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影羌城耽搁得太久,随后半月的行程便变得匆匆忙忙,方五谷是人群中最不开心的那一个“你们扪心自问,我有多久没去打探我老妹儿的消息了,你们真是冷血、无情、冷血、无情、冷血……”
“你到底还要再唠叨多少遍才肯罢休?”小环将新买的兵器横在方五谷脖子下面,发出威胁的讯号。
方五谷一秒认怂,瘪嘴道“不说了,就不说了呗,凶什么凶嘞……”
只要穿过凤归县,再走上几日便会抵达连珠城。而崔筠一行人在今日正午时分正好赶到了凤归县,欲要在此地修整一日。
入住的客栈的名字很奇特,叫“九九客栈”,传说有一只九尾狐狸在此地爱上了一只九尾凤凰,它们越过重重阻碍相聚在此,一并殉情。
“我不信,既然是越过了重重阻碍,好不容易在一起的,为何还要殉情啊?”方五谷抓住讲故事的店小二,不让他离开。
店小二还要忙着给顾客们送菜呢,贼溜溜的眼神向在座的其他人寻求援手。
崔筠虽承认方五谷是队伍中的开心果,但一天当中总有几个时刻很想将他拎出去揍一顿“闭嘴!”
方五谷带着哭腔的时候实在太娘们了,或许是因为帅的缘故吧“你们都欺负我,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男人,失去亲人、失去朋友、失去楼里的小姐姐们、失去……”
小环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兵器,再次将它架在方五谷的下巴上。
“嗯?”方五谷夹起一块鸡腿肉塞进嘴里,咀嚼后又发出“嗯!”的赞叹声,方五谷已经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了,无奈自己是个后天雄起的话痨。
郑翰自得知肖贵人的阴谋和见证赵宥的残忍后,已经逐渐谨言慎行,平时不再多言;小环最近对药草和兵器很感兴趣,偶尔会去药店和器坊转转;方五谷又因为话多常常被大家嫌弃;移王呢转变得也很快,他偶尔会主动将南方习俗、盛景、美食介绍给大家,有些是赵宥都没听过的。
移王又开始他的知识普及小课堂了“今晚是月底之夜,凤归县晚上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进行,彼时,全县的男男女女都会出来送祝福,值得一看。”
“婚嫁而已,不过是多些热闹,我们北国的婚礼就很热闹的。”崔筠长公主觉得移王所言的并不稀奇。
移王故弄玄虚“这新婚的主人公却有些特别。”
“有何特别之处?”崔筠继续问。
赵宥听到此处,心中豁然开朗,他想起来在军营中曾听过,南国有一个地方的婚嫁习俗很特别,不出意料的话应正是凤归县。
“新郎新娘均为半入土之龄,结的黄昏喜事!”
崔筠没想到南国的人还会这么重视孤寡老人的婚仪,这确实是与其他地方的婚嫁之俗不同,要是北国也借鉴学习这一点,说不定会让百姓们更加热爱生活,不会为生老病死而遗憾人生不值得!
“确实有趣,那我们去看看吧。”崔筠看向赵宥,想征求他的意见。
“可。”
到了夜晚,城中每一户人家都挂出红灯笼,灯笼上的图案各式各样,随着灯笼内的火光若隐若现。有几个调皮的男孩子爬到树上去,趴在最舒适的枝丫上,等待着新人出现。
赵宥觉得凤归县有这样大的全城活动,必须要设防一下,嘱咐崔筠要好好游玩后便叫上郑翰行公事去了。
移王虽然想出这个点子,却不愿和大家一起出去为新人送祝福,他是看惯了的。方五谷、崔筠并小环三人早早找了一座小拱桥候着,那是新郎新娘必经的路,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看看是怎样潇洒的小老头和风韵的小老太婆。
“什么是‘游婚’?”小环想起移王说过这两个字,却不是很明白。
“就是没有迎亲队伍,俩新人绕着城中心的道路走上一圈,就算是行了成婚礼仪。”方五谷洋洋自得,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
崔筠长公主已经等了很久了,还不见新人走出来“不用拜父母、拜天地等吗?”
方五谷掐指一算,道“二位新人已是爷爷奶奶辈,父母估计也不在了吧。他们老胳膊老腿的哪受得住拜天拜地的,万一拜出个一生病来岂不是麻烦了?散步多好呀,强身健体,愉悦身心。”
崔筠又气又好笑“你怎么这么会说胡话?”
“实乃肺腑之言!”
尽管街上挤满了人,但大家都自动让出中心大道,以等待新人的出现。
“新人到!”一个小花童从街道的转角处现身,一边高喊,一边撒花。
红色灯笼将整个石板路照得通亮,两双黑色金凤靴在石板上踏出咯咯哒哒的声音,两位新人皆着着大红衣裳,袖口绣着鸳鸯,寓示有情人成双成对。新郎并未绾发,将白丝撒落在腰间,他脸上的皱纹已经数不清了,眼角还积着泪水,一双粗糙的手握住新娘的广袖,搀扶着夫人前进。
新娘头上蒙着纱,无人能看见她的模样,她的身高和新郎一般高,小腰窈窕,背脊挺直,完全不像是老太婆的样子。
方五谷一秒看出新娘的把戏“我打赌,待会一定会出事!”
“人家做喜事,你能不能口上积点德?”小环最近的白眼越翻越熟练。
“这对是老少婚配,会引起公愤的。”方五谷忽然收起纨绔的吊儿郎当样,冷冷扔下一句话后,便窜进人群不见了。
方五谷找准机会,朝着这对新人冲上去。
崔筠和小环完全没料到方五谷会跑出去砸场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新娘的盖头掀起来。
人群根本没有意识到要捉住方五谷,而是吃惊地望着新娘的模样,她的模样不过二十出头,眉目清秀,眼波流转,怎么会嫁给身旁那个使劲力气才能显得不那么佝偻的老头子呢?
“肯定是图钱啊!”
“不可能是真心相爱的!这么小的姑娘也下得了手,老头也太猥琐了吧……”
“真一个敢嫁,一个敢娶啊!滋滋滋滋……”
“……”
人言可畏。所有人都充分发挥自己想象,搜索出世上最恶心、污秽的词来形容这对新人。新郎显然是慌张了,两条腿开始打颤,握着新娘的两手也逐渐松开,战战兢兢望着四周扭曲的嘴脸。
新娘十分镇定,先小心扶住新郎,待心情平复后,向所有人鞠躬“谢谢各位前来送福,我与相公是真心相爱。女子本不愿隐瞒,还要多谢方才那位公子让我夫妻二人以真面孔示人。”
树上的小孩跟着大人起哄,撅起树枝就往新郎扔去,叽叽喳喳笑起来“好姐姐,嫁给我吧!”
新娘以身护着新郎,不顾树上小孩的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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