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阵风吹开帐帘一角,雪神迷迷糊糊、步履蹒跚走出大帐外,没有方向的飘身而起,若一片孤独的云,半高不低,随风流浪。
雨一直在下,没有半分停下来的意思,时而大时而小、淅淅沥沥地落着,山坡间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水洼倒映着暗淡无光、灰蒙蒙一片的天空。
他就这样不知方向地向一处飘去,不知飘出了多远,突然变大的风,加大的雨将他浇醒,他落在一处山坡之上,接连摔了两跤,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嘴角抽动,牙关紧咬,俊朗的面容变得憔悴、扭曲、走形,却没有哭,没有落下一滴泪,而他的心却被扎得流血!
氤氲白雾,半梦半醒之间,他看见天空变得通红一片,喊杀声不绝于耳
茫茫然之中,他恍惚看见他自己在引兵厮杀,他不明白怎么会看见自己在引兵厮杀?而他站在另一处观看着,想上前,一动动不了,想说话,出不了一丝声音,仿若两个平行的空间,咫尺之间却又远隔天涯----
仿佛是厚厚的云翳挡在眼前,影影绰绰让他所看到之画面断断续续……,他急躁不安,想一观究竟,想看着妖魔皆亡!
他冲上前,一把拨开厚厚的云翳,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画面异常清晰
他看见一处岩壁前,天兵天将与妖兵妖将厮杀、混战成一团,脚下之尸堆叠得形同小山丘,他看见他自己与载猷匹夫、众妖人激烈厮杀,天昏地惨;
画面忽然一转,他猝不及防,猛然间看见他自己被一剑穿心,口喷鲜血,欲一头栽倒!
恰在他欲倒下的那一个刹那,他看见他胸前那一片闪着七彩之光的鳞甲窜出一束白光,陵空而起,猛然间,半空之中幻出一条巨大的彩蛟,随着‘砰’地一声闷响,震彻云霄,一颗七彩光珠扑入其体内。
清晰可见,利刃从其体内倒退而出,伤口愈合,他完好如初把,手抚着胸口处,只觉得一阵冰冰凉,就好像那一把利刃穿着别人的胸膛而过,感觉不到半分的疼痛,他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站在另一处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未待缓过神儿来,画面忽然切换。
仙岛之上,仙殿之内,他看见他心爱的人,就在彩蛟爆出一颗光珠扑入其体内之刹那,一口鲜血喷出,从象牙色的椅上摔落,死在了七步台阶之下!!!
时而大、时而小的雨珠冰冷地砸落在他的身上,他忘记了悲哀,忘记了自己还会落泪!
他无法形容梦境的恐怖,想忘记,而那恐怖的画面却在眼前挥之不去,不论睁开还是闭上----,就放映在某一处,天空、石壁或者是山坡上,与淅淅沥沥的雨水相互交替,闪烁不定的回放着
他感觉到浑身无力,却又不想睡在雨中,挣扎着而起,奔着一处巨大的岩石而去,接连的摔倒,令其手臂被一块砾石划破,鲜血喷溅而出,混杂着雨水将白袍染红一片,他不能,他不能,他永永远远不能失去她
长叹一声,他哽咽不止,没有了泪,雨水顺脸而落,形同泪雨倾盆!
他解开了衣裳,将胸膛裸露而出,雨珠打落在那片鳞甲之上,溅起一股七彩的波光,半空之中荡漾开来
他好像看见她莲步轻移,踩着七彩的波光而来,她柔媚、光纤、靓丽的美,动人心怀,他伸出双臂,想拥她入怀,手臂接触到七彩波光的刹那,突然甚么都消失了。
忽而,雨势变大,急急地落在岩石之上,溅起道道白烟,山岭间迷迷蒙蒙,他好像看见死神那恐怖的身影,就隐藏在山石暗角处,偷偷地将其打量。
能看见死神如夜色一般漆黑一团的袍角,露出来半块;能感触到冷笑背后那豁牙露齿、露着萎缩、干枯牙床恐怖的模样,甚至能听见他手中铁链来来回回摇晃的声音,仿佛一个声音问道“雪神,你害怕了吗?”
“是啊,害怕了吗?世上之人,哪一个不惧怕死神!”
“”
雪神低下头,好像看见心脏处那一个剑刺的伤口,他的生命就这样的结束!
他以手抚在胸前那一片鳞甲之上,静静的感触着手心中那一股热流。他的思绪飞回到了仙岛之上。
他看见她站在海岸边的礁石之上,海风吹动她一头光洁的秀发,白裙飘飘若天空的白云一般洁白,轻盈,不计其数的白鸥围转在她的身旁,没有人能与她相媲美,一千年、一万年,她容颜不老,纵是最美丽的仙子在她面前亦是逊色几分。
她飘飘而起,似一朵白云飘摇海面上,脚下踩着黑蛟滑行在水面上,不一时,又飘身飞上龙舟,引领着仙岛在宽阔无边的大海上飘游。
……
不知不觉间,雪神的嘴角微微翘起,笑容似阳光下的晨雾,晴空之中的闪电,刹那消逝。
稍刻,见其手掌用力,似是欲抠下胸前那片鳞甲,半晌未曾取下。忽见寒光一闪,雪神之剑持在手中,只一下,连同一块肉,将那鳞甲片了下来。
他手抓着衣襟抵在伤口之上,鲜血顺着手指缝嘀嘀嗒嗒而落……
他将那片鳞甲放在手掌心,仔细的端详着,忽觉得一道细微得难以察觉之光束顺着鳞甲而出,腾起半空中,盘旋片刻,似是彩蛟巨大的身影飘向远方,越飘越远,越飘越远,紧跟着手掌心一烫,那一片鳞甲成一股灰状,雨珠落在其上,溅起烟尘,消散而去!
他如释重负,胸前依然滴嗒着鲜血,看着彩蛟消失的方向,呓语道“幔云,好好的活着……,吾在另一个空间里,守望着你!”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
灰云天空中翻滚,阴沉沉不散,山壑间的水沟皆被填满,一阵风吹来,吹皱水面。
雪神起身,整理好衣裳,胸前被一团鲜血染红,飘身而起,奔着营营寨方向而回。
一夜之间,见其白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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