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杉现在的状况非常的不对,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她自己,又好像不是她自己。
她的耳朵听见那边似乎是有人从外面跑了进来,而她正在房间的这个小角落里急促的喘息着。
她的状况的确算不上是很好,刚刚在外面的确是在强撑着的,实际上她的身上刚刚多了一条非常可怕的口子。
白杉想了一下自己刚刚在面对着云韩时候的感觉,那时候她的大脑里几乎是混沌的,只有在面对着那个客人的时候才会如此,现在她一个人藏在这里才稍微缓过来了一会。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她感觉自己很有点浮夸,就好像是情绪特别的充沛一样,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小孩子,这种感觉很让她不适应。
只要是在有人的时候,她就不由自主的想要去做一些什么给那个人看,这个想法基本上只有她小时候才有了,她有点奇怪那个业务员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但是这都比不过一个东西。
饥饿。
她现在肚子里面特别的饿。
“那个贝鲁爵士……”白杉头上慢慢的渗出了一丝冷汗,她意识到自己大意了,“如果是平时的话,我绝对不会被伤到的。但是现在……”
她刚才在面对那个贝鲁爵士的时候忽然间觉得自己肚子里特别的饥饿,那种感觉才让她一下子泄了气,所以导致她被阴了一招。
这到底是怎么了?
白杉还没有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就突然听见自己身后的门嘎吱的一声,似乎是有人推门进来了。
进来的正是云韩。
白杉感觉自己有些奇怪,如果平时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这样的,可是或许现在她的状况有一些特殊,所以她在看见面前这个姑娘的时候,她突然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开始不自觉的收敛了自己,就像是一只试图去捕猎的蛇一样,将自己完美的伪装了起来,然后调动最大的感官试图去观察对面那人的一举一动。
如果换作是平时在梦境之中,她绝对不会试图去这样做的,但是她现在却控制不住自己,试图去吸引对方的注意。
她想……让对方完全的被自己引诱。
就像是一个魔鬼一样,天生就想要吸引别人,来诱惑他们,完全占据他们的心灵,让他们的心里只有自己。
甚至……会心甘情愿的为了魔鬼而下地狱。
白杉现在知道自己的状况特别的危险,她用最后一丝力气试图去劝说对面的人赶紧逃。
但是渐渐的,她就连这最后一丝还清醒的理智也都没有了。
因为她总觉得只有这样做,她才会吃饱。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挨饿。
……
白杉痛苦抖动着的身体忽然间就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整个人靠在墙壁上,变得就像一只顺从的羔羊。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云韩走到魔鬼的面前问他。
她看着对面的那个“魔鬼”,忽然间觉得他的样子发生了一些变化。
那种变化说不上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觉得他的样子比之前在外面看见的时候有了一些不同。
这丝微妙的不同看起来没什么,却让他整个人有了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云韩走了过去,这个人的皮肤很白,面相看起来很温和,这样很难让人第一瞬间就把他跟“魔鬼”联想起来。
如果真的说起来,他身上跟魔鬼相似的地方仅仅也只有那黑色的头发。虽说黑色的头发在现实里是很常见的,但是在这梦境中反倒是成为了少见的存在。
当这漆黑的头发和他苍白的肤色搭在一起时,就很容易让人想到“堕落”这个词。
奇怪,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他的肤色看起来有那么的苍白吗?
美往往是一种很私人的事情,云韩觉得这个催眠师的审美就足够震撼到她了。
就例如说在看见这个“魔鬼”之前,她从来想象不到原来白色和黑色,还有那最耀眼的绿色交杂在一起是那么震撼的一种美。
他站在屋子里唯一一处没有光的地方,外面的烛火透过窗户照到了他的身前,他一个人静静的看着她。
有那么一种美,是能在一瞬间夺去人的所有理智,让的大脑变得空白的。
云韩突然觉得很奇怪,心说因为是梦吗?
因为是梦,所以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被打上了柔光。
因为是梦,所以她看见这个人的时候,才会觉得他是个只能在梦里才会出现的人。
“你怎么来这了?”那个人淡淡的笑着看她。
……很早以前,云韩刚刚当上梦境鉴赏家的时候曾经想过梦境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当梦境是模糊不清的时候,人们对它抱有着最美好的幻想,人们会觉得自己在梦境里可以看的见这世界上本不应该被人类窥探到的一丝景色,但当人们可以做清晰梦以后,她突然发现梦境本身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她在梦境里照样可以看得见瑕疵,那些瑕疵使得原本应该颇为梦幻的梦都增添了一种廉价感,也让她渐渐的对梦境失去了一开始的兴趣,而是把它当成一种普通的商品来看待。
但是这个梦境不同。
云韩觉得自己恍惚间又沉浸在了梦里。
这个梦是迷幻的,就像是她当年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午睡间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做的那个悠长又美好的梦。
她从来没见过魔鬼的样子,也从来都没有想象出来过,可是当她在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她感觉就像是脑子里一块缺失的地图被填补完整了一样。
魔鬼本身就是一种象征,人们在面对他的时候本应该提高警惕。
但是既然如此,人们为什么又会前仆后继的被魔鬼所引诱呢?
“不管怎么说,这个催眠师对于魔鬼的还原都绝了。”云韩在心里想。
她其实现在都不是很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但是她迷迷糊糊的有了个想法,“或许,传说中能够引诱人坠入地狱的魔鬼……也只有这个样子,才会有说服力吧。”
云韩看着对面那个人近乎于完美的脸,那高耸的鼻子,还有清澈的仿佛会见底的眼睛,心说如果此时此刻有个人告诉她魔鬼真的长这个样子,她也不会怀疑的,对面这个人就像,就像……
她突然猛地一个激灵。
这……她刚刚算得上是被引诱了吗?
可是这仅仅只是个梦啊!
云韩猛地一惊,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刚刚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安感,那是种自己忽然间不受控制的感觉。
她心说我刚刚是中了邪吗?
白杉看着对面云韩的反应,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就像空空如也的肚子突然间被填满了一样,她在梦里一直感觉到的饥饿,一下子就被暂时压下去了。
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吃”的像现在这样饱了,这种感觉好像曾经只出现过一次,就是她当年从梦境里第一次获得【星星】一样,自打那次以后,她再也没有吃过像现在一直饱。
白杉说不上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好像就无师自通了如何能够让别人沉迷于她,她知道怎么样才能够展露自己的魅力,怎么样才能够轻而易举的利用这魅力把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
她的身体分成了两个存在,一个存在正在跟云韩现在站在一起,欣赏着她为面前人那惊人的魅力所倾倒,另外一方面又变成了一个冷眼旁观的人,那是个狩猎者,正在一点点的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就如同她现在看着云韩的瞳孔,就知道她刚刚一定是被自己给震撼到了,看着对方的眼神,她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愉悦。
就像是毒酒一样,这种愉悦虽然致命,但是足够让人上瘾。
原来这个就是我的梦境啊,她想。
那个像毒酒一样的人,竟然会是我。
她看着对面的那个人因为她的一个眼神而发生着心情的变化,就好像她掌控了一个人一样。
不,不对。
白杉想到这里又忽然间头疼了起来。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她的脑子里又恢复了一丝清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面前的云韩刚刚觉得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候,她面前的人忽然间转过了头去,对她道,“宴会这么的精彩,难道你不想再去看看嘛?”
他转过头以后,几乎像吸铁石一样吸在他身上的云韩目光一下子被打断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诡异的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刚刚听到了一首最好听的歌,结果中途突然被打断了一样。
但由于打断的人正是演奏的人,所以云韩按捺住了自己心里的不快。
“不了,我对外面的宴会没什么兴趣。”云韩说道。
白杉没有感觉到云韩突然间冷下来的语气,她急着想要摆脱这种怪异的感觉,她发现在面对着云韩的时候她那种诡异的感觉会更加的强烈,于是她说“那请你在这里先独自待一会吧,我有事,就先出去了。”
“……唉?”
云韩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然而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就看见那个人已经离开了这间屋子。
她的脑子一懵,甚至还有些茫然的就看着他离开了这里。
魔鬼不都是想要引诱人的吗?他怎么就突然走了呢?
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
“我终于知道店长为什么要杀了这家伙了。”在一条小巷子里,王婷婷和刘钰肩并肩的站着,两个人低头看着手中的一块画纸。
“没想到啊,这个贝鲁爵士表面上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内心里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刘钰嘴里啧啧了几声。
“不过店长……也真的是太鲁莽了。”王婷婷道,“就因为一个信徒的祈祷,他就……”
“话说我本来以为这年头都没有人信仰店长了呢,毕竟……”刘钰的话中有未尽之意。
“贵族们所在的地方自然是没有人会信仰店长的,毕竟教堂跟贵族们勾结的都已经如此严重了。”王婷婷的声音接近耳语,“但在一些很小的地方,那种富人们从来不会踏足的地区,甚至他们都不屑一顾的地区,总还是有人会去信仰店长的。”
“唉,那你说,店长为什么没有在这群人里面大规模的发展信徒呢?”刘钰突然间好奇的问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现在信仰了店长会有危险啊,那些穷人们本来就很危险了,要是再被教会发现他们还知道店长的存在……”王婷婷理所当然的说道,紧接着她忽然瞪大了眼睛。
“嘶——”刘钰倒吸了一口冷气,“所以……这就是店长的实力倒退了的原因吗?他一直在拒绝发展信徒?”
刚刚从云韩那边逃出来的白杉自己一个人躲在一个角落里,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非饿疯了不可。w,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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