丁烯,这事儿,是应该先行和他们夫人及公子商议一番的。
结果,却来了这么一个先斩后奏。
在一起多年,即便是她们没把话说完,严敏也晓得,接下来是要准备解释什么。
“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可惜,就是个苦命的。”说完了这番话后,严敏轻叹了一口,顿了顿后才又说道“既然孩子们在一块玩的开心,能帮扶一点,便是一点了。”
……
从柴房出来,干完了活儿。
苏愉辰这小混球,第一件事就是兴冲冲的奔到了他娘亲的身边,嬉皮一笑,伸开了手“娘亲说的,五文钱!”
这,还要给工钱的?
丁烯都看傻了眼。
谁料,还真瞧见苏夫人从荷包里取出了几枚铜钱,一个一个仔细清点清楚了之后放在了桌上,“三个人,十五文钱,我也得验验活儿吧。”
小人儿激动的都咧开了嘴!
对于这分钱一事儿上,他虽是不懂得什么计数法,也不会用算盘。
但是晓得,将这些钱,分成三堆就对了。
仨人,平分。
“这钱啊,你得多给人家阿烯一些,一看,就不是你俩干的活儿。”
严敏说完还扬起了手,轻轻地,在小宝儿的脑门上敲了敲。
他们又不及人家阿烯,干活儿那么细致,毛手毛脚的。
这还用细看呢。
“阿烯,给你。”苏愉辰将分好的钱银里,又从自己的那一摞里头,捡了两枚铜钱,放到了阿烯的这一堆。
他的多一点,应当的。
丁烯啥时候见过这般阵仗,连忙扬起了手推辞道,“这钱,我不能收,干活儿是应该的。”
苏家已经收养下他,让他白吃白住在这儿,现下干这么点儿活,就管苏家要钱,这算啥,这不妥妥的就是人们嘴里说的,白眼狼嘛。
“给你的,你就拿着,苏家,就是这规矩——”严敏顿了顿后,又摇了摇手中的蒲扇,笑眯眯的说道“只是,不给你的,也不许抢。”
这话,一听就知道,只是一句无足轻重的玩笑话罢了。
没人会将这事儿给放在心上的。
丁烯攥着那七文钱,心底,划过了一丝暖流。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大人,还有小公子,你们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有朝一日,阿烯要是能飞黄腾达,定将肝脑涂地报答今日恩情。”
这孩子,平日里都少言寡语的,今儿个,却忽的变得话这么多。
严敏深吸了一口气,连忙将丁烯一把拉起,“你在这儿住着,回头还得帮家里干活儿呢。”
说起干活儿,其实都是些无足轻重的。
毕竟苏家还有两个丫鬟在,真能让这半大孩子干点啥。
几天的功夫,相处下来,可见这丁烯比起以往的时候,性子开朗多了。
苏允弦难得能从衙门抽身回家一趟,今儿个,严敏专门在家中做了他喜欢吃的辣口。
院儿里,仨娃儿整齐一致的坐成了一排,一人的手中握着一杆笔。
甭管写的好不好,但也都是那一本正经的样儿。
“丁烯这孩子,天赋是差了点,手也不精巧,但,允弦,你是不知道,他每天五更天起来就是扫地拖地,用院儿里的拖把头当毛笔,在地上练字。”
严敏看向那孩子时,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欣赏和赞许的目光。
能有这般觉悟,若能持之以恒,这孩子,日后也势必能有一番成就。
“只要他愿意勤勉努力,苏家,甘愿作他的踏脚板。”苏允弦接过了敏敏递来的瓷杯,低抿了一口茶后,幽幽,又道“不仅是他,苏家可以为全天下想学却又无力继续学业的孩子作为踏脚板。”
“那我赶明儿可得让人,给院儿里做个大锅台。”
严敏话落,见着允弦甚是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后,她噗嗤一声,拿起了帕子,捂嘴笑出了声,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胳膊,“那不是怕锅小了,到时候,饭不够做嘛。”
苏允弦顺势一把牵起了严敏的右手,紧紧地握在掌心。
大手里的温度,直达她的手背,深深地被包裹其内。
当今的局势紧张,二人谈笑风生,也算缓解了几分压力。
“我打算,这两日咱们便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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